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江上策（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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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事定下，一些细节问题便没多大争议。

这时一直不发言的郑度才说道：“打铁先得本身硬，乱世当中，名声更加重要。明公既要通过合纵连横的手段获得刘表和各家的承认，也需经营名声，以名声倒逼着刘表他们支持明公。

明公孤身赴敌营，要回父首，又独闯赵宅，杀死赵宣、赵韪，此乃大孝、大勇之事；明公破朐忍，将粮食分于百姓，此为大仁、大义之事；虽不说天下无双，但也举世少有。若是再有大智，虽非完人，但也堪为荆州年轻一代领头之人。

荆州大德之士，听说以宋仲子，庞德公，黄承彦三人为首，若得三人承认，便如惠帝得‘商山四皓’，立身无忧矣。”

黄元点点头。

三国时期，最会营销的便是荆州这群人，什么“卧龙”、“凤雏”、“白眉最良”、马氏“圣人”等，不说他们能力如何，确实是将荆州这些原本在东汉排不上号的家族推到极致，甚至利用刘备建立了荆州蜀汉，完成了阶级的跃迁。

自己也该蹭一波热度了，“卧龙”诸葛亮，“卧龙”黄元，“凤雏”庞统，“凤雏”黄元，似乎也差不多。诸葛亮这个徐州人成为荆州士族领袖固然有他能力出众的原因，可也说明了荆州上流世家子弟其实没几个拿得出手的，否则如何轮得上诸葛亮这个外来户。

这就是黄元的机会。

黄元是先太尉之孙，江夏黄氏子弟，孝子，勇士，仁者，荆州士族领袖的位置，舍我其谁。

黄元越想越觉得理所应当，甚至忘了他现在立身于荆州都是难题。不得不说，上位者养气，容易想法多啊。

“庞公乃我舅父，看在我母亲的面子上，应该会帮忙；宋公与我祖父有旧，当年我还听过他的课，勉强算我的老师；至于黄公。”

黄元跟黄承彦虽然同为黄氏，可确实跟对方没有交情。

郑度听后便言道：“单是庞德公和宋仲子，应当足矣。”

黄元见状，也只得如此。

这时来敏突然说道：“我跟这黄承彦，倒是有些交情。当年他还曾在我父门下求学，没想到多年不见，也是荆州名士了。”

黄元听后大喜，此“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

黄元意识到，他这个舅祖，虽然有各种毛病，可交际圈子比他想象的还要广，带给自己的臂助，不会比任何人小。

若论家世，来家不弱于黄氏。来家先祖便是刘秀表哥来歙；高祖父来棱尚武安长公主刘惠（汉明帝之女）；曾祖父来历官拜车骑将军；祖父来定尚平氏长公主刘直得（汉安帝之妹）；父亲来艳两任司空。来家是混勋贵圈层的，能与他们相比的只有南阳邓氏、阴氏，扶风窦氏、耿氏、马氏。

黄元再看向来敏，便越发恭敬起来。来敏不就是想要众人将他高高抬起，敬着他嘛，当然没问题。

“舅祖，我想着此番入荆州，不能单刀直入，若是此事不成，便没了转圜之机，所以还是要先有人去活动一下，见一见刘表和各家领袖。

这件事情，交给别人不放心，还得由舅祖亲自前往。”

来敏听了，捋着胡子，一副理所应当的样子。

“离开荆州多年，是该回去见见老朋友了。”

“我让子敬收拾出两个大船来，一船装蜀锦，一船装珍宝，俱交给舅祖。此番前去各家，总不好空着手去，到时候便由舅祖安排。”

来敏听了，有些皱眉道：“元子，不必如此，你要记住，你江夏黄氏，不比他们任何人差，你祖父在的时候，他们得敬着你。”

“舅祖，我毕竟是晚辈！但是我舅父、姑丈他们那里，总不能太过失礼。”

来敏这才同意。

“舅祖，此行就让阿笃和孝直、豁子三人跟着你前去，不知可否？”

“豁子去自是可行，这马忠也凑合，至于法孝直。”来敏露出一声轻笑道，“我可不敢使唤他。”

法正顿时不忿，有心反驳，被黄元以眼色驳回。

“舅祖，带上孝直吧，他一个晚辈，跟你去长些见识，他若不听你的，你身为长辈，抽他便是。”

来敏听了这话，脸色好看起来，有些傲娇地说道：“也就这样吧！不过法孝直最好别给我找麻烦，否则别怪我将他赶回来。”

“都听舅祖的。”

众人又商议了一会，方才散去，只剩下法正。

这时黄元起身，对着法正深深一拜。

“今日委屈孝直了，我为了能让孝直随行，不得不在言语上有所冒犯，还请孝直勿要怪我。”

法正本来的确有气，可黄元这番姿态，他还能说什么，谁家主君会像黄元这般给下属赔礼道歉的。

“明公，既然来公不愿我去，我不去便是，何必如此！”

“孝直，你如何不明白，你若是不去，这些事怎么办？我这个舅祖，是有能力，亦有身份地位，可是他不明白，时过境迁，很多事情不比从前，他又满是傲气，言辞上不弱于人，只恐弄巧成拙。所以我让你跟着，随机应变，同时看住我这舅公。明面上以我舅公为首，但暗地里，还是要你拿主意。”

法正恍然。

“只怕来公自有主意，不会听我的。”

“所以让你带上豁子，他代表我，关键时候还是有分量的。孝直，此番前行，能助你更快、更直接地了解荆州的内情，比在原地待三年、五年益处都多。至于我舅祖那边，还得多委屈你，不过凡成大事者，忍常人所不能忍，受常人所不能受，还请孝直莫忘。”

法正点点头，为了黄元这份知遇之恩，他也只能跟来敏这个老匹夫虚与委蛇了。

黄元看着法正，也有自己的心思。法正没有经历十几年的蹉跎，性格更加的尖锐，并不是一个很好的幕僚长，所以他希望法正此行能在来敏身边磨一磨那些锐角，至少要学会团结同事。

自己这个创业团队，年轻，有活力，朝气蓬勃，但问题儿童实在太多，黄元也只能在他们成长的道路上尽一份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