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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乡下的日子算得上惬意。暂时挥散那些阴谋燃烧时散发出的浓烟后,至少安睡到天明是没什么问题了。出乎意料的是,布鲁斯在之后的日子里几乎天天早起,在没人打扰他“再睡五分钟”的地方,克拉克打着哈欠出门的时候,看见他正穿着一件长袖单衣,在院子里做拉伸。
和自身的健壮不同,布莱雷利的身躯更为匀称且灵活,这点和迪克——还有提姆很像,布鲁斯压了压腿,又做了几个热身动作,他倾听着——感受着这具身体在被翻来覆去地拧动时,发生在骨骼间的细微响动,还有那略微的……疼痛。
简单来说,在用“红雀”的身体和身份进行过一次夜巡后,挑剔的蝙蝠侠,操着那一颗老爹特有的恨铁不成钢的心,下了一个结论:这小子实在太欠练了!
也许,这只是互换后被主观这个庸医误诊的结果,毕竟以蝙蝠侠的身体素质来说,没准他就算换到杰森提姆身上,也会得出这俩欠练的结论,虽然他们应该也不至于——说到底,谁比得上您哪!不过眼下遭难的毕竟还是布莱雷利。而疏于锻炼的直接后果,在他们这行看来,无疑就是丢掉性命。于是现在没办法说儿子的布鲁斯只能默默地开始热身,达到他自己原本的水平,那基本是痴人说梦,但段时间内提升一下还是可以的。
他满脸淡然,像是根本感受不到痛一样,尽可能地压榨着身体的潜能,好在布莱雷利也不算太菜,就像他一直狡辩的那样,他就是疏于锻炼。
戴安娜在给布鲁斯当陪练,当他们拳脚相撞时,凌厉的破空声惊飞了落到电线杆上的鸟雀。
克拉克搬了个小马扎,坐在门口看他们打,布莱雷利的力气是不比阿尔塔蒙的,于是布鲁斯在对战戴安娜的时候,也会更注重走位和重点打击。克拉克看得津津有味——毕竟在此之前,他的眼睛能捕捉一切微小的细节,只要他想看清,他就一定能看清,当然巴里那种非人的速度还得集中注意力。夔娥的眼睛也能看得到大部分动作,不过,他自己的体验是,比起看,不如说,夜兔在观察敌手时,更像是调动了全身的感知,包括听觉、触觉、嗅觉、知觉在内的。
她就是能知道对手在何时,以何种姿态出招,那并不完全是“看”到的。
这样快到带残影的比拼,看着也还蛮有意思。克拉克想,他看了一会儿,又想起什么,然后从屋里搬来了一盆豆子,边看边剥。
他藏在那披风坠地,神色悲悯的救世之子皮下的,是从始至终都不曾更改的农人习气,他的灵魂散发着阳光下稻穗的芳香,不过这不能作为他什么农活都能手到擒来的解释,只能说,他有时候还蛮喜欢干这个的。克拉克剥完豆子,又顺便把菜洗了,还转悠到房子旁边,喂喂鸡和狗。等他再过来时,其他两个人已经结束了对练,布鲁斯用毛巾擦了擦脸,准备去洗个澡。
“……他是个很有天赋的人。”戴安娜说,她指的是阿尔塔蒙:“甚至,他还处于一个成长期,并没有到体能的巅峰。”
布鲁斯把毛巾往身上
一搭,他想了想,对于布莱雷利,他实在夸不出口——相反,他还有一大摞的抱怨。诚然,这倒无关天赋或者勤勉与否,他就是太信任其他两个人了。
有夜兔这种能和超人拳对拳的家伙存在,练不练好像都变成了没差的事情,不过,这不太好,布鲁斯想,他总会有遭逢逆境的时候,到那时,他不光要拯救自己,还得拯救他的朋友。
到了下午,他们准备去隔壁村看看夔娥的爷爷奶奶,顺道吃个饭。夔父慷慨地借出了他的代步三蹦子——也就是那辆常年停放在院子里的电动三轮。
克拉克还挺喜欢这个的,他带好一顶斗笠,穿上防晒的披风,跳上座驾,很快就摸索出了驾驶方式。他有些意动——也许他的父亲会很喜欢这个。但坐在车斗中的布鲁斯头也不抬地说道:“……乔纳森都已经七十了。驾驶这种车有一定的风险。”
不,我爸现在还能开收割机!他就算八十了也还会说自己老当益壮,不要太小瞧农人的体力——克拉克本想这么说,但他还是没讲出口,因为他突然意识到:是啊,乔纳森已经七十了……往日能随手抗起大垛草料的高大男人已经逐渐两鬓生白,尽管他看上去还是一如既往地神采奕奕……衰老却还是实打实地在发生。
他拧动把手,驾驶着这辆运货的电动三轮车,在村中平坦的道路上行驶着。水泥浇灌的路面不算太平整,也足够车轮安稳地从上头碾过去,而不用担心陷入泥泞。
一路上,有人招呼着夔娥的名字——有时候也会遇上并不是太能记得请这位许久未回乡的游子姓名的人,他们只能老远地招呼上一句:“哎,这不是谁家那小谁……回来啦?”
“你昏了啊,这是夔老支书的孙女!”
“哦哦,是,哎你说我这记性……”
他大声地回答道:“是啊,回来了,叔、姨!”
声音很快就被寒风吹散了。在阳光下化为看不到的细屑,他深吸一口气,有一股寒冷的、炊烟的味道,从周围的矮房中飘出。
布鲁斯和戴安娜坐在车斗里,从水泥路再到磕磕碰碰的田埂。布鲁斯原本缩在角落,沉沉地闭着眼,直到戴安娜拍了拍他,他才微微抬起眼。
蔚蓝色的天空中,长云轮廓分明地凝固在其中,万顷金浪随着风声簌簌而动,风走后,万籁俱寂的氛围又悄悄回到麦穗中间。
麦地、林原、牧场、山谷。远古的北荒之地似乎还在延续游牧人的呼哨,到如今春耕秋收,生命延绵络绎,又好像一切从未有过改变。
他们如约拜访了夔娥的大伯家,吃了顿丰盛的晚饭,打太极式地应付了亲朋的问候。谈话间,克拉克这才知晓,夔娥实际上也还是在上大学的年纪。她跟着布莱雷利全世界乱跑这件事,也就她的父母知道,其他人顶多以为她是大学放假回家。
布鲁斯的及时地给他打了好些补丁,连校园生活都编得头头是道,明明他也不是在中国上的大学,看得出来,布莱雷利给他的注意事项估计还不少。他总能不动声色地把话题转移。夔娥的大
伯性情爽朗又好酒(),喝完就喜欢讲自己上山下乡的那些年?[()]?『来[]$看最新章节$完整章节』(),吓得夔娥的堂兄赶紧把剩下的酒一顿好藏。
堂兄夔清把他们送到门口的时候还止不住地道歉:“我爹就是找借口喝酒,他醉了就话多,我妹也知道……见笑见笑。”他对戴安娜说,似乎因为一些刻板印象,导致很多人都以为阿尔塔蒙应该是很会喝酒的——毕竟是俄罗斯人。
戴安娜摇摇头,她不觉得有什么被冒犯到的——况且,夔娥大伯讲故事还算有趣。
由于他们自身的特殊原因,不好留宿的情况下就只好打道回府,这倒是不打紧。夔清让“夔娥”托了一些话给她父亲,关于今年扒苞米是合伙请人还是各看各的。
他们到夔娥家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九点,美东这时候也已经到了上午十点左右,克拉克给夔娥发了消息,她没回,大约是还在睡的。另一边的布莱雷利倒是起了,他例行和布鲁斯聊了几句,就以“在忙”的名义关闭了手机。
他们三人坐在西卧的土炕上,麦秸燃烧传递上来的温暖让日益寒冷的夜晚不再显得难受,布鲁斯本来还想出去夜跑,被他拦了下来。
“你一定要在晚上给自己找活干吗?”克拉克吐槽道:“天气很冷了,还是休息吧。”
布鲁斯看了他一眼,耸耸肩,还是推门出去——
没过两分钟,他沉默地回来了。
“冷吗?”克拉克问,他嘴角上扬,却还是给布鲁斯让了个位置。
“……是他觉得冷。”布鲁斯说,他的意思很明显了——蝙蝠侠不会被这点冷风打倒,但布莱雷利会!布鲁斯才出门就发现了,布莱雷利这副躯体好像格外地——不太适应冷风,一个照面,寒意聚集在了裸露的皮肤外,好像要沁透皮表,往脏腑里游窜一样。
“你说冷我也不会嘲笑你的。”
“你已经在了,闭嘴写你的信吧!”
克拉克只好转过头,边笑边写信——他是在写给露易丝的家书。文字工作者的浪漫,也许有一点,更多的还是现在他们没办法直接联络,只好做点聊胜于无的事情。
这些信件没办法直接寄出去,甚至还有被销毁的可能,不过克拉克倾向于这些信最后能被他在结束后交给露易丝,他写得格外认真。
他们三人各自坐在一边,戴安娜在看军事相关的书,布鲁斯掏出了电脑,在办公,他占有了唯一一张矮桌,在信纸上慢慢书写。夔娥右手中指上有一个已经不太明显的鼓包,这是常年伏案写字所导致的——她自己的说法是,写卷子写的。在无纸化办公娱乐被普及的这些年里,她都不太握笔了。
克拉克刚开始写信的时候,确实感受到了一些生涩,但他很快就找回了书写的感觉,他想,写点什么呢?
他想起夔娥大伯讲的故事,他讲了林场,讲了他从前当知青时认识过的、同样生活在这片土地上的部族,惯于打猎的赫哲人,用兽皮包裹全身的鄂伦春人,以驯鹿为生的鄂温克人……据他所讲,在冰雪消融的季节,他与那眼神清澈的猎人隔着一面如镜般的湖泊,见了最后一面,目睹那猎人转过身,进入了深不见底的大兴安岭森林。春天到来了,他却再也找寻不到那抹棕色的影子。
克拉克决定把这个故事写下来,在他开始动笔前,布鲁斯默不作声地把手机递了过来——那是一本关于中国北方少数民族的著作,英文的。他一早就知道克拉克会对什么感兴趣,并且总爱在不经意间把他需要的东西递给他,还假装自己只是顺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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