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千生怕虞微言迁怒自己,便从破破烂烂的包袱里拿出一叠信。
信上的字迹虞微言如何不认得?都是严姨娘写的!
且信中内容与王千和严姨妈所言一致,极具挑逗之能事,用词更是尽显香艳、露骨!
人证物证俱在,虞微言终于认清了自己当了“活王八”、还帮王千养了十几年“野种”的事实!
“传我的话,让筝筝……今晚就搬出去吧!
“往后她不再是虞某人的女儿、长安侯府的二姑娘!”虞微言叹道。
纵然再舍不得,他也不得不下逐客令;
他背过身去,擦眼泪的样子被帘后的伏鸾看得一清二楚。
严姨妈和王千自是欢喜。
严姨妈欢喜在,只要筝筝被撵出去,她就能从伏鸾那儿拿到一大笔钱;
王千欢喜的地方则在于,他当年的一夜风流;
就让他如今白捡了个亲生女儿,这女儿还是从小在侯府长大的;
若是把她嫁出去,自己能收一大笔聘礼;
哪怕是让她和她娘一样给老男人做妾,也少不了他的好处;
如果她不听话么,啧啧……
“爹,您为什么赶我出去?”王千正做着“拿女儿换钱”的美梦,筝筝便哭着跑来。
王千看到这素未谋面的亲闺女,便想到十几年前那个到处飞着萤火虫的夏夜;
一想到他和筝筝的娘在苞米地里是如何颠鸾倒凤的,王千口水都快流下来了。
“滚!别喊我爹,那边站着的才是你亲爹!”虞微言狠了狠心,一把将筝筝推开,筝筝顺势跌倒在地!
这招虽老,但是管用;果然,虞微言看到她跌倒,立马心疼不已、俯下身想将她搀起来;
可一想起她不过是个“野种”,便又黑着脸起身了。
倒是王千腆着脸巴巴地跑来,扯着筝筝的胳膊想把她扶起来。
“哎哟闺女,摔哪儿了?疼不疼?”
“你滚开!谁是你闺女!”筝筝大口啐道。
她将王千甩开,只认虞微言,“爹,咱们做了十五年父女;
“难道这乡野村夫胡乱说几句话,您就不认我了吗?
“筝筝知道,我是姨娘生的、是庶出,比不上姐姐身份尊贵,所以您看不上我;
“可您连大哥这个养子都能接受,为什么独独不能接受我呢?”
见筝筝提起伏渊,伏鸾不由皱起眉头;果然,虞微言的神色一下子柔和了起来。
是啊!就当她是养女不就行了?有养子,为什么不能有养女呢?
筝筝见虞微言面带犹豫,知道自己赌对了,更是进一步说道:
“爹,我往后都听您的!您让我嫁给谁我就嫁给谁、您让我在家伺候您我就伺候您!
“我娘不到三十岁就去世了,就留下我一个人,又没个兄弟姐妹互相扶持……
“娘!您怎么那么狠心呢?您生前受了夫人多少气、瞒着爹爹不说;
“如今又撇下我一个人!”
筝筝不顾脸面,捂着脸嚎啕大哭,一边哭还一边从指缝里悄悄观察虞微言的神色。
虞微言重重叹了口气,“唉!作孽啊!既然如此,筝筝就……”
“父亲,筝筝可留不得!”正当虞微言心软时,伏渊匆匆赶来;
他还带了个被五花大绑的人,正是当日用毒蘑菇水煮马鞍、意图通过巴图毒害伏鸾的马奴!
“哦?这是为何?”虞微言虽然不喜欢这个养子,可他到底是自己带大的;
如今依夫人遗言继承了长安伏家的家业,又肯喊自己一声“父亲”……
最重要的是,伏渊和他同样是列侯不说,官职已经高于自己了!
再怎么不喜欢,也得给他留三分薄面。
“你把二姑娘让你做的事,当着侯爷的面说清楚!”伏渊对那马奴喝道。
马奴战战兢兢道:“是、是……
“回侯爷,当日姑奶奶要和巴图一起参加赛马大会——哦巴图是咱们家的马——
“总之二姑娘知道这件事,就让奴才把巴图的马鞍和毒蘑菇放在一起煮,好暗害姑奶奶!”
虞微言心下已明白七八分,可仍然蹙眉道:“拿马鞍煮汤,固然奇怪,可怎么就谈上‘暗害’了?”
马奴望了望伏渊,见伏渊点头,这才继续道:“煮汤后,蘑菇的毒渗透到马鞍里;
“巴图天天戴着有毒的马鞍,天长日久,毒又能从马鞍渗透到巴图的身体里。
“那些毒蘑菇,均从滇国运来,可让人和动物出现幻觉、进而癫狂;
“马若中了毒,就会不受控制,首先就会把骑马的人——就是姑奶奶——从马背上摔下来。
“如此一来,姑奶奶轻则受伤、重则殒命……”
筝筝瞪大了双眼,一脸无辜道:“什、什么巴图,什么毒蘑菇……
“本姑娘根本不认识你,你乱说什么?”
她扑到伏渊怀里,放声哭着,“大哥!他们都欺负我!你怎么也任由这贱奴害我?”
伏鸾拿着一张纸,从帘后款款走来。
伏渊看到伏鸾,连忙将筝筝推开,呵斥道:“‘大哥’?我不过是个‘养子’;
“‘大哥’二字,实在不敢当!”
伏鸾见虞微言攥紧了拳头,便知虞微言已然信了这马奴的话;
谋害长安侯府千金、谋害当朝正四品郡君、谋害燕王未过门的妻子,加上先前种种丑事……
若筝筝还是长安侯的女儿,这些自然动不了她分毫;
可现在,她不过是侯府姨娘早年被搞大肚子生下的“野种”;
无论哪一点,都够她“喝上一壶”的了!
只是若要虞微言狠下心将她逐出家门,还缺“一把火”;
而伏鸾则不介意来“添柴”,让虞微言心底的这把火烧得旺一些、再旺一些!
“父亲,这是当日女儿审问这奴才时,他亲口招供的供词。”伏鸾将那张纸呈上。
眼见虞微言要打开那张纸,筝筝不由分说从他手里抢过来;
她一把将供词撕碎,在众目睽睽之下把它给吃了!
“筝筝,你……你这是做什么?”虞微言无不惊讶。
等筝筝将纸尽数咽下,才开口道:“爹,这劳什子‘供词’我早就见过;
“我早已和姐姐解释过,我没做过这些事!她当日也答应得好好的,如今怎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