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高潮之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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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元在州府前等到酉时，眼看天色将晚，可还是未见刘璋派人宣召或者驱逐他，便明白了刘璋的选择。

引而不发，静观其变，着实是个好办法，难为他这个表叔能想出来。

黄元知道，他目前的对手不只是赵韪，还有刘璋，他的这位好表叔，随时可能为了利益牺牲掉他。

黄元在州府前跪了大半天，已经有些疲惫。而临近傍晚，日落前的晚霞照的他眼都睁不开，他微微挪动了一下脸庞，却觉得四面八方都是霞光。

就在这时，一人站到他的面前，朗声说道：“这晚霞确实明媚，只是眼看太阳就要落山，再是瑰丽，终究是昙花一现啊。”

黄元看向此人，却发现并不认识对方。这人乃是一老者，有六七十岁，身上带着一股居高位的气质，不怒自威。

“老丈是？”

“安汉，赵宣。”

黄元立时认出对方，这人是赵韪的父亲，巴郡有名的大佬，三十多年前就名动益州。若是换了场合，黄元肯定愿意跟对方好好交流一番，可现在双方是仇人，还是没法化解的血仇。

“再是昙花一现，到底也瑰丽了一场。若是生命只论长短，谁也比不得王八。”

“你！”

赵宣已经很久没遇到这样跟他说话的人，一时竟有些破防。不过他很快平复下来，冷笑道：“值得吗？冒着生命危险，去计较一时长短。或许你觉得很壮烈，可实际上，最后的结果只能是粉身碎骨。我活了这么久，见识了太多惊才绝艳的人物，最大的感触便是，再是惊艳的人生，终究抵不过活着。

听说象棋是你制作的，你应该明白，一颗小卒子，生死全在大人物的拿捏之中，随时可以牺牲，没有人会真正在意。”

“老丈既然知道象棋，应该也明白，过河的卒子，若是用好了，也能将死主将。”

赵宣听了，忍不住笑了起来。

“年轻人，你不会真觉得，刘使君会为你父做主？或者庞羲、李思甚至是王商能够成为你的依靠？你想太多了，只要利益足够，他们随时可以牺牲掉你。”

“我从未怀疑过他们牺牲掉我的决心，也从不在意他们的态度，我只做自己认为对的事情。”

“这世间，哪有什么是对，什么是错？我是真心觉得你是个人才，所以才跟你说这么多，不要再掺和益州的事，大人物之间的斗争，你决定不了什么，靠的越近，死的越快。”

黄元沉默许久，方才看向天空的晚霞。

“老丈，你看这晚霞是什么颜色的？”

“橘红色！”

“可在我看来是血色，是我父亲的血，染红了这片晚霞，才让你们能够安安稳稳地在这成都城内斗来斗去。

我父是个忠臣义士，他不应该是这个结果。”

赵宣没再说话，转身离去。

此番来见黄元，赵宣是抱着很大诚意的。他很清楚，这件事情虽然未必能伤到儿子，但造成的影响却很坏。现在赵氏处于被动局面，益州每个人都想从中取利，赵氏最好的办法便是釜底抽薪，将黄元劝走。

赵宣为此愿意付出极大代价，甚至放过掀起这场乱子的黄元，不计较他打伤赵卓之事。他本以为黄元小小年纪，不过是别人手中棋子，经不起他的撺掇与恫吓，可现在看来，未必如此。

赵宣眼见谈判失败，担心这颗小棋子会引得大麻烦，下定了除掉对方的决心。虽然这个举动很疯狂，在赵宣看来，只要不露出把柄，哪怕世人都知道是赵家做的，又能如何。

赵宣虽然更老辣，但本质上跟赵卓没什么区别，都把益州当作他赵家的了。

黄元看着赵宣的背影，也猜到了可能的结果。既然要起风，那便让这风，越来越大吧。

很快天色彻底暗了下来，围观的行人也大半散去。

阳群点起一支火把，站到黄元身后，可这微微光亮，在暗夜之中，怎么看都像大海中的一点渔光，仿佛随时都要熄灭。

这时法正匆匆而来，见到黄元便问道：“明公，你打伤了赵卓？”

“是！”

“明公何其不智，打伤赵卓，便给了赵氏口实，这事反倒有了对赵氏有利的地方。今日我与王商交谈，本来聊得好好的，后来王商被刘使君唤走，等他再回来，态度便有了变化，我怀疑就是跟此事有关。”

黄元表情并无变化，低声说道：“赵韪之父赵宣来州府了。”

法正面色骇然，良久才说道：“原来如此，赵氏已经有了退让的心思，所以王商的态度才会有变化。说到底，王商并不是要除掉赵韪，只是想削弱赵韪的实力。明公，这样下去不行，双方一旦谈妥，咱们便没了倚仗，最后肯定会被他们弃之如蔽屣。”

“咱们的死活，本来就不被这群人看在眼中，我也从来没指望这次告状能有个结果。”

黄元说到这，又问道：“孝直，王治中该给的东西给了吗？”

“明公，都什么时候了，还在乎这些。”

“孝直，这才是最重要的。”

“这些东西，于王商不过是九牛一毛，他没有赖账。”

“那就好！”

接下来二人俱是沉默，没有多言，直到许久，法正才说道：“有一个办法，置之死地而后生，只是明公可能要受些苦。”

黄元听后，用手摸着胸口位置说道：“陈曶那一箭，可能射断了我一根肋骨，我这里不停的在痛，可每痛一下，神智便愈清醒一分，让我勿忘父仇。

接下来，我可能会寻求刘璝的保护，所以孝直行事要小心些，不要让人抓到破绽。”

法正听后点点头，转身离去。

黄元看着法正藏于暗夜中的身影，又望着州府，他不知道今夜到底会发生什么，但希望是一出好戏。

“公友，你替我去见刘璝，就说我有事相求。”

“诺！”

“黄郎有何事相求刘校尉，我倒是有一事相求于你。”

黄元转身望去，见来人乃是费伯仁。他不由得笑了起来，费伯仁是刘璋的替身，时至现在，这场大戏中的所有人都已经登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