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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院一片喧闹,放眼望去,乌泱泱坐满了身着赤红战甲的祁家军。
这些人都是生面孔,祁幼安不认识他们,故而也不好意思跟他们同桌用餐,正犹豫着要不要去厨房随意拿些吃食填肚子,肩膀便被人不轻不重拍了下。
她回头一看,赫然是祁朝燕那张冷漠寡淡的脸,不禁挑眉,“干嘛?”
祁幼安的语气称不上好,不过祁朝燕看起来并不在意,神色如常地说了句,“没什么,你娘没有给你开小灶吗?”
“开什么小灶?”
祁幼安听着心里不大舒服,故作不解,随即又不满道:“祁大将军你能不能有点儿觉悟?别老想着开小灶,将士们为你卖命,你就不想着跟我们同甘共苦么。”
此言一出,祁朝燕脸瞬间就黑了,转身就朝偏厅走去,祁幼安才不管她气成什么样子,连忙跟上。
到了偏厅,偌大的八仙桌上清粥小菜包子馒头一应俱全,还冒着热气,分外诱人。
祁幼安嗅着食物的香气,空落落的肚子咕噜噜叫了起来。
这是她家,她也不跟祁朝燕客气,自顾自坐下,拿起一个白白胖胖的包子就狼吞虎咽吃起来,噎得不行的时候再喝一口热粥缓缓。
坐在她对面的祁朝燕时不时就能瞧见她被烫得龇牙咧嘴,皱着眉头几欲发作,却终是忍了下来,“祁幼安,你急什么?天黑前赶到军营即可。”
祁幼安是饿的,昨夜可把她累的够呛,不过她不会告诉祁朝燕,只依言放慢了用饭速度。
祁朝燕见她听进去了,便也不再多说什么。
吃过饭,祁朝燕去整顿队伍准备出发,祁幼安则去马厩里牵黑鹭,黑鹭被宁芳派人喂的饱饱的,祁幼安拍了拍它的脑袋,它便顺从地跟着祁幼安向外走去。
刚走出马厩,祁幼安还没来得及翻身上马,就听到了熟悉的声音,“安安……”
循着声音望过去,便见她媳妇儿正迎面走来,鬓边发丝被风吹得有些凌乱,眉眼却透着如释重负的喜悦。
宋泽兰呼吸略显急促,她还是第一次这么狼狈,凝望着祁幼安,温柔的声音不自觉沾染了三分无奈,“还好赶上了,你都要走了,竟也不叫我起来送送你……”
祁幼安愣了愣,眼底溢出欢喜,下一刻她便丢下黑鹭朝宋泽兰冲过去,不由分说将人儿抱在了怀里,“宋姐姐,我好舍不得你啊,你……你一定要照顾好自己,别让我担心。”
比起自己,宋泽兰更忧心她的安危,“安安,你也莫让我担心,万事小心,三思而行,切莫意气用事,知道吗?”
祁幼安重重嗯了声,才松开她,然后下一瞬又将她拦腰抱了起来,“媳妇儿我送你回房,时辰还早,你再休息一会儿。”
宋泽兰知道时间紧迫,能够跟祁幼安说上两句话便足矣了,她从祁幼安怀里挣脱,语气轻柔却不容拒绝,“安安,我无事,想必大将军已经在外面等着了,我送你过去吧。”
四目相对,祁幼安被她眉眼间的固执打败,默默叹了口气,“早知道昨晚就不那么折腾你了。”
宋泽兰被她直白的话羞得脸颊发热,抿了抿唇才低道:“都说了我无事,又非纸糊的身子,不过走几步路送送你能有什么事?我还不至于娇气到这种地步。”
“是是是,宋姐姐才不娇气,昨晚累得我胳膊都抬不起了也没能让宋姐姐服软……”
祁幼安一脸坏笑,却是话未说完就被她媳妇儿眼含羞恼瞪了回去,她倒也能屈能伸,在意识到自己把媳妇儿羞过头了之后立马伏低做小,可怜巴巴地拽着宋泽兰衣袖轻晃,“对不起媳妇儿,我知道错了,你就饶了我这一次吧,以后我再也不胡说八道了……”
哪怕宋泽兰心知肚明她是装出来的乖巧,还是心软了,抬手抚了抚她的脸颊,“这次便算了,以后再笑话我,绝不轻饶。”
触感微凉的手落在脸上很是舒服,只是祁幼安来不及细细感受,那手便离开了,心里不由的一阵失落,“媳妇儿……”
宋泽兰却好似没发现她的不开心,低眉笑了笑,便转身走了。
她下意识追了两步,突然又想起黑鹭,回头一瞧,竟看到这厮不声不响回了马厩,还很无耻地抢别的马儿的吃食。
那硕大的脑袋深深埋在马槽里,都快把正主儿的脑袋挤了出去。
“……还真是吃货,也不怕撑死!”
祁幼安暗骂了声,连忙跑过去拉它,奈何这厮满脑子只想着吃,费力好大力气才把它拉出马厩。
可它倒好,祁幼安还没跟它生气呢,它倒是跟祁幼安置上气了,死活不愿意走,还转过头用屁股面对着祁幼安,长长的尾巴也甩来甩去,怎么看都像是不耐烦了。
眼看着媳妇儿都走远了,祁幼安实在没耐心哄它,抬手在它圆鼓鼓的肚子上拍了拍,“黑鹭,你走不走?不走我可就抽你了。”
几乎在她话音落地的一瞬,黑鹭就低下了高贵的头颅,摆出一副温驯良善姿态。
祁幼安嗤笑了声,牵着它便匆匆去追自己媳妇儿。
可惜宋泽兰并未刻意等她,到前院的时候,她才把人儿追上。
两人谁都没有再说话,手牵手并肩穿过满地狼藉却空无一人的院子,便来到了府门外。
祁朝燕已经整顿好队伍准备出发了,看到祁幼安出来,淡漠的目光一瞥而过,又落在宋泽兰身上。
她动了动唇,却似不知该说什么,便微微颔首示意。
宋泽兰深深施了一礼,便对祁幼安浅浅笑道:“安安,去吧,到了那里,若有什么短缺遗漏,就传信给我,我让小满和云若给你送去。”
祁幼安压抑着浓浓的不舍,嗯了声,“媳妇儿,你回去吧。”
“好……”
只是宋泽兰答应了,却没转身,祁幼安也没有上马,两人彼此凝望,目光好似绞着,痴缠着,分不开。
过了一会儿,祁朝燕许是受不了她二人腻腻歪歪,声音低沉地喊了声出发,便
扬起马鞭,率先冲了出去。()
紧接着,她带的百十来号人也策马跟在后面,掀起尘土飞扬。
⊕本作者黎七七七提醒您《小将军赖上盲妻啦(重生)》第一时间在.?更新最新章节,记住[()]⊕『来[]?看最新章节?完整章节』()
祁幼安无法忽视震耳欲聋的马蹄声,宋泽兰也恐祁朝燕过后责罚她,强撑笑朝她挥了挥手,“去吧安安,我在家中等你。”
“好……”
祁幼安不得不走了,最后再看了宋泽兰一眼,便翻身上马,绝尘而去。
出了城,祁幼安就看到了牵着马在路边等候的赵雪生,她并不意外,赵雪生急于成长起来去承平侯府为生身娘亲讨回公道,怎会不抓住这次机会历练自己?
这几个月赵雪生的努力她看在眼里,当即便招了招手,“跟上。”
赵雪生没有事先同祁幼安商议,原本有些惴惴不安,听到她的话眼睛瞬间就亮了,手也因激动颤抖不止,连着几次才成功跃上马背,紧紧跟着祁幼安。
耳边冷风呼啸,刮得脸生疼,赵雪生的眼睛却分外明亮,她想跟祁幼安说话,奈何刚张嘴,风就灌了进去。
直到停下休息的时候,她才跟祁幼安说上话,“幼安,谢谢你不嫌弃我,我……我知道我很弱,他们当中的任何一个人我都打不过……”
顺着她的视线,祁幼安看到了一众正在树下啃干粮的祁家军,挑了挑眉,听着她继续说下去。
赵雪生却是犹豫了好一会儿才又开口,“可我昨晚翻来覆去想了一夜,他们也不是一开始就很强的,也是从无数次的战场厮杀中走出来才有的今日。我若贪生怕死躲在你身后,便永远是个累赘,所以……”
她没有再说下去,也无须再说下去,祁幼安明白得不能再明白了,点了点头,从包裹里翻出一块牛肉干递给她,“吃吧,吃完抓紧时间休息一会儿,祁……大将军喜好急行军,你又是初次骑马赶路,不休息一会儿后面怕是受不住。”
赵雪生已经在马背上颠簸了几个时辰,手上和大腿都磨出了水泡,听她这么说,脸不由地一白,忙接过肉干大口吞咽起来。
祁幼安也拿起一块狼吞虎咽,吃完又喝了些水便开始闭目养神,
结果却是不出她所料,刚闭上眼没一会儿队伍就再度出发了。
哪怕赵雪生看起来容貌昳丽好似坤泽君,她也是个实打实的乾元君,祁幼安才不会怜惜她,给她递了个鼓励的眼神便上马不管她了。
祁幼安相信她不会半途而废,她也没教祁幼安失望,虽然一直在后面,却始终没有掉队。
经过一整天的长途跋涉,终于在日暮时抵达营寨。
瞭望台上的士兵早已向同伴报信,一片欢呼吆喝声中,他们跟着祁朝燕畅通无阻进入了弥漫着酒肉香气的营寨里。
祁朝燕将马交给前来迎接的席景盛,便回了营帐休息,祁幼安也带着赵雪生来到自己的营帐。
“咱们不会在这里住太久,你便跟我一个帐篷吧,等去了平崖山,我再给你单独安排住处。”
赵雪生在这里人生地不熟,她的安排正合赵雪生的心意,当即便将自己
()带的行李放在简易的桌子上,“幼安,我听你的。”
祁幼安也把带的东西放在旁边,“晚会儿应该有篝火晚会,雪生你如果不想去的话我让人把吃食送进来。”
“好。”
赵雪生很是乖顺地点头,祁幼安瞧她神色有些疲惫,便让她去床上躺一会儿,顺手又翻出媳妇儿准备的伤药,一脸心疼地递给她,“你嫂子准备的伤药,上药好的快,我先出去了。”
祁幼安在军营里溜达一圈,又给去黑鹭和赵雪生的马喂了些干草,瞧着时间差不多了就来到篝火旁准备享受晚宴。
她找了个不显眼的地方,耐不住席景盛眼尖,她刚坐下就提着两坛酒来到她面前,“小将军,喝点儿?”
祁幼安不自觉想起上次喝醉的时候,便轻轻叹了口气,怎么办……她忍不住想她的宋姐姐了。
席景盛了然一笑,在她对面坐下,将其中一坛酒放在她跟前的地面上,而后便自顾自喝起酒来。
浓烈的酒香飘出来,祁幼安也打开酒坛猛喝了一大口,辛辣入喉,她心头的苦闷不减反增。
上一世她好歹和宋泽兰相处了近两年才从军,这一世可倒好,成亲是成亲了,小半年不到就要分居两地了。
她恨呐!悔不该救了梅清栎那个忘恩负义的小人,才惹出这么多事端。
席景盛见她一会儿伤心失落,一会儿眼含杀意,不禁看了眼大将军,低声说道:“小将军,您别怪大将军,大将军也是出自好心,再过二三个月就要入冬了,一旦天寒地冻大雪封山,我们的日子有多艰难可想而知,何苦让少夫人一个娇滴滴的坤泽君跟着我们受罪?”
祁朝燕会这么好心?不过是怕自己带头坏了军中规矩罢了。
祁幼安懒得搭理他,这货对祁朝燕倒是忠心耿耿,完全不想想谁的媳妇儿谁心疼,自己才是那个不想让媳妇儿吃苦想方设法阻拦的人!
“咳咳,不过大将军做的也确实有些过分,听说您刚成亲就被派去平崖山支援刘成业,回来后没多久又受了重伤卧病在床,伤才痊愈没两天又被派去平崖山,哦对了,您定亲后又来军中历练了两个月,可谓是与少夫人聚少离多……”
席景盛一边说着,一边掰着指头算账,结果越算越觉祁幼安可怜,索性闭上嘴巴不吭声了。
“所以,只是有些过分吗?”
祁幼安朝他举了举酒坛,明知故问道。
席景盛可没傻到在小主子面前说主子的坏话,讪然一笑,同样举起坛子跟她碰了碰,“小将军,您就饶了属下吧,属下什么都不知道,您若是不开心,属下便陪你喝到不醉不归,您心里若还是不痛快……”
他看了眼不远处的祁朝燕,顿了顿又继续说道:“属下人微言轻,也爱莫能助。”
祁幼安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恰好看到张吉匆匆来到祁朝燕身后附耳低语,嘀咕的什么她听不见,也不感兴趣。
只是不等她移开目光,祁朝燕忽而抬眸看向了她,而后缓缓点头。
张吉则像是得到了许可,又匆匆离开了。
“……”
祁幼安感到了深深的莫名其妙,她眉头皱起,总觉得应该与她有关,却不等她想出个所以然来,祁朝燕便恍若无事般朝她招了招手,“过来坐。”
身为军中最高统帅,围坐在祁朝燕身边的皆是与她私交极深的元老级别将领,无论资历还是年龄,都算是祁幼安的长辈了。
可祁幼安与他们并不熟悉,连人都没认全乎,担心闹出乌龙的她心中自是万分抵触,却不能拒绝。
三军面前,她若拒绝,祁大将军的面子往哪儿搁?
祁大将军若失了颜面,弄不好当场就要给她扣个罪名打板子了。
丢人且不说,军棍打在身上,那滋味,想想都令人头皮发麻。
祁幼安仅思索了片刻,就丢下酒坛站了起来,“席兄,待会儿鹿肉熟了你让人给雪生送些,她不过来。”
“不过来?”席景盛只惊讶了一瞬,却也没有多问:“好。”
肥美鲜嫩的鹿肉已经在火堆上烤的滋滋冒油了,颜色金黄香气扑鼻,估摸着要不了多久就可以开吃了。
祁幼安依依不舍地瞥开眼,便顶着无数或友善或探究的目光走到祁朝燕跟前,拱手行了一礼,“大将军,您找我?”
祁朝燕眸色淡淡扫了她一眼,不轻不重地训斥道:“不成器的东西,过来见见你的各位叔伯姑母,躲在角落里成何体统?”
她话音一落,便有旁边伺候的小兵倒上满满一大碗酒递给祁幼安。
满座人除了祁朝燕,反应过来之后都呼呼啦啦站了起来,七嘴八舌喊着使不得,受不起,推拒着不让祁幼安给他们敬酒,更有甚者,踹了端酒的小兵一脚,让人家赶紧滚。
但祁朝燕是摆明了态度,祁幼安也知晓她是想让自己在众人面前露露脸,故而心中抵触面儿上还是谦顺地举起酒碗,依次为他们斟酒敬酒。
军中人喝酒那叫一个豪迈,他们才看不上三两口就见底的酒杯,用的都是巴掌大小的碗,祁幼安一碗接一碗的喝,等将所有人敬过一遍,已经有些醉了。
烈酒在胃里翻江倒海,刺激的她颇为难受,她轻蹙着眉,白皙的脸颊也开始泛起不正常的红晕。
离她近些的一位女将瞧见她脚步有些虚浮,便扶着她来到祁朝燕身边坐下,饱经风霜摧残的脸上满是笑意的打趣道:‘依我看,咱们少主的酒量还得再练练啊,’
这位乾元君看起来约莫五十出头,比祁朝燕年长许多,说起话来却是中气十足,周围的喧闹都盖不不住她的声音。
满座人几乎都听到了她的话,纷纷附和着。
祁幼安也是因为上一世边关苦寒才学会了喝酒暖暖身子,酒量确实不大行,这人当面指出来差点儿没把她羞臊死。
可不等她张嘴反驳,祁朝燕便淡淡瞥了她一眼,“醉了?南蛮王要见你。”
“南蛮王?”祁幼安大脑迟钝了片刻,便忍不住低声咒骂,“这
个畜生想干什么?死到临头了屁事儿还这么多!”
祁朝燕不置可否地嗯了声,倒是那位女将哈哈大笑起来,“那厮不甘心啊,听说小主子要过来,就跟疯了一样吵着要出去跟您生死决斗,烙铁都没能堵住他那张臭嘴。”
听她这么说,祁幼安瞬间就明白了,南蛮王出了名的凶狠好斗荒淫残暴,是能止小儿夜啼的存在,就这么败在自己手里,还是一个名不见经传的人,这比直接杀了他还让他难受,他确实会不甘心,可那又如何?
一个以折磨人为乐烹煮人肉的变态,且还是隔着血海深仇的阶下囚,自己凭什么要如他的意?
祁幼安揉着眉心,没好气道:“不见,他也配?再吵把舌头拔了就是。”
那女将似乎没想到她会拒绝,有些惊讶,随即便又理解道:“小主子说的对,依我看,这厮怕是还没看清自己的处境,以为咱们是朝廷那群为了和谈好吃好喝供着他的那些酒囊饭袋呢。”
说着,她看向祁朝燕,“不若末将现在就去拔了这厮的舌头?再喊老何去给他止血,凭老何的医术,怎么着也能让他活到祭旗那一天。”
祁朝燕自顾自倒了一碗酒慢饮,并不急于表态。
约莫安静了几息,有人忽而开口道:“末将觉得不妥,那厮喧嚷着说小主子若不答应跟他决斗,就是怕了他,是懦夫,我等可都咽不下去这口气。小主子若是在三军面前将他打到心服口服,既能煞煞他的威风,还能提升我军士气,何乐而不为?”
祁幼安虽然觉得他说的有几分道理,但南蛮王那个死变态明显是激将法,轻易应下,这些人会不会觉得她这人易怒易燥没什么脑子?
她正思索着,那人却似已等不及,转而朝祁朝燕拱手道:“大将军,您觉得呢?”
祁朝燕神色没什么变化,也没说好与不好,只目光扫过一桌人,而后落在祁幼安脸上,意味深长地看着她,“区区小事,幼安你自己拿主意吧。”
“……”
祁幼安算是明白了,这顿饭绝对不是那么容易吃的,再看那说话之人的眼睛,一大把年纪的人了,却已经心虚到了不敢与她对视的地步。
片刻思忖,她忽而有了主意,笑着起身给那人倒酒,边倒边说道:“叔啊,侄女我觉得您说的很有道理,只是前些日子我捉赵文娴的时候不小心牵扯到了旧伤,大夫叮嘱过我不可轻易动武,今日饮酒身子便已有些不舒服,不若叔你今晚先帮侄女出出气,等过两日我身体好些了咱俩切磋切磋。”
说着,她轻咳了声,嘿嘿一笑,“想必赢了叔,南蛮王也会心服口服吧?”
“噗……”
众人听出她言外之意,哄堂大笑起来,那人涨红了脸,眼睛瞪得圆圆的,气呼呼盯着祁幼安半晌,才憋屈地说道:“贤侄话都说到这个份儿上了,我林庆岂有不答应之理?”
祁幼安假装看不见他那吃瘪的摸样,忍笑举杯敬了敬他,“那就谢谢林叔了。”
林庆恼怒地哼了声,却在下一刻,
脸上又露出憨厚和善的笑容(),喟然长叹道:“老子是真没想到╳()_[()]╳『来[]@看最新章节@完整章节』(),你母亲一个连玩笑都开不得的人,怎么养出了你这样滑头的女儿?真是稀奇稀奇。”
说罢,他端起酒碗咕咚咕咚一饮而尽,然后握着腰间挎刀雄赳赳气昂昂地站了起来,“贤侄等着,林叔这就给你出气去!”
还不等他离开座位,祁朝燕便冷不丁开口叫住他,“不急,张吉已经去带人了。”
林庆愣了愣,一屁股又坐了回去,“行啊,咱先喝着,劳烦贤侄再给林叔我倒一杯……”
不等他话音落下,便有看好戏的人开口了,“啧啧,马尿喝多了吧?分不清大小王……”
“姓林的就是蹬鼻子上脸,打一顿就老实……”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嘹亮的大嗓门儿快要将祁幼安淹没,索性祁幼安也不再替林庆说话,默默给他倒了一碗酒后便安静吃着小兵们送上来的烤肉和下酒菜。
热乎乎的食物下肚,她渐渐感觉胃里舒服了许多,只是刚吃了个七分饱,张吉便带着南蛮王来了。
南蛮王双手双脚皆戴着沉重的枷锁,却没有一点儿身为阶下囚的自觉,一路上都在挑衅辱骂张吉。
张吉这人出了名的脾气好,也被气得几次将闪着寒光的大刀架在他脖子上,可终归顾忌着祭旗仪式,没有当场杀了他。
这反倒让他误以为是东启人不敢杀他,愈加的嚣张,到了士兵们腾出的宽阔场地,便高呼着祁朝燕的大名,扬言让她放了自己,不然就杀了她的女儿,屠尽整个佑宁城。
众人都恨不得一拥而上打死他,林庆更是咬牙切齿,蹭地就站了起来,“这个王八羔子!要不是留着他的性命祭旗,老子今晚非宰了他!”
“无妨,”祁朝燕不愧是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的大将军,她冷峻淡漠的眉眼间看不出丝毫怒意,语气更是平静地可怕,“林庆,你坐下吧,让祁幼安随我过去瞧瞧。”
祁朝燕出了名的治军严明说一不二,她让林庆坐下,林庆心里那叫一万个不愿意,却也连个屁都不敢放。
旁边人伸手拉了拉他,他便也顺势坐了回去。
祁幼安不由地鄙视了他一眼,然后起身快步去追祁朝燕,“你真要我跟这个死变态动手吗?人本来就是我抓的,他们爱信信,不信拉倒,战场上能证明我的机会多着呢,我不想在这里跟他打。”
环顾四周,是无数落在她们母女身上的灼灼目光,祁幼安的眉头蹙了蹙,又继续说道:“一个手下败将罢了,又不让我杀了他,打赢了没什么成就感且不说,还有这么多人围观,我与那街头耍猴卖艺的有何区别?”
祁朝燕脚步未停,只微不可闻地点了下头,“有空多去校场转转,你该知道,如今走到这种地步,我不需要一个只知冲锋陷阵的先锋官女儿。”
她语气平淡,与往常无异。
祁幼安却被气得不轻,祁朝燕是从哪儿看出她是个莽夫的?
上一世,她可是军中有名的常胜将军,数次带着百人小队在
()敌人的老巢里杀进杀出……若是不用脑子,早死千百回了。
当即,她也不跟祁朝燕客气,冷冷讥讽道:“先锋官也是魏如虎那个小老头费心教出来的,你教我什么了?”
她顿了顿,又说道:“不劳而获,哪有这样的好事?我还想要个乖女儿呢,昨晚腰差点儿都累断了。”
祁家枪法名满天下,身为祁家人的她,却连枪法都是跟魏如虎学的,祁朝燕什么都没教她,凭什么嫌弃她?
想来祁朝燕也意识到了这一点儿,脚步微顿,回头深深看了她一眼,那眼神很是复杂,各种情绪交织眼底。
祁幼安以为她又要教训自己了,她却是什么也没说,一反常态地陷入了长久的沉默之中。
昏黄的火光映衬着她无甚表情的侧脸,祁幼安也不指望她意识到自己的错,便将注意力落在了疯狗般咆哮怒吼的南蛮王身上。
这位满脸横肉凶相毕露的死变态不知是蠢还是太嚣张了,发现自己在看他,反而舔了舔嘴唇,露出嗜血怪异的笑,怎么看都像是凶穷极恶的悍匪。
祁幼安实在想不明白,为何这样的人也能当上一国之主,蛮人国王的门槛未免也太低了些……
她这般想着,眼神里不免浮出鄙视,只是她自己不曾察觉,那南蛮王却看得清清楚楚,瞬间就被刺激到了。
那肥胖的脸变得扭曲狰狞,挣扎着便要扑向她,“狗崽子,老子杀了你,杀了你……”
这厮确实一身蛮力,被激怒之后三五个人都按不住他,眼看着快要让他挣脱,张吉连忙拔出刀拦在他前面,厉声威胁:“快!快退回去!不然现在就杀了你!”
他额头上却是直冒冷汗,生怕南蛮王在自己眼皮子底下伤了祁幼安。
可南蛮王浑然不惧,迎着锋利的刀刃,恶狠狠地盯着他,像是在看已经被完完全全击溃却还要虚张声势强自撑着的猎物,“你杀啊,有种你就杀了本王,废物就是废物,本王借你一百个胆子你也不敢……”
张吉脸色涨红,握刀的手也微微颤抖,南蛮王不怕死的步步紧逼,他别无他法,只能步步后退。
在人高马大的蛮人跟前,张吉的身形便显得渺小许多,气势也似输了半截。
眼看着再退一步,就退到了两位主子身前,围观的将士们终于坐不住了。
他们不约而同地挥舞着拳头,爆发出震耳欲聋的呐喊:“杀了南蛮王,杀了南蛮王……”
任何有血性的将士们都接受不了这等耻辱,张吉自也不例外,可他这人顾忌的实在太多了,艰难抉择之际,身后有人低声唤了句张叔,然后他的两肩便搭上一双手,顺着那力道,他便被扶到了一边,“小将军……”
“张叔,你去歇着,剩下的交给我吧。”
祁幼安朝他递了个安抚的眼神,便伸手取他的刀,张吉却不肯撒手,压低声音欲言又止地道:“小将军莫冲动,这厮……将军说过这厮还要留着性命……”
祁朝燕的性子没有人不清楚,军中无母女,
违抗她的命令,便是祁幼安也要受罚,他担心祁幼安一时冲动杀了南蛮王,故而隐晦提醒。
祁幼安无所谓地笑了笑,她不怕挨罚,也没想杀了南蛮王这个祭品,只是不等她解释,南蛮王便甩开身上挂着的两个士兵,饿虎扑食般朝着她扑了过来。
呼啸的冷风从身后袭来,祁幼安看到了张吉骤缩的瞳孔和瞳孔中那直冲她脑袋而来的拳头,那拳头迅猛无比,又是出其不意的偷袭,所有人都以为她躲不过去了。
却是惊呼未来得及脱口,便看到祁幼安在千钧一发之际偏头躲过,那拳头几乎是擦着脸面的,在他们看来已是险之又险,祁幼安身为当事人,更是体会到了与死神交汇的刺激。
那一记犹如铁锤的重拳若是砸在后脑勺上,她媳妇儿非得守寡不可。
不过,怕死就不是她祁幼安了。
她非但没有惧意,反倒被激起一股强烈的战意,不等南蛮王再次出招,便转身飞踢一脚,直将南蛮王踢到了五米开外,砸落在地上扬起丈高的尘土。
南蛮王个头虽大,身形却异常灵敏,眨眼间便又爬起来朝祁幼安奔来,犹如一头陷入癫狂的野兽。
若是寻常人,这么一摔,最起码要缓和一会儿才能爬起来。
见他这么快起来,祁幼安在心里暗骂了声不愧是皮糙肉厚的蛮人,便活动了下手腕,直接迎了上去。
在魁梧高大的南蛮王面前,她的身形显得很单薄,但上品乾元君体内蕴含的力量却堪称恐怖。
哪怕手中没有武器,她也把南蛮王打的毫无还手之力,一拳一脚落在南蛮王身上,几乎每一次都能听到骨头断裂的声音。
将士们看的热血沸腾,一开始还为祁幼安捏了一把汗,到了后面,已经有些同情浑身是血鼻青脸肿的南蛮王了。
可南蛮王也是个犟种,死活不肯认输,一次次被打倒,一次次爬起来继续朝祁幼安发起攻击,到了最后,已经跟人肉沙包没什么两样了。
他不肯认输,祁幼安却也不能真把他打死,再一次把他打倒之后,瞧着他久久没有爬起来,便上前一脚踩着他胸口,“还不服?是因为笃定我不敢打死你吗?”
祁幼安这一脚也是用了七分力气的,南蛮王本就满嘴是血,当即又喷出一大口,好一会儿才牙齿漏风地说道:“狗……狗崽子,有种你杀了本王……”
“你才狗崽子,你全家都狗崽子!”
祁幼安收回脚,又一把拎起他破碎不堪的衣领,像拖死狗一样把他拖到祁朝燕跟前,“大将军不是要瞧瞧他吗?您好生瞧着,我回去换身衣裳。”
祁朝燕扫了眼她沾满污血的袖口,微微点头,“待会儿我让何军医给你送些药。”
说到这个,祁幼安的嘴角可就翘起来了,眉眼之间难掩炫耀,“不用,我媳妇儿已经给我准备了,要不要分你点儿?”
不等祁朝燕开口,她便又感叹道:“哎,有媳妇儿就是好。”
祁朝燕肉眼可见的黑了脸,半晌才从牙缝里
蹦出两个字:“不必。”
“不要正好,这是我媳妇儿亲手准备的,我也不舍得分给你。”
祁幼安挥了挥手,头也不回的走了,颇有种事了拂衣去,深藏身与名的洒脱低调。
人群中,席景盛看到她要离开,忙不迭揣上烤好的鹿肉和烈酒朝她追去,“小将军,等等我……”
奈何周围实在太嘈杂了,欢呼声连成一片,祁幼安压根没听到,临近僻静的住处时才发现身后有人跟着,渐渐逼近的脚步声让她不由地警惕起来。
她正准备寻找机会甩开身后之人,便听到身后人气喘吁吁地叫她,“小将军,您倒是等等属下啊,走那么快属下追不上。”
“……”
祁幼安闻声回头,便看到一副欲哭无泪模样的席景盛,他两条胳膊间各夹了一条鹿腿,两手也没空着,一手提了一坛酒,小跑起来跟鸭子似的,别扭又滑稽。
她没忍住笑,“我说,你也太贪心了吧。”
席景盛尴尬地笑了笑,“我怕不够吃,咱三个人呢,而且你跟南蛮王打那么久,想必消耗不少体力。”
祁幼安没想到他是怕自己饿着,有些感动,伸手接过两条鹿腿,“谢谢了。”
“小将军客气了,”席景盛抖了抖肩膀,顿觉轻松不少,三两步追上前面的她,“小将军你没受伤吧?怎么这么早就要回去?”
祁幼安微微摇头,示意他看自己的袖口和裤脚,“受不了,我想换身衣裳。”
“换衣裳?”
席景盛一愣,显然有些意外,祁幼安衣服上沾染的脏污在他看来并不算什么。
以前行军打仗的时候,他一两个月不洗澡不换衣都是常有的事,有时候还在死人堆里啃干粮,面前断肢残体堆积如山,还有令人反胃的腐烂血腥气味直往鼻子里窜,无数次想吐,他都忍了下来。
不过随即又想到祁幼安只上过一次战场,便不觉稀奇了。
他俊朗的眉间浮出笑意,委婉说道:“小将军不妨尝试忍耐一番?日后我们上了战场没日没夜的厮杀,恐是没有时间梳洗,您总不能等到战事结束再吃东西吧?那可能会饿上好一段时间了。”
上一世西北战事更为频繁,祁幼安虽只参军五年,打的仗却也不比席景盛少,战场上的艰辛她自然清楚,也切身经历过。
对于席景盛的劝说,她微微点头,“席兄你放心吧,我知晓的,不过是眼下有享受舒适的条件,我不想委屈了自己。”
“原来如此……”
很快,两人便来到帐篷之中,祁幼安摸黑点上蜡烛,昏黄的烛光落在赵雪生脸上,她迷迷糊糊睁开眼,便嗅到了一股诱人的肉香,下意识地吞咽了下口水,“好香啊。”
“我跟席兄带了烤鹿肉回来,还热乎着,快起来吃……”
祁幼安话音还未落,赵雪生便是一个鲤鱼打挺坐了起来,然下一刻她像是意识回拢,又开始不好意思起来,脸色微红迟迟没有下床的意思。
“……”
祁幼安用小刀把鹿肉分割好,见她还没有下床,不禁挑了挑眉,“怎么还不下来?莫不是要我找人抬你下来?”
“不……不用……”
赵雪生这才扭扭捏捏来到矮几旁坐下,席景盛笑着给她倒了一碗酒,“雪生妹子,你也别太拘谨了,前段时间咱们不是还在将军府共事吗?还一起喝过酒,都是老熟人了。”
祁幼安赞同地点头,见赵雪生放松了些,便道:“雪生,你俩先吃着,我出去一趟,一会儿就回来。”
“好。”
赵雪生性子向来温顺内敛,并没有多问,只是在看到她离开时带上了一个包裹,脸色便瞬间变得煞白,眸里的好奇也悉数消失,化作令人一眼就能看透的忐忑不安。
“雪生……”席景盛看她只呆呆拿着鹿肉不知道往嘴里送,不由地看了她一眼,“你怎么了?脸色怎么这么难看?”
赵雪生摇了摇头,味同嚼蜡咬着手中鹿肉,失魂落魄的摸样让席景盛很难相信她没事,蹙着眉头打量她半晌,也将方才发生的事儿在脑海里过一遍,顿时恍然大悟,又不可置信,“雪生妹子,你该不会是觉得小将军抛下你独自走了吧?”
理智告诉赵雪生,若是祁幼安有心抛下她,一开始就不会让她跟过来了,可看着那被带走的包裹,她却不能不多想……
她久久没有出声,席景盛耐心等了会儿,伸手拍了拍她的肩膀,长叹道:“雪生妹子啊,你实在是想多了,我还在这里呢,小将军总不能把我也丢下吧?”
经他这么一说,赵雪生犹如醍醐灌顶,眼神当即便有了神采,抿着唇瓣犹犹豫豫问他:“那你知道这么晚了幼安出去干嘛吗?”
席景盛点点头,“知道,小将军跟南蛮王动手脏了衣衫,估摸着换好衣裳就过来了。”
“啊?”赵雪生一愣,瞬间担心起来,“那幼安有没有受伤?方才我好像闻到了淡淡的血腥味,又不太确定……”
“应当没有,我全程看着呢,南蛮王不是小将军的对手。”
席景盛想了想,索性将今晚发生的事儿全部告诉了她,眉间尽是喜色,“小将军身手不凡,行事也谦逊低调,想必今晚过后,那些老家伙儿们不会再心存质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