帘子后的伏鸾低声哼道:“两只老狐狸……”
薛凛的意图再明显不过——
除了“文韬武略”“一表人才”之外,伏渊本就已封侯拜将;
且在伏夫人过世后,早已继承长安伏家的家业。
没人知道这是多大一笔财富,总之现在的伏渊,富得流油,可比“长安侯府”厉害多了!
若薛沉嫁给伏湛,纵然他日后能继承“长安侯”爵位,也得等到虞微言归西,而虞微言如今才三十出头……
等着继承爵位的滋味,薛凛比谁都熟悉!
毕竟这“成武侯世子”他当了三十多年,也没能顺利成为“成武侯”;
他可不喜欢等女儿到人老珠黄,才勉强捞到个“长安侯夫人”的称呼!
个中道理,虞微言思忖片刻后也想明白了;
他并未拆穿,只是笑道:“伏渊这孩子,也是三天两头不在家;
“等他下次回来,我再问问他的意思。若有好亲事找沉儿,世子不妨先应着;
“可别因为伏渊这不成器的孩子,把沉儿给耽搁了!”
“是、是……”薛凛勉强应着。
男方父亲未痛快答应,便是有拒绝的意思了;
他作为女方的爹,不能上赶着攀亲。
他倒也能理解虞微言的意思——
臭名远扬的庶出女儿嫁给他薛家可以;
可摇钱树一般的养子
这个小插曲倒是未影响薛衍与伏筝筝的亲事;
只是考虑到伏鸾这做姐姐的,重返东宫的事还未定,没有让妹妹先成婚的道理;
故而先订婚,等伏鸾重新当上太子妃,再考虑筝筝的亲事。
这样,筝筝以“太子妃亲妹”的身份出嫁,薛家面上也有光。
筝筝的订婚宴定在半个月后,薛家与伏家都铆足劲广发帖子,邀请各自的亲朋好友、王孙贵戚前来。
这天晚上,云中姑姑却只身前来找伏鸾。
伏鸾又是让座、又是亲自斟茶。她实在是喜欢这个小姑姑,从小就喜欢。
她和爹不亲,反而是姑姑待她和母亲极好。
虞兮浅尝了她的茶,淡淡说道:“我这次回来,带了薛家姐弟;
“你如今也知道是因为什么了……”
伏鸾点点头,“是……是为了薛沉和薛衍的亲事,是吗?”
虞兮莞尔道:“整个家里,只有嫂子和你懂我。如今嫂子没了,就只剩你了。
“阿鸾,你真的很像你娘。但是你比她聪明;
“你知道自己想要什么、该走什么样的路,并且有本事走出去!”
伏鸾大方接受了姑姑的夸奖,继而笑道:“姑姑来找我,是为了薛沉和……
“和我大哥的事,是吗?”
虞兮撩了撩伏鸾耳边的碎发,再度笑道:“果然什么都瞒不过我们阿鸾!
“不错!我和你姑父、筝筝和薛衍,长安侯府与薛家已有两桩联姻之事;
“筝筝那不要脸的小东西,虽改姓‘伏’;
“可说到底,你们伏家是不会认这便宜‘闺女’的,她到底还是长安侯的女儿!
“我哥哥打的主意是,若薛沉嫁给伏湛,这就是长安侯府与薛家第三次联姻了。
“这样,两家‘你中有我、我中有你’,若出了事,彼此也好有个照应……”
说到这里,虞兮叹了口气,伏鸾给她添了茶,不着声色道:
“姑姑的意思是……让我去劝薛沉放弃大哥、选择二哥,是吗?”
虞兮笑道:“你别装傻!我知道从我进这屋,你就看出我的意思了!
“比起你,我与薛家更亲近;若是要劝阿沉,自然是我去,哪有让你去的道理?”
伏鸾沉吟着开口,“既然不是劝薛沉,那……是让我去劝父亲,让他接受伏渊娶薛沉?”
虞兮展颜道:“不错,我就是这个主意!”
伏鸾咬了咬嘴唇,虞兮显然会错了意,她连忙道:
“我知道,让你这做女儿的忤逆父亲的意愿不合适;
“此事倒也不急。‘天地君亲师’,‘君’在‘亲’之前。
“等你回到东宫、再当太子妃,哥哥他再怎么不满,对你这太子妃,也只有俯首帖耳的份!”
伏鸾接道:“姑姑此言差矣!我并不是担心这个。我是不怕得罪父亲的;
“我想的是,咱们从没问过伏渊的心意,不是吗?虽说‘父母之命、媒妁之言’;
“可姑姑就算对筝筝百般瞧不上,薛衍提亲时,您也问过她的心意了,更何况是伏渊?
“姑姑,我觉得这样对伏渊不公平……无论是接受还是拒绝,他也应该有表明心意的机会!”
虞兮听了她的话怔住了,好一会儿才回过神。
她勉强笑道:“阿鸾说得在理,倒是我糊涂了!天色不早了,你早些歇息……”
伏鸾哪还有心情歇息?这一夜,她做了很多梦……
她梦到前世在合欢散的药效下与伏渊纠缠交欢;
她梦到从前让伏渊带她走被拒绝;
还梦到伏渊被伏筝筝五马分尸、头颅悬在城门之上……
伏鸾一下子惊醒了!
她不敢承认,听到薛凛想让女儿嫁给伏渊时,她本能地抗拒;
哪怕这种抗拒只有一瞬间……
若是前段时间出现这种感觉,她是再也无所谓的;
因为她知道,等三年后小氿登基,她的任务就完成了;
可如今不一样。
她真的有想过嫁给小氿、与他白头偕老……
“伏鸾,你已经有小氿了,你不能这样……”黑暗里,伏鸾低声劝着自己。
可梦魇与前世真实发生过的事交织在一起;
尤其是她与伏渊交欢的情景、伏渊那暧昧挑逗的话语、伏渊身上的沉水香……
她想将这些回忆从脑海中驱赶出去,可每次都是这样:
越是不想想起,回忆却更加清晰……
伏鸾感到一阵口干舌燥,身上还出了好多汗;
她起身来到桌边,大口大口地喝下茶水;
冰冰凉凉的茶水顺着喉咙流进胃里,她这才觉得舒缓些。
可当她回到床上,那股熟悉的燥热又开始在身体里蔓延……
她后知后觉地想起,前世服下合欢散,也是这种感觉;
她抓紧被褥,试图忍住这份情动。
“吱呀——”
房门打开了,一个人影轻巧地躲进来。
这一次,被伏筝筝利用来毁她名节的,又是会是谁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