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启正二年,三月初三,清明。
楚戎镇国将军休沐之日领兵入宫,青砖宫道铁蹄践踏,金戈峥嵘整齐作响。
新帝楚子昂与其母舒太后被控慈宁宫,无人得见。
皇宫上下一片死寂,千万宫人屏息躲在各自殿内不敢耳语,阴天狂风大作,只有刚破土的嫩芽在风中摇摇欲坠。
马蹄声声入耳,听得人心凌乱,上过沙场的士兵煞气深重,玉石铺设阶梯的尽头就是太和大殿,红漆木柱上雕刻金龙朝凤,石狮威慑当场。
楚厌得知消息那刻便派出宫内高手镇守太和殿外,马步声在玉阶下猝然停歇,马匹嘶鸣响彻空旷皇宫。
楚戎飞身下马。
“摄政王夺权手段不干不净,实在非民心所向,正人所为。楚某此番平定边疆大乱,立下赫赫战功。”
“所谓皇天正统,彼可取而代之!”
佩剑出鞘必收割人命方可罢休,随着楚戎跨步而上,数十高手与他对战,剑剑迅猛,如游龙之势,劈入血肉又借力翻飞躲过身后刀光剑影。
身后楚戎带入宫的奇兵也一同下马加入战局,偌大太和殿下血光冲天。
金属刀剑相撞声听得人牙酸,震得耳朵发麻。
第一滴血终于溅到玉石阶梯,楚戎一步步斩杀无数人越级而上,就看到楚厌手持寒剑伫立殿门,等他上来。
“楚厌!”
楚戎一声大喝,一剑劈过面前阻挡的宫内高手,再次上前,很近了。
血肉翻飞,横尸遍野,台阶下两方人马无声对抗,分不清谁是谁的人,身上又是谁的血。
最后一剑刺入,血槽如柱锁住血肉,他身上血腥味浓重,狂风刮过,带来楚厌身上的冷香。
剑意凉凉散去,挽着剑花收入剑鞘。
“我,楚戎,才是皇天正统。”
“今日大闯太和殿,为吾父楚维峰报仇雪恨!”
腰间佩刀抽出,那刀光是重量就至十五斤,两面刃刀,刀长一丈,连楚戎都双手而握。
可见其威力,这是楚戎沙场上的必胜法宝,他用这把刀将边疆乱兵连人带马一同劈碎过,铁铠在这把刀面前都只能硬生而裂。
他要用这把刀斩杀楚厌,为父报仇。
“将军!”
楚厌和楚戎同时回头,看到姜卿的那一刻楚厌飞身而起。
他的余毒全清!内力也深厚至极!
楚戎在刚闯入宫门就放令擒住在潜龙殿的姜卿,楚厌把一部分精尖高手都安排在殿内守护姜卿。
殊不知他楚戎早已参透,派出的人手也是沙场上杀人无数的翘楚!
对战时长确实如设想般长久,但姜卿终究还是落到他手中。
楚厌凌厉剑锋一砍而下,那将士为抵挡伸出护腕往后一转,竟是直接把那玄铁所制的护腕硬生生劈开!
可见那把剑是何等锋利的上好兵器!
楚厌没有留给对方喘息机会,运用内力又是一剑,挑开那将士的手筋,他吃痛松懈,楚厌借机拉过昏迷的姜卿,又迅速滚落地上躲开身后蓬勃杀意的砍刀。
是楚戎。
楚厌一手抱着姜卿,一手持剑抵在地缝,锁血槽的血液汇聚而下在那处留下一滩深红血汪。
“大哥。”
楚戎哪里会想听他讲话?
那一把煞气凛冽的砍刀再次袭来,楚厌只能不停调息躲过,一路后退到太和殿内。
用姜卿分散他的注意力,确实是有些下作。
“大哥若是想一决高下,让姜卿离开!”
楚戎早已杀红眼,面无表情再落下一刀,楚厌只得咬牙飞身踢过在身后的黄金屏风抵挡,黄金被砍得刀刀变形。
他找到角落,把姜卿轻柔放下,又运气跃上殿内盘龙柱,调转方向朝楚戎刺去。
当——
狭直剑身和砍刀相撞,那一把铁甲都可斩断的长刀竟是没能劈断这剑!
楚厌借着楚戎愣神之际弯身出腿,一脚踢得楚戎五脏六腑几欲移位,嘴角滑落一丝血迹。
这等高深内力是楚戎所料之不及的。
可见楚厌平日里藏得有多深!
他左腿往后撤一步蓄力,再次劈刀而上,楚厌面对砍刀瞳仁紧缩,飞速撤离。
不过一个瞬息,楚戎紧随其后,楚厌匆匆从袖口掏出原先准备的半截虎符脱手而出。
玉质虎符被砍刀劈得稀碎。
楚厌看准时机往前一跃,寒芒四起的剑身朝楚戎逼近,他冷冷笑道:“这虎符再也召不齐这千万禁军了。”
“楚将军,可还满意?”
那虎符曾是姜灵帝一半,楚戎一半,分则各持半数兵马,合则统领千军万马!
如今虎符被毁,楚戎就算拿到皇位也无法完全掌控除了随他出征以外的其他军兵!
楚戎目眦欲裂,嗜血猩红的眼睛转向在角落里躺倒的姜卿,此时姜卿吃力转醒想要坐起身,小七在脑海里转播现今形势。
几个跨步间那楚戎就靠近姜卿而来,楚厌蹙着眉以剑抵御,却因分身被步步紧逼不断后退。
楚戎见状立刻运气蓄力一刀,把迎面而来的楚厌震飞远离。
“长宁公主,楚某本想留你一命。”
“未曾想过你于那楚厌竟是如此之重要。”
“那就不要怪楚某了...”他喃喃道,“他杀死我的母亲,又折辱我的父王,楚府上下数十条人命都死在他的剑下。”
面对毫无武功的姜卿,楚戎一步步走近,更换武器把砍刀收回,看了一眼高处上那把金光灿灿不受外界侵扰的龙椅。
“如今我也要毁掉他最珍重的东西!”
话落,他掏出那把被血染透的剑,寒光迅猛地朝着姜卿的心脏而来。
也就是楚戎换刀的瞬息,楚厌从被震飞的嗡鸣里狼狈起身,下一秒背肌绷紧,竟是从遥遥几米骤然来到姜卿面前,将她护在怀里。
楚戎勾起一抹阴鸷的笑,那原先靠右的剑锋瞬时向左偏了半寸,一剑穿心!
是那弑父杀母的楚厌的心脏!
姜卿怔愣在原地,就听见楚戎阴恻恻又带着嘲讽的声音:“摄政王,走好了。”
楚厌冰凉的唇覆上她的嘴角,把姜卿激得打了个颤。
“楚厌...楚厌...”
她伸出手去回抱止不住把重量沉在她身上的楚厌。
“阿厌....”
她感觉自己心底那股郁闷的气不断翻涌。
楚厌朝她笑了笑,桃花眼里闪着光,想抬手捂住她的眼睛让她不要看,却没有力气。
他也许还有更好的方法把她从楚戎的手里救出来,但那一刻他想,死在姜卿怀里也挺好的。
“我爱你,卿卿....”
他第一次唤她乳名。
垂怜他,可怜他,不要让他像野狗一样没人要,不要再丢下他。
没人教过他爱,他也不懂爱,他曾经无数次有机会杀掉姜卿,却又下不去手。
但是如今能死在姜卿怀里。
他甘之如饴。
那双骨节分明又粗糙的手紧紧抓住姜卿的袖袍,又缓缓松开。
姜卿只觉气血不断翻涌,心跳不断加快让她止不住眼里的泪,一颗一颗地滑落。
楚戎看着楚厌逐渐停止的呼吸没忍住嘴角的笑意,又听到姜卿有些颤抖地声线响起。
“他根本不想坐那个位置。”
“其实只要你肯找他谈,和他清清楚楚地说,他就会把这个位置给你了。”
“还给你,还给你救过他的恩情。”
殿外楚戎的将士也在对战过后陆续进入殿内。
“你父亲对他做过的事情,你都不知道吗?”
“你不知道楚维峰曾经一次又一次用马鞭抽打他的身体,一次又一次地用最恶毒的语言凌迟他吗?”
“你不知道你的母亲让他一遍又一遍地记住自己的身份,让他在寒冬里整个人浇透后去帮洗下人的衣服吗?”
“楚戎,你真的一点也不知道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