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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元坐在榻上,神色有些恍惚,而庞统亦伏在地上,不发一言,默默等待着命运的抉择。
不知刘表是如何逼迫他那个好堂舅的,以至于他那位堂舅给庞统来信,必须回家,否则便将他逐出家门。庞统虽然已经决心在作唐做出一番自己的事业,甚至有被逐出家族的预想,可事到临头,到底还是家族更重。
黄元也理解,这个时代,家族是个人的寄托,又有几个人能跟家族决裂,换了自己,只怕也是这个选择。
“士元,想好了?”
庞统也不抬头,低声说道:“统有负明公,汗颜无地,只是。”
庞统说着,也是哽咽不能言。
黄元虽然不舍,也知道强扭的瓜不甜,强留下庞统,也没有意义,反而生怨,只得站起身来,将其扶起。
“士元,人这一生,不如意者,十之八九,所以你的选择,我能理解,甚至希望你能更好,你不必将因此事而内疚。
咱们是骨肉,身上有一样的血,无论身在何地,这件事亦不会改变。
他日若是有缘,咱们自还会再聚一处。”
“明公!”
“莫做小儿女姿态。回去收拾收拾,过两日我为你们一起送行。”
庞统满脸泪水,却不知该说些什么。他在作唐,一切都向着好的方向发展,他也终于可以大展宏图,为何又生出这么多的事端。
庞统走后,闻讯而来的法正这才赶到。
眼看黄元神色不对,法正立刻说道:“明公同意庞士元离开了?”
“不同意又如何!”
“庞统此人,践若发机,应同急箭,乃真正的智士,如项羽之范增,高祖之曲逆献侯一般,如何能够放走?
而且庞统久在作唐,尽知我军中虚实。若是彻底投靠刘表,得其重用,则我作唐之事,只怕刘表悉知。
明公宜苦留之,切勿放去。
若是刘表真的报复庞家,于我更是一件好事。既能让庞统对刘表心生怨恨,又能引得襄阳各家对刘表不满。”
黄元听后,忍不住摇摇头。
“孝直,有些事情,不能做。我虽非善人,但做事亦有底线。害其家而用其人,不仁也;留之不使去,断其归路,不义也。不仁不义,又如何使人信服。”
“可军中之事?”
“我相信庞统,我不负他,他亦不会负我。”
法正听后,知道黄元妇人之仁的毛病又犯了。毕竟这种关乎安危之事,怎么能寄托在个人良心之上。
“孝直,你去问问,所有从襄阳来的各家子弟,他们应该都收到信了。只要想走的,都给他们发放路费,礼送他们。”
“明公!”
法正听后都急了,黄元是大方了,可这么搞,是要让整个作唐生乱。
“明公,襄阳来的世家子弟,怕是有数十人之多。这群人若是都走了,很多部门怕是要瘫痪了,万不可如此。”
“孝直,不想走的,自会留下,想走的,留也留不住,倒不如大大方方放他们回去,对双方都是一种体面。”
“明公。”
“孝直,去吧,让我一个人待会。”
法正听后,只能无奈离开。
这次刘表之举,打到了黄元的七寸,打的黄元肉疼,可黄元还必须笑着回应,否则更难堪。
黄元倒是庆幸,之前将南阳、章陵等地的士兵眷属都要了过来,否则刘表以此威胁自己,怕是更难受。
不出所料,很多人都准备回襄阳。
毕竟这一次刘表有备而来,既有杀鸡儆猴,还有厚利诱之。
一方面,刘表在襄阳处置了两个小家族,而这两个家族,恰恰都有人在作唐,这足以让人心生不安。
另一方面,刘表对于召回之人,全部征辟,给的官职亦多有提升。大多数人投靠黄元,或是为家主所遣,或是前途无路,来黄元这碰碰运气,有更好的去处,如何不动心。
短短数日,已经有二三十人,准备离去。
法正一时难安,可黄元却是严令,来去自由,决不可阻拦。
除了庞统,蔡遗和杨颙二人也来向黄元请辞。他们四个人是必须要回去的,容不得他们选择。
二人结伴而来,脸上满是落寞。
“明公,这次刘使君下了很大决心,家族也撑不住。”
“没事,伯业(蔡遗字),子昭(杨颙字),我了解你二人的为人。”
黄元正说着,阳群来报,习珍从泉陵匆匆而来,请求拜见。
黄元听后,心中一颤,难道习珍也要离开吗?习珍负责联络五溪蛮族,其作用甚至在庞统之上。他也没屏退蔡遗、杨颙二人,便让习珍也进来。
习珍入内,向黄元行了一礼。
“文宝!”
阳群看见堂上样子也怒了,忍不住斥责道:“当初你们都是白身,是主公留你们在身边,委以重任,今天你们却一个一个,都来逼主公。”
“公友!”
“主公,别拦着我!”
阳群梗着脖子,满是悲愤。
黄元也怒了,厉声呵斥道:“滚出去”
阳群听后,也只得愤然离开。而黄元则安抚三人道:“公友性如烈火,口无遮拦,你们莫怪。”
这时习珍说道:“明公,我不是来辞别的。”
习珍说完,从怀里掏出一张纸,呈给了黄元。
“明公,我在作唐待得很好,没想过离开。我堂兄说了,若不回去,便逐出家门。我今日不用他们逐,我自己把我自己给逐了。这是我的《出族书》,往后是死是活,跟家族再没关系。”
黄元听了,一时也动容。
“文宝。”
“明公,我这个人喜好奢侈,学问也一般,昔日在家族中,也不被重视,二十多岁,亦不得出仕。
可我来作唐不到一年,赫受厚恩,委以要职,明公待我,恩重如山。
我自知能力一般,身世也不显赫,刘使君凭何征辟我为尉曹掾,不就是因为我为明公效命,他想打击明公,削弱明公势力。
这个时候,我若是弃明公而去,还算人吗?还对得起自己多年来读的圣贤书吗?
我习珍宁为作唐之鬼,亦不叛主。
从今以后,天下再无襄阳习珍,只有作唐习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