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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陶远明从警察局回来后,就一直是灵魂出窍的状态,上课眼神涣散,做实验烫伤自己,于是他们教授发飙了,直接把他扫出了实验室。宁奕帮陶远明请了几天假,劝说他呆在宿舍里休息几天。
陶远明那天趴在冷柜室里哭得声嘶力竭,傅弘书觉得惨不忍睹,停留了几秒就走开了,甩下一句话:“看牢他,不要再躺进柜子里去了。”
宁奕大窘,只好默声点头。
这些天聂扬帆也没来找他,自那天宁奕失态地扑在他怀里哭了一会儿后,两个人就没再说过一句话。不一会儿陶远明红着眼走出来,两人就相携离开了警察局。
这天临近中午,宁奕下课接到短信,说是学校邮件收发室里有他的信件,于是宁奕改道,直奔校门口。
收发室里的阿姨嗓门特别大,好像装了扩音喇叭,在收发室后台坐着,嚷嚷着打电话,看见宁奕走进来,就拿手指了指桌面上的记录本,意思是自己先把名字找出来。
宁奕翻开那本厚厚的记录本,浏览着日期,寻找着自己的名字,然后他就找到了自己的名字,不过眼一尖,居然在上面看见了陶远明的名字。有人寄信给陶远明?不过自己不能帮他代拿,回去告诉他一声好了。
阿姨看了看宁奕名字后面的编号,起身走到信件柜前翻找,然后抽出一大封快件,递给了宁奕,“签字儿!”
“哦。”
宁奕签好名,拿着沉甸甸的快件袋走出收发室,他边走边拆,打开来一看,竟然是最新刊的《传声筒》,好吧,由于近些日子过得浑浑噩噩,都忘了《传声筒》出刊了。
崭新的样刊带着一股好闻的油墨味儿,宁奕翻开到目录,找到了自己的小说连载,这一期的故事排版很漂亮,虽然女编辑内分泌经常失调,但工作能力还是不容置疑的。
当他边翻看边朝食堂走去时,身边的人却急急忙忙朝反方向奔去。
“快点啊,有人要杀人啦!”
“在哪儿啊,怎么又要死人啊!”
“一号教学楼楼顶啊,我同学发短信跟我说的,有两个男的在天台上打架,其中一个掏出了刀子!”
宁奕一怔,抬起头看着刚刚那两个说话的女生急匆匆地从自己身边走过,她们前进的方向确实是一号教学楼。
宁奕惯性地往前走了几步,随即停了下来,心里越想越不对,好似有不详的预感从心底涌出来,于是他立刻转身,跟着前面那两个女生走去。
等他赶到一号教学楼楼下时,场面已经相当壮观了,里三层外三层围了一大堆学生,大家都被拦在楼下,禁止进入。
宁奕抬起头,隐约看见楼顶的边缘有个人靠在那儿,手臂抬着,似乎真如其他人所说,拿刀胁持着人。
“请问,请问你们知道那是谁么?”宁奕有些犹豫地拍了拍身边一个男生的肩膀。
男生转过来看他一眼:“不知道啊,听前面几个说,好像是化学系的人,不过被胁持的我知道啊,是咱中文系的裘杰裘少啊!”
裘杰……是裘杰……
宁奕被这个名字冲击了一下,脑子登时晕乎乎的,自那天见裘杰潇洒地坐上车离开后,他以为自己再也不会见到他了,毕竟人家有钱,遇到这种事想脱身离开是很方便的。
但是……化学系?一个化学系的人胁持了裘杰?!
宁奕好像想到了什么,瞳孔瞬间缩小,他抱着自己的样刊,拼命地拨开人群挤了进去,“请让让!麻烦请让一下!”
“干嘛啊,挤什么挤,都是看热闹的,能安分点嘛!”
“就是!唉哟我的脚,谁踩我啊!?”
宁奕本来对不熟悉的人事物都很腼腆,但此刻却将其抛诸脑后,撕了自己这张老脸也要挤进去。
学校的保安将楼梯封了,电梯也停运了,宁奕跑上前道:“我是那个人的室友,能让我上去劝劝他么?”
“那个人?哪个啊,小同学一边去,别捣乱,警察快要来了。”保安大叔非常严肃地把宁奕推到一边。
宁奕着急,想往里冲,但是保安大叔就是这么铜墙铁壁,死活不让他过去。
“大家让一让,让一让,警察来啦!”不知谁高喊了一句。
宁奕满脸焦急地回首,只看见聂扬帆英气逼人地带着一帮手下走了过来,大家都是主动让道,自觉得不得了。
“宁奕!”
聂扬帆抬了抬帽檐儿,走到他跟前叹了口气,“又是你。”
宁奕听他满是无奈的口气,心里竟有些苦涩,“不是我是谁,我要上去,我要阻止远明做傻事。”
聂扬帆浓眉一挑,气势一抬,似乎很想捏死这个不听话的小子,但是他忍住了,人民警察的光环挽救了他。
“跟上吧。”
说完带着手下的人迅速地冲上了楼,宁奕“嗯”了一声,紧紧怀抱着《传声筒》跟了上去,保安大叔惊呆了。
楼顶,寒风猎猎。
被学校勒令上来劝说的化学教授冷汗连连,他从来不知道手底下那么乖的男生居然会胁持同学扬言要杀人。
“陶远明,远明呐,你放下刀子吧,算教授求你了,不要走上这条不归路啊。”教授苦口婆心。
“教授,你不用管我了!你要是再不走,我就把你偷拿学校药品的事情告诉校长!”陶远明咬着牙,神智异常清醒。
教授十分惊讶,他没想到自己的偷窃行为会被人看见,“你……你在胡说什么!像你这种随便诬赖老师的学生,怪不得会做出这种事!”
聂扬帆从天台门上来,他独身一人上来,怕人多了激化罪犯的极端情绪,“这位老师,你可以下去了。”
干脆利落,人民警察下令谁敢不从,教授马上灰溜溜地滚了下去。
“远明!——”
宁奕从聂扬帆身后冲出来,急切地叫了一声。
“宁奕你——”聂扬帆恨啊,这是匹烈马么,怎么拉不住缰绳呢?
宁奕看着对面的两个人,心情万分复杂。
裘杰强作镇定地盯着宁奕,他感受到冰冷的刀刃正亲吻着他的动脉,难舍难分。
陶远明知道事情越拖越不利,便道:“我要他给陆星偿命!”
“我不是凶手!”裘杰冷冷道,“我都说了一百遍,我没有杀害陆星!”
聂扬帆道:“你这样说,也要看身后这个人信不信,不过,陶远明,惩治凶手历来都是警察的事,你不应该单独插手,你这种过激的做法是不对的。放下刀,我保证你不会有事。”
“他说陆星勾引他,我根本不会相信!一定是他威胁陆星,强制性和他发生关系!”陶远明愤怒道,“你们可以想象么,陆星被他绑在床上鞭打,蹂躏,还要被他糟蹋!难道你们都没有看见那些伤痕么?你们知道他心里有多苦吗,你们知道吗,只有我知道,我……知道啊……”
聂扬帆当然了解陶远明悲愤的心情,确实也觉得是裘杰强迫陆星,“既然你这样坚信,不如我们听听裘杰的解释,事到如今,我觉得该坦白的,还是应该说出来。”
裘杰完全可以体会到陶远明对陆星的爱,那么沉重,已至极端,他再想狡辩,也得问问脖子上的刀了,“陶远明,只要你别杀我,我就说实话。”
“你说。”陶远明沉毅道。
聂扬帆和宁奕都紧紧地盯着他俩,裘杰眼珠子乱转,似乎还在想些什么心思,“好,我说。确实,是我逼着陆星让他和我发生关系的。我一开始跟他提出来,他理都不理我,我很生气。就拿某件事威胁他,然后他同意了。我心想要玩就玩够本,所以拿了些东西用在了他身上,他默默忍受着,也没反抗。不过说句不好听的,他的身体确实很够劲儿,紧得很,我上了几遍还是回味无穷……诶,你干嘛!?”
宁奕看见陶远明双眼赤红,握着刀子的手强忍着颤抖,那是愤怒的颤抖,那是快要崩溃的颤抖。
“我要——杀了你——”
“等等,陶远明你答应了不杀他的!”聂扬帆及时出声阻止。
陶远明咆哮道:“他这样糟蹋陆星我怎么可能忍受!你们想过我的感受吗!!”
“可是你应该听他讲完。裘杰,我想知道你拿什么事威胁他。”聂扬帆感觉头顶悬着一根线,吊着自己的神经,令他感到异常紧张,快要屏息。
裘杰开始害怕,知道刚刚自己一时嘴快,说了令人听上去不舒服的话,于是他斟酌了一下措辞,继续道:“我本来……对陆星是没有念头的,他长得漂亮,性格又好,是全校都知道的,自从他开始校外实习,我就好久没见他了。有一次,大概是去年11月底吧,我路过实验室,看见陆星居然和陶远明在接吻!我很吃惊,站着看了一会儿就走开了。不过之后我一直在回想陆星那个时候的表情,看上去太享受了,我也很想试试,这才找了他。他不同意,我就说你不高兴的话,我就把你和陶远明搞同性恋的事情公布于众。他害怕了,就屈服了。”
话音落下,四个人都寂静无声。
谁也没有想到居然会是这个理由,陶远明在年前和陆星吵架,原因是希望陆星跟自己回老家坦白,但是陆星不同意,说陶母的病不能受刺激,他坚决不会跟陶远明回去。陶远明一直以为陆星是害怕自己的好声誉被同性恋这个名头毁了所以才不肯出柜。
“他被我上了几次后,又不同意了,我继续拿这个理由胁迫他,结果他求我,说你今年要考研,家里还有重病的母亲,你的前途不能被这件事给毁了,所以希望我守口如瓶。”裘杰打破了沉默,继续道,他感觉有什么热乎乎的东西滑进了他的脖子里,那似乎是陶远明的……眼泪。
宁奕咬着下唇,眼眶也是红红的,只有聂扬帆还能思考,他沉声道:“他求你,然后你是怎样做的?”
“我……我说那就缓缓再做,我不急。他眼里带着愤怒看着我,就转身走了。我猜他没那么大本事敢动我,所以没放在心上。”
聂扬帆问:“你杀他的动机是什么?”
“我没有杀他!”裘杰急辩道。
“那又是谁杀的?!除了你还会有谁和他过不去!你说啊!”陶远明激动地架着刀,一把拖着裘杰后退,两个人都贴在栏杆边。
裘杰张张嘴很想辩解,但是他又选择了闭嘴,咽下那些话,“反正不是我杀的。”
他在顾虑什么,聂扬帆看得出来,局面一时间陷入僵化状态。
直到宁奕开口:“裘杰,你知道陆学长染上了艾滋吗?是你传给他的吧?”
“艾滋?”裘杰震住了,他想摇头,但是碍于刀子的威胁,“我没有艾滋啊,今年年头上我才刚刚检查过身体,我没有艾滋啊!”
那么……是谁传给陆星的艾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