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想了几日,我让琼奴去请刘小媛来。刘小媛人未到声先闻,她笑着喊道:“姐姐,你今日好些了吗?”然后一蹦一跳的进了屋。
我喊她过来坐,然后让羽香去准备些香甜的点心,琼奴去熬一盏奶茶来。
她见我面上带着面纱,眉头紧皱,担心的问道:“姐姐可好些了,本来我早想过来探望姐姐的,只是身边照料的嬷嬷说,我身子弱,怕也染上了姐姐的疹子,一直不让我过来。”
我牵过她的手,一笑道:“没什么大碍,过几日就好了。”
“那一日和小媛一起出去时还是好好的,回来就起了这么些疹子,也是我自己身子弱的缘故。”
我说这话时,眼睛一直盯着刘小媛看,想捕捉她脸上丝毫微妙的变化。
却见她面色不改,握紧我的手,道:“姐姐不要伤感,过几日便好了。姐姐以后叫我瑾儿吧,在家爹娘都是这么叫我的。”
她这样镇定,倒使我的疑心打消了大半。我一笑,道:“好,以后我就唤你瑾儿。”
正说着,羽香端上几盘果子点心,琼奴奉上一盏奶茶。琼奴笑道:“这奶茶是用新鲜牛奶和祁门红茶熬煮的,刘小主尝尝。”
刘小媛接过一尝,赞不绝口,看到那各色点心,更是欣喜。她笑道:“姐姐对瑾儿真好。”
我见她拿着点心大快朵颐,笑道:“慢点吃,别噎着了。”
说着,我心下一想,继续笑道:“对了,我这里的糕点比上次庆嫔娘娘的怀宁贡糕起来,妹妹觉得如何?”
刘小媛把手中半块芙蓉糕塞进嘴里,朝我道:“都好吃,姐姐这的吃着更舒服些。”
她听我说到上次的事,眼色没有半分闪躲,莫非是我怀疑错了。这几日,我反复回想当日的事情,越想越蹊跷,不由得怀疑到刘小媛身上,为何我喝了茶,吃了糕点就会有事,而她却半点问题也没有,莫不是她也是纯妃的人?所以今日我才找她过来,想试探试探,不想她竟然面不改色,毫无闪躲,看不出半点破绽。许是我疑心错了。
刘小媛走后,羽香和我暗道:“瞧刘小媛这样,咱们怕是想错了。”
我点点头,看着身旁的琼奴收拾盏碟,道:“是了,除非她太有心计,否则不能怎么会毫无反应呢。”
琼奴捧着盏碟,朝我道:“那这是就越发奇怪了。”
我起身,口中道:“好了,现在既想不通,就别想了。快点收拾了,陪我去宁嫔娘娘那。”
这几日我没事就往宁嫔那去坐坐,两人有时也不说话,她只抱着书卷翻看,我自取了古筝闲弹。这样打发度日,很是宁神静心,我也总算知道,为何平日见宁嫔会不由觉得心静,原是这缘故。
因着这几日脸上的疹子好了,我便想摘了面纱,琼奴劝阻,说外面风大,怕灰尘沾染伤口,所以叫我依旧戴着。
到了启祥宫正殿,侍立在门外的宫女替我打了帘子。我跨步进去,琼奴和羽香紧随着我。殿中一阵馨香,我不由赞道:“今日也不知焚的什么香,很是好闻。”
我打着珠帘,跨过木雕富贵花罩子,走进宁嫔寝殿。我觉得在这屋里,戴着面纱格外的闷,于是就想伸手把面纱摘下来。
这时却感觉一双手按住我的手,阻止了我的动作。我抬头一看,是宁嫔,她拉起我的手,面色温和道:“外面风大,你怎么过来了?”她边说边给我递眼色。
我顺着她的眼光看去,原来寝殿的炕上,还端坐着一人。那人打扮端庄得体,点翠金步摇在鬓边微微颤动,穿着华贵的烟纱罗制的衣服。是婉嫔。
我忙上前请安:“嫔妾见过婉嫔娘娘,娘娘万安。”
婉嫔笑着唤我起身,一旁宫女端了面凳子来,伺候我坐下。
“正和宁嫔说着,要去琼华轩看望沐贵人,不想沐贵人自己来了,倒省了我们跑一趟。”婉嫔虽说不上绝色,但长得清秀温婉,很有大家闺秀的风范。
我正准备答话,就听见宁嫔说道:“沐贵人虽是病着,但伤在脸上,身子还能走动,每日都要来给我请安,很是恪守礼数。”
我忙起身道:“娘娘谬赞了,这是嫔妾本分。”
三人闲谈起来,我不时就会感觉到婉嫔的眼光正盯着我的脸看。我心下疑惑,又不好表露出来。好在,婉嫔略问了问我的病,也就告辞了。
见婉嫔带着侍从走了,宁嫔一笑,对我说:“既然戴着面纱嫌闷,就摘了吧。”
摘下面纱,顿时觉得舒服了许多。我回头问道:“方才为何不让我摘下来呢?”
她取了一把熏香,打开鎏金香炉,洒了进去,口中道:“你方才没瞧着婉嫔一直盯着你的面纱后面的脸在看吗?”
“瞧着了,我也觉得怪怪的。莫不是她是关心我,想看看脸上的疹子有没有好?”我脱了身上的狐皮斗篷,坐到炕上。
“看你的疹子有没有好是真,关心的话就是假的了?”宁嫔依旧是面色淡淡的。
“按你的话说,她就是来看我的病是不是痊愈了的。那么她又是为何如此关心呢?”我不解道。突然一个灵光,我急转头看向宁嫔,不由惊道:“难道,她也是。。。”
宁嫔把头微微一点,道:“方才她还邀我一同去琼华轩看望你呢?”
“她竟然也是纯妃的人!”我不由惊叹,这纯妃在宫中的势力果然不容小觑。
“你这话,说对也对,说错也错。有庆嫔在,又怎会让婉嫔在纯妃那分了她的宠呢。这差使婉嫔的人怕是荣贵嫔才是。不过细说起来,也算是纯妃的人了。”宁嫔和我说道。
“只是,她为何放着现成的姜常在不用,倒让婉嫔过来试探?”我想起这同住启祥宫的姜常在不也是纯妃的人。
宁嫔拿起案上的一卷古书,手指划过书页,笑道:“姜常在位分不高,出身也不好,若不是她诞育帝姬,她们岂会把她放在眼里。这些事,还是得用信得过的人。”
“纯妃似乎还是很关心你呢?此番打探,多半是想看看你脸上的伤是否已经痊愈了?”宁嫔道。
我呷了一口茶,这茶是陈茶,喝在嘴里有些苦涩。我皱了皱眉头,看来纯妃对我的戒心还没有消退,若此时我的脸上的疹子好了,为皇后所用,对她来说怕是一个威胁,所以她这才遣了婉嫔来探看。不过她此番动作却让我对另外一件事情放心下来。
想到这,我脸上不由浮出笑容,宁嫔见了,好奇道:“你怎么倒笑了?我只当你现在该是眉头紧锁呢。”
“眉头方才锁着呢,只是现在开了。如今纯妃娘娘倒是帮我解了一桩心事呢。”我拣起一颗蜜饯放入嘴里,甜得发腻,嘴巴里的苦味,一下子变散开了。
回到琼华轩,小福子走进屋,掩了门,附在我耳边悄声道:“小主,奴才暗中观察琼华轩的宫人,并无人有异常。”
我坐上炕,唤他起来,一笑:“好了,以后你也不必暗中查看了。”
见他们三人不解,我便把在宁嫔正殿的事情说了。
琼奴问道:“小姐从何可知咱们这没有异心的人呢?”
案上的香炉泌出淡淡欢和香的味道。我敛目,看着手上的镯子,道:“若是咱们身边有她们的人,纯妃又何须劳动婉嫔这一趟呢。”
他们三人懂了,脸上也浮出笑意。我朝羽香道:“羽香,去给宫里伺候的人,每人发些银两,这几日我病着,他们也辛苦了。”
梨木雕海棠花门一掩,羽香依言去了。
看着手上染的绯红的指甲,我略想了想,唤来琼奴:“替我去趟太医院,请何医士过来,谨慎些。”
何医士来时已是傍晚。他行礼:“微臣参见贵人小主,因有事耽搁了,小主恕罪。”
我唤他起身,暗暗打量起他,高挺的鼻梁,微黑的皮肤,一双剑目却透着温和的眼光,也许是因为他是为人诊病的医生缘故。
“无事。今日请医士过来,是想让你帮我瞧瞧脸上的伤好的如何了?”我请他坐了,道。
“微臣今日早时已经诊查过了,小主的疹子已退,这两天便可痊愈了。”他恭声答道。
我扫他一眼,微微一笑,道:“我今日午睡起来,却发现脸上才好的疹子又发了大片出来,奇痒难忍,怕是十天半月不能好了。大人你看呢?”
我说完,冷眼看着他。
他饱饱双唇一扯,起身走近我,眼睛看着我,笑道:“微臣虽不聪明,但也不蠢笨,小主有话直说。何况微臣已受人所托。”
“大人爽直,我也就不藏着。我希望大人替我开几方药,造成我久病不愈的假象。”我没想到他会如此直白,不过这样也好。
“是。微臣定在不伤害小主身体的情况下,替小主做成此事。”他答应了我的要求。
“多谢。”看着他挺拔的身影,我恍惚看到了宁邺王,也是这样修长挺拔的身体,这样的温柔语调。
如今纯妃对我仍然心存戒备,我不得不装病,暂避其锋芒。因势而避,方才能保全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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