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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对眼前这两个哭的哭怂的怂的同僚,陆文昭神色紧绷。
他差点没全部抓出来。
他先通过询问陆空星,抓出了商歌。
陆空星其实很义气,或者在陆文昭看来,他干脆就是被商歌这只毛茸茸小鸟迷惑了心志,问什么才答什么,其余一概没有多说,饶是如此,对早就心有怀疑的陆文昭而言,也足够了。
他在辅国将军府顺利抓到一朵。
说来也奇怪,抓到商歌之后,陆文昭没往还有一朵野花上去想。他正欲带着商歌返回宫中,听商歌长吁短叹自己的倒霉,这才微微起了疑心。
倒霉当然是要与幸运相对的,倒霉的是商歌,那幸运的……是谁?
于是随侯也被揪了出来。
虽说两个已经很厉害了,但……陆文昭还真不能保证陆空星在外没有别的野花,他逼问两个哭唧唧的同僚。
“除你们两个之外,应该没了?”
商歌不太自信地答道:“没了……应该?”
随侯心怀犹豫地答道:“没了……大概?”
陆文昭:“……”
真让鹿不放心啊。
陆文昭深吸一口气,让情绪平复些许。他看向陆空星,果然见陆空星神色松弛下来,看样子是担心因为私底下交仙人朋友而被责怪。
可是陆文昭本就不是想将陆空星同其他仙人彻底隔离开的控制狂,他注定无法长久陪伴陆空星,越多的仙人愿意陪伴陆空星越好,这样他走后,陆空星才不会寂寞,才会……尽快忘了他。
他唯独担忧陆空星过早接触个性太强的仙人,容易被带着走,容易看不清自己的私心,这对陆空星成仙是大大的不利。
而且仙人们妄为惯了,星主一双紫瞳眨巴眨巴又惹人怜爱,很容易引发溺爱。到时仙术什么都不用自己学,一股脑灌顶;天材地宝珍惜器具也随手就给,到头来根本成不了仙,反而会被滞留在红尘中。
现在木已成舟,陆文昭也只能接受现实。幸好陆空星自己很清醒,并不过多借助仙人们的力量,有什么事,更乐意自己撸起袖子上。
还在独立处理问题的过程中,同仙人们建立了平等而亲昵的关系。
这很不错。
他可以放心了。
“你们两个,既然私下里同星主相见,还相处融洽,我也拦不得你们。”他淡淡开口,虽然没有过于强烈的情绪,依旧充满威严,两名仙人和陆空星一起耷拉着脑袋听训。
“只是有几点,与星主相处之时必须注意。”
“其一,我会把我准备好的仙术卷轴和教案都分享给你们看,今后星主学习的大方向,可共同把持。也因此,不得乱教星主新的仙术,要教什么,我们一同商讨过在做决定。”
陆空星已经够有创意了!
在他实践完当前的仙术前,不要再给他新的了!不然天知道他手中仙术会被糅合成什么奇怪的东西。
商歌心虚地吹起了口哨。
“其二,不得随意给星主威力强大的仙家法宝和稀世罕有的奇花异草。有了那些,星主遇事就可能不会多花心思解决,自然难有体悟,自然难以横渡红尘。”
随侯心虚地尾巴连摇,变成响尾蛇。
统一交代完毕,陆文昭欣慰地看到商歌和随侯都没有再发表星主教学上的意见,显然是认可他当前的做法。他的面色和缓下来,考虑到陆空星今晚又去琅嬛阁找书,又跟飞星玩“你追我追上我就让你创创创”的游戏,恐怕已经非常疲惫了,于是语气温和的让他去休息。
至于他?至于商歌和随侯?
他们教研组自然要彻夜讨论!就像他经常彻夜为陆空星选择下一个要学的、有用却不会有太大发挥余地的仙术一样。
虽然每次依旧被陆空星研究出很大的发挥余地,至少他身为师长,努力过了。
陆文昭内心竟然有隐隐的激动,他感觉自己就像书院里的学监,手底下终于添了两个可以干活的夫子。
商歌和随侯尚不知道自己即将开启无尽备课的悲苦仙生,还在傻乐,并且击掌相庆没被陆文昭创死。
陆空星点点头,折腾一夜,他也累了,不过他还有点担心今夜的飞星。
“明日宫中肯定要举行各种驱邪除晦的仪式,这件事虽然确实是我所为,但……如果那些人以飞星不祥为由攻击我,恐怕最近都不能安生了。”
陆空星长吁短叹,陆文昭却嘴角微翘,反而问他。
“你怎知,经历了先前那么多的事之后……”
“还有人敢往你身上扣不祥的帽子?”
***
陆承影急促喘息着,从床上直直坐起,梦中被仙人审判的种种犹在眼前,令他心神惊颤。
世上真的有仙人,仙人还……厌憎他。
陆承影咬破了唇瓣,口中尽是浓烈的血腥味。
更让他难以接受的是,他的九皇弟,前世无论怎么挣扎都没翻出他掌心、还给他殉了葬的陆空星,竟身处今夜所见的仙人之列!
果然,今夜的一切都是梦吧?他就是因为日有所思,才会梦到小九……
陆承影忽然眨了一下左眼,紧接着又眨了一下。
从刚才开始,他的这只眼睛就酸痛异常。在梦中,坐于上首自称蓬莱主的仙人给他判了罪,立刻就有力大健壮的昆仑奴将他带下去,一人钳制他魂体的挣扎,一人烧热短刃,将他一目剜出。
昆仑奴将那剜出的一目随手掷入一旁水池中。
在他撕心裂肺的惨叫中,鹦鹉仙鹤变的小童头顶羽毛颤颤悠悠,在他身侧拍掌而笑,蹦蹦跳跳唱着新编的歌谣。
“妄语者!昔日栽赃藏坏心,今攫一目充鱼粮!惟愿以此警世人,仙威堂堂不能忘!”
歌谣声中,水池底巨大的白色鲶鱼翻起,一口将那颗眼珠吞下。
回想到这里,陆承影冷汗涔涔,他再度用力眨动眼睛,烧热短刃带来的痛苦仿佛依旧残留着。他犹抱最后一丝那是梦魇的希冀,缓缓用手遮住了自己的右眼。
左眼所视的世界漆黑一片。
陆承影终于意识到,先前的遭遇只怕不是梦了。他狂吼一声,赤脚从床上下来,掀翻了桌子,然后砸毁视线所及的一切东西,发疯一样反复用手去捂自己的右眼,好像这样多看看,他左眼的视力就能回来。
……然而并没有。
他歇斯底里的发泄声惊动了守夜的宫人,宫人忙跑进来,就被他扯住头发,拖行在地,只得一迭声的惨叫。
“五殿下!五殿下您怎么了!是被噩梦惊着了吗?”
“太医!快喊太医啊!”
陆承影一把捂住宫人的嘴,阴森地凑到他耳边。
“决不能喊太医。”他顿了顿,露出一个令宫人毛骨悚然的笑容,“去给朕把陆明修喊来。”
宫人被他的这个自称骇得肝胆俱裂,连忙装作没听清的样子,陆承影一解除束缚,他就连滚带爬地跑了出去,去找陆明修了。
外间的宫人不知道里面情况,都面面相觑,不敢进来。
陆明修半夜被人喊醒,听说是皇兄出事,衣服都顾不上穿,披了一件外衣就来了。他来的时候,惊恐地发现陆承影正蜷缩在地板上,像个疯子一样来回翻滚。
“好痛……好痛啊啊啊!”
——是蓬舟给予他的每日割肉流血之痛。
陆明修想要将他敬爱的皇兄扶起,却冷不丁被抓住手臂,皇兄布满血丝的双眼从散乱的头发下浮现。
“小十……”
他以一种不会被外间宫人听闻的气音说道。
“我的一只眼睛看不见了。”
陆明修大惊失色,当即就要请太医,却被陆承影死死按住。
“不能!不能让人知道我目力有缺!”陆承影痛不欲生,依旧冷静地权衡着,“一旦让人知晓我有残缺,我将无缘太子之位,自然也就无缘皇位了!”
陆明修一想,也满心绝望。
“皇兄,怎会如此啊!那宫人跟我说你做了个噩梦,未料想竟然……”
陆明修突然想到什么,前段时间宫中疫病,他也短暂倒下一阵,太医后面来给他送熬煮好的新药的时候,好像提了一句之前药方的弊端。
“皇兄!你这是旧方子吃多了!”陆明修焦急道,“我听太医说,以前的那副药如果吃太多,药力会堆积到眼睛处,自然影响目力!”
陆承影也想这样劝服自己,可方才的割肉流血之痛,又如何解释呢!
“旧方子吃多了……”他喃喃重复道,“好像是吃多了……”
比起陆空星可能是仙人的恐怖结论,陆承影更倾向于方才只是一场梦。目盲是梦,疼痛是梦,他不过是做了一场过于不幸的梦罢了。
“正是如此!皇兄只不过是被一场虚无缥缈的梦给魇着了。”
皇兄恢复正常,陆明修也松了口气。眼睛的事情确实是一大难题,召太医都会留下记录,必定会惊动父皇,看来只能想法子从民间搜索名医了。
认定那是梦之后,陆承影慢慢冷静下来,向后踉跄几步,腿一软,坐倒在了床沿上。
“小十,无论如何,此事不能声张。”他冷冷说道,“我方才情绪激动,让那个去寻你的宫人听到了一些东西,你一会儿去将他和与他关系密切的人,都处理干净。”
陆明修见他渐渐恢复正常,难免松了口气,低头应是。
陆承影依旧坐在床边。
现在是他出宫建府的关键时期,不能有半点错漏。只要出了宫,能领差事,他有许多方法能让父皇对他另眼相待。
出于自虐一般的嫉妒心,他颇记住了几件前世陆空星所完成的差事,那些解决与应对方法,他都可以未卜先知一般窃取过来使用,唯一需要担心的,是同样重生的长公主会从中阻挠。
那就让他的好姑母暂时无法阻挠好了。
这段时日来,他已经凭借前世记忆,得回了母族留下的那支暗卫,专为他做一些脏事,行刺姑母也不是做不出。
陆承影又捂了捂丧失视力的左眼。
除了姑母那边,他也贿赂好了灵台,近段时间的观星结果只会是大吉。再结合前世记忆中最近一段时日没有异常天象,他出宫建府选在这时候正合适。
只等明早,梦魇彻底消散,他恢复了……
陆承影抬头看向陆明修,正欲说什么,忽然发觉有光正照耀着陆明修的侧脸。光亮被窗扇映得斑驳,有什么正迫近大地,伴随着莫测而恐怖的“啸啸”声响。在陆明修茫然的注视中,他张了张嘴,外间宫人的惊叫也一同传进来——
“落向东海了!落进东海里了!”
“大不吉!大不吉!看那长尾!”
“是——”
“飞星啊!!!”:,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