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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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刺客“玩”了半个晚上,陆空星已经把能掏的东西都掏出来了。

……情报而已，绝不是指掏出变成金子的人体内的什么什么！

如陆空星最初推测的那样，破月部太过弱小,无力在大昭掀起风雨,所以同如妃合作的是三部中最为强大的乌兰部,这次行刺的刺客也由乌兰部秘密训练出。

乌兰部派遣的刺客能够深入大昭腹地，这可不是个令人安心的消息，陆空星决定告老师……告诉长公主。

已经很晚,相熟的仙人们不想打扰陆空星休息,三三两两准备散去。陆文昭留下了,他看着搬了个小椅子坐在小金人们中间的陆空星，询问道：

“现在已经掌握了敌人的信息,你想做什么？需要帮忙吗？”

听到“帮忙”二字，本来已经在驾云扯雾的仙人们纷纷又拐了回来，一个个竖起耳朵,眼睛晶亮。

帮忙,好玩。

跟着星主,好玩。

带他们一个嘛！

陆空星被充满期待地盯着,压力有点大。他其实没有太多想法,随着掌握的仙术越来越多,认识的仙人越来越多，红尘中事，更多只需要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就好，他更看重从这些事中所获得的体悟，说不准什么时候一下想通，他就成仙了呢？

成仙了，就能救小鹿。

一提到救小鹿,陆空星就条件反射地焦急了起来，就像同蓬舟下得那盘棋，每一子都透着几分仓促。他实在不耐烦等待了，既然陆承影会在围猎中动手，那就不要准备得这么充足了吧。

他希望围猎能尽快开始。

两只小仙兔对视一眼，明月笑道：

“这是星主所愿吗？没什么困难的。”他望向陆文昭，“不知陆先生介不介意，为达成星主所愿，我与团团，想要教星主新的仙术。”

陆空星好奇地侧过头。

时光飞逝大法？

“倒不是那个啦，操纵时间，就算是仙人，都要付出沉重的代价。”团团活泼地解释道，“我与明月虽然不常出瀛洲，但也曾是人间的两只小兔，了解人间的一些习惯。”

“我们当年就发现，凡人，易被天象所影响。忽然一阵风雨，一场地动，就会大喊大叫，跑来跑去，要不就举行盛大的祭祀祈求宽恕，要不就进行围猎，破除……嗯……破除……”

团团有点想不起来接下来的词了，商歌摸摸下巴，他的时代最古老，最信这些神鬼之事，也最有经验。

“以狩猎祈福，以狩猎除晦？”

“对的！”两只小兔连连点头，“正好，今日得见星主，我们还没有送见面礼呢。就以此【芦灰画月】之术，聊作献给星主的贺仪……百花姐姐。”

百花悠一听“芦灰画月”之术，就知道他们两个想做什么了，当即笑着从衣袖中抽出了一束茎秆柔韧的植物。

“既然要为星主做，就得让效果最好。”她笑吟吟地轻轻一晃手中植物，那皎白的尖端似

鸟兽绒羽般蓬松柔软，轻飘飘的，凡间的穷苦人有的会扯这植物的柔白的绒花，填充衣裳或鞋子。

“我折了几支仙山上的芦苇来，施术效果最好不过了。”

陆空星好奇地看着，他现在其实也能改变天象，只要当场大喊一声“飞星”

就可以。可是飞星就好像那什么绝世名剑，剑一出鞘，无血不归，星一下地，也得……呃，创个什么才能回去。

还是芦灰画月安全点。

明月与团团手把手教陆空星一边念动咒文，一边将芦苇烧化成灰，再捧着这一点灰烬铺展在地面上，勾勒出圆圆的月亮的形状，就算完成了准备工作。接着，他们把特意留下来的那支芦苇送到陆空星手中，让他用绒绒的带芦花的顶端，去拨动地面上铺得圆圆的灰烬。

“星主请。”团团骄傲地动动长耳朵，“现在，地上月就如天上月，芦花扫过，明月便缺，此乃神仙境界也。”

陆空星握着芦苇的手紧了紧。

能不是神仙境界吗，这可是……生造天象啊，还是能被天下人仰首以观的天象。

他更紧张了。

陆文昭原本平静地看着两只小兔教陆空星仙术，其他仙人愿意教陆空星，他并不会觉得不快，那个时刻逐渐来临的当下，他反而会因此感到欢欣。

因为那意味着，就算他不幸没能撑到陆空星成仙……

也有仙人会引着陆空星，继续向前去的。

可是，虽然存了托孤的心思，陆文昭依旧是那个最了解陆空星的小鹿。他见陆空星满脸紧张，手上芦苇颤巍巍，心里就叫了一声“糟”。他早该发觉，芦灰画月其实是不太适合现在教学的仙术，因为这个仙术变数实在太大了！

芦苇往前一伸，陆空星用力有点猛，地上的灰烬上出现了一道横贯上下的巨大裂口。与此同时，穹顶上金黄圆满的明月，也同样一分为二！

劲用大了，月亮裂开了！

明月和团团已经呆住，普通月食已经足够令凡人害怕，这这这裂开的月亮，只怕需要凡人的皇帝当场下达罪己诏再去祭坛上负荆请罪才能罢休！

那什么围猎，肯定全凉了啊！

说时迟那时快，陆文昭轻轻接过了陆空星手中的芦苇，一拨，月中的那条裂隙立刻弥合，只是灰烬被赶出来一块，月亮多了个尖尖，好像脑袋上鼓了个包包。

在场的仙人们：“……”

月亮变得奇形怪状了！

“没事，只要不是裂开，凡人可以自圆其说。”陆文昭沉稳地继续操纵芦苇，“刚才的教学事故……刚才的异状应该没有被看到，现在只需要把灰烬重新整形成月亮的形状就好。”

他处理起教学事故来实在太熟练了，陆空星和仙人们都对他肃然起敬。小凤还不懂肃然起敬是什么意思，但他也对瀛洲主表达了尊敬，同时，因为他有着柔软的羽毛翅膀，正好帮忙修复地上的那一小堆灰。

殷勤地扫着扫着，一点灰尘落进了小凤凰的鼻孔里。

小凤

：“……”

小凤：“啊……啊……”

见惯大风大浪的仙人们此时都大惊失色，纷纷阻止。

“别！不要！”

“乖小凤，给你吃点心！不要！千万不要！”

小凤：“啊……阿嚏！”

那堆灰顷刻间被吹没了。

天上的月亮也没了。

最终还是陆文昭力挽狂澜，烧了新的芦灰出来，赶开其他仙人，手把手教陆空星如何用芦灰模拟月食。

陆文昭现在又感到有些不放心了，就没一个靠谱的，还是他自己来的稳妥。

“陆文昭。”陆空星感动不已，“没有你我可怎么过啊。”

陆文昭看着地上芦灰拟造出的月食，示意陆空星再动手把月亮调整得更圆一点。听陆空星充满信赖和感慨的这样说，他的心尖亦是一颤。

他也舍不得啊。

只是……

陆文昭定了定神，没有接陆空星的这句话，反而另外起了一个话题。

“自上次妖狐作乱，又过了数月。你又学了不少仙术，我是时候再给你一道测试题了。”

他不会考陆空星太难的题，也不会考重复的题，而且格外注意给予奖励，鼓舞学习热情。

“若你能顺利通过这次测试，我会授你绝大多数凡人最想要的那个仙术。”

陆空星顿时紫瞳一亮。

“可我已经会了呀！”

陆文昭：“……”

陆文昭：“不是点石成金。”

陆空星震惊，居然不是！

他抬头望望天，仙人们都离去了，夜色还很深沉，距离黎明尚有一段时间，难不成……

“今晚已经不早了，你早些休息。我会将试炼安排在围猎之前，不一定是哪一日，且考题暂时保密。”

好难的考试哦！又不知道时间又不知道内容的！

陆空星顿时揪住了陆文昭的飘带，前后左右晃了晃，将仙人的飘带拧得像麻花。

“划重点！先生，划重点！”

太会撒娇了……跟一开始见面时的木木愣愣简直有天壤之别……

他惯出来的。

陆文昭心里居然有一丝诡异的骄傲，他被陆空星缠得没办法，只好些许透了个底。

“这个考题你无意间做过，我把它变化了一下。”

他做过？

可是陆空星再问，陆文昭怎么都不肯细说了。他只好乖乖回去睡觉，躺在床上仰望帘幕的时候，他在想，陆文昭似乎也开始焦急了。

所以放任其他仙人教自己仙术，时隔数月又安排考试，还要教他更多更好的仙术。

明明一开始的时候，其他仙人偷偷来见他，都会被陆文昭平等地创飞的。

陆空星翻了个身，不肯再细想。

接下来的几日都风平浪静，大昭屡遇异象，已经麻了，灵台不知道跪了多少方士，就连国师冷寿也罕见地受到了申斥

。冷寿观天象倒是有几分本事，只是昨夜的月食，他竟无论如何都无法用以往的观星经验去解释！

……简直像上天在胡闹一样。

老皇帝没办法，下旨将围猎提前，以便驱邪除晦。而造成这一切的罪魁祸首，还在忐忑地等待他的考试。

陆文昭已经三天没来了，就算是夜间也不再来教授他仙术。眼看着围猎的日子越来越近，陆空星忧愁地坐在院中，手边是荷花小鹿，耳边是秋虫的鸣声。

究竟什么时候才能考试，才能见到陆文昭，蟋蟀的鸣叫声惹人心烦。

蟋蟀的……鸣叫声？

陆空星忽然起身，他沿着宫墙慢慢搜寻，在某个位置止步。他蹲下来，拨开一丛细草，黑暗中，一只蟋蟀安静地伏地不动。

陆空星的紫瞳慢慢睁大了。

“陆文……昭？”

一阵烟雾升腾而起，草丛中的蟋蟀刹那间消失不见。陆空星蹲在那里愣了一小会儿，意识到考试恐怕已经开始了。

这题他确实无意间做过，陆文昭在考察他窥破幻化的能力。

现在第二题已经开始答题了，他得找出陆文昭新变成的东西。

陆空星一边思索，一边在院中来回搜索，忽然，他将手伸向了一旁的花盆之中，将一株开得好好的花朵连根拔起！

“陆文昭！”

被拔起的花：“……”

真是熟悉的感觉。

第三次，陆文昭眼见着藏得更好了，陆空星找了好大一圈都没能寻到，沮丧地坐回原处。搜寻了那么久，他有些渴，于是拿起摆在石桌上的茶壶，忽然顿住。

茶壶：“……”

陆空星拿着茶壶的手开始平移，移到没有桌子的地方，然后，毅然撒手。

试试！

茶壶：“！！！”

烟雾弥漫，仙人出现在这片烟雾之中，表情无奈。陆空星满脸写着无辜，但是下次还敢！

“做得不错。”陆文昭赞道，“识破幻化是没有教你的仙术，你已经能够触类旁通了。须知望气术是这类法术的源头，掌握了望气，就能辨得出万物的虚实……”

然而陆空星却摇头。

“可我没有用望气术啊。”

就只是单纯的，觉得那是陆文昭，所以那就是陆文昭。不用看，不用感知，伸手一摸一般都是。

这下，陆文昭微微皱起眉，他看着陆空星，就像看着没有演算步骤直接得出正确答案的学生。

陆空星正欲解释自己究竟为什么能认出来，忽然听到宫室门被敲响。一般这样的夜间，无论是常青还是周顺，都有意识不来打扰他，陆空星也会提前叮嘱好，这样突然来敲门唤他，只可能是发生了极为重大的事。

陆空星心中掠过许多猜想，他快步来到门边，将门打开。外面果然是一脸惶急的常青，像是刚从外面跑回来，一副上气不接下气的样子。

“九殿下！大事不好了……”

待看清是常青，陆空星原本还紧皱的眉心慢慢放松，忽而仰头对他笑道：

“陆文昭。”

刹那间，天上地下都开了花。

“常青”的神情骤然凝固，在他能看到的宫殿院子中，仙人的身影已经化为飞花消散，而他自己，则也逐渐消去了身上的宦官官服，黑发垂落，飘带扬起，墨色眼瞳沉静。

“不错，通过了。”他微微颔首，“这场考试，你通过了。”

“就如一开始我所许诺的，我会教你寻常凡人最想要的仙术之一……你确实没学过的那种。”

见陆空星又想张嘴说点石成金，陆文昭直接打补丁。他抬手摸了摸常伴身侧的飘带，忽然将其扯下，如一件外衣一般，轻柔地环绕在了陆空星身上。

“我要教你的仙术是——”

“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