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过晚膳,我见天色尚早,便扶着琼奴去了弦月阁。不想嘉贵嫔也在和嫔姐姐处,嘉贵嫔是诞育过皇长子的,自然是有经验,加上她又和和嫔同住长春宫。所以皇后特意命她过来,嘱咐和嫔一些养胎之道。
三人絮絮聊了许久。直到快近亥时了,我和嘉贵嫔才告辞回宫。
回到琼华轩,梳洗更衣后,我也不急着就寝,只取了本《全唐诗》来,歪在榻上,信手闲翻。
琼奴轻声走进屋内,替我换了根红烛,用银针挑了挑灯芯,道:“小姐,时辰不早了,您早点歇息了吧。”
看久了书,觉得眼睛有些发涩,我搁下手中书卷,轻揉双眼,问道:“皇上今日歇在哪了?”
琼奴走上前替我掖好锦被,道:“皇上在皇后那用过晚膳就去了含元殿,听小福子说皇上今儿没有翻牌子。”
我点点头,拾起书卷继续翻看。
琼奴坐在我床边,轻言问道:“小姐是在等皇上吗?皇上没有翻牌子,想必是在含元殿忙着朝政,怕是今夜不会来**了。”
我一笑,心中有一种直觉,今夜萧泽一定会来琼华轩见我的。我朝琼奴柔声道:“我再略看会书也就睡了,你也早些去歇息了吧。”
琼奴扶着床沿起身,看我一眼,道:“那好吧,小姐你也早点歇息。”她又从窗下的案子上取来用大毛罩子包着的纯银珐琅汤盅:“小姐,虽已是初春了,但这夜里天气还是有些阴寒,奴婢特意炖了党参汤来,您喝一些,也好暖暖身子。”
我接过她替我盛好汤药的白瓷碗,微呷一口,熟悉的味道在舌苔上蔓延开来。记得在扬州的时候,由于我体弱畏寒,幼时又发过哮症,所以每当天寒时节,娘都会炖了党参汤替我驱寒。如今一别扬州,竟也快一年了。
琼奴见我眼角微湿,便知我心中所想,不由急道:“小姐,是奴婢惹您难过了,奴婢知错了。”
我忙用袖角拭了泪,一笑道:“哪里是你的错呢。你跟在我身边这么多年,我知道,你是最会为我着想的人,也是我最贴心的人了。”
琼奴会心一笑。
“好了,你也早点歇息了吧。”我放下手中白瓷碗,道:“睡之前,帮我去娘的灵前上一柱香,这些日子是我疏忽了。”
琼奴应声退了出去。我用绢子点了点嘴角,拾起书卷继续闲看。就这么歪着看了有一刻钟,一阵倦意涌上来,我不由的打了个哈欠,阖上眼浅浅睡了过去。
也不知是什么时辰,朦朦胧胧中似乎有个人影在眼前晃动,我强睁开眼,不想竟是萧泽。
萧泽弯腰拾起我掉落在地的书卷,温声道:“既是困了,为何不好好就寝,何苦歪在这榻上打盹,岂不难受?”
“谁说臣妾困了,只是方才臣妾读《全唐诗》,略觉得有些乏了,所以歪在这榻上歇歇。”我见萧泽如此说,脸微一红,强辩道。
“贞儿这么晚了还不就寝,可是在等着我呢?”萧泽朗声一笑,问道。
“才不是呢!臣妾是闲来无事,在看诗集呢。”我别过头,不去看他,口中说道。
萧泽拿起手中那微皱的书卷,扫一眼,轻咳一声,笑道:“贞儿果然是在看诗。‘芙蓉不及美人妆,水殿风来珠翠香。却恨含情掩秋扇,空悬明月待君王。’好一句‘却恨含情掩秋扇,空悬明月待君王。’王昌龄这首《西宫春怨》写的的确好。”
听得他如此戏谑,我涨红了脸,起身夺过他手中的诗集,急道:“皇上故意取笑臣妾,臣妾再也不理皇上了!”
萧泽慢步走到我身后,伸出手从背后抱住我,头抵在我的肩上,轻轻在我耳边道:“真打算不理我了?今日之事,委屈你和和嫔两个人了,方才在皇**中我就瞧出你心中有气,所以才忙完朝政就赶着过来看你。你就看在我这份心思上,别不理我了。”
他身为帝王,竟如此低声哀求,我不觉感动,但却还是强忍着不回头去看他,但脸上还是泛出淡淡微笑来,开口说道:“皇上可别错怪人,臣妾可没说是为了这事而生气。臣妾生气不过是因为皇上方才取笑臣妾罢了。”
萧泽听了我的话,开口一笑,热气扑在我的耳边:“是是是,我的贞儿最是大度,哪里能为纯妃的事情生气呢,不过是因为我的一句玩笑话生气而已。”
我听后,不由嗤笑出声来,道:“皇上如此个‘大度’说法,臣妾可当不起。”
萧泽见我被他逗笑了,忙道:“既然当不起,那可就不许不理我了。”
我轻叹一声,转过身去把萧泽手中的书卷抽了出来,合上书页,道:“若是真不理你,今夜就不用巴巴的等你这么久了。”
萧泽闻言眸子中闪出奇异光彩,道:“我就说是在等我吧,还敢不承认。”
萧泽那宽厚的臂膀紧紧缠住我,在我额上轻轻一吻,道:“你不生我的气了?”
“臣妾何尝生过皇上的气,难道在皇上心中臣妾就那么小气不成?”我双瞳如水望向萧泽,轻言道。
“哪里说你小气了。只是我虽明知和嫔一事是纯妃主谋,却没有依律处置纯妃,你若是有气也是应当的。只是我也有不得已的苦衷。不过你放心,这件事我会记着,来日必定还贞儿你和和嫔一个公道。我只求你不要再生气了,也不要再不理我了,否则我连处理朝政都没有心思了。好不好?”
萧泽的声音像一袭柔软绒毯,紧紧裹住我,霎那间感觉到那无限的温暖。
“有皇上这句话,臣妾哪里还会生气呢。”我倚靠在萧泽结实的胸膛上,听着他平稳的心跳道:“臣妾只是恼恨自己,虽然知道皇上心中有无限苦衷和难处,却无力帮皇上承担。”
“贞儿,你知道我心中的为难之处?”萧泽目光投向我,问道。
我垂眸点头,答道:“皇上亲政不久,而首辅大人把握朝纲多年,皇上自然不能事事顺心,想必不少事情都要被其掣肘。何况皇上正欲对西南用兵,首辅一族手握重兵,皇上少不得要多给他们几分脸面。所以若此时处置纯妃倒会惹得首辅不快。”
萧泽眉头紧锁,眼光中透出几分寒意。我忙脱了他的怀抱,屈膝急道:“皇上,**不得干政。臣妾一时口不择言,还请皇上恕罪。”
“你说的话,句句是实。贞儿,你不愧是我的知己。”萧泽扶起我,道:“这里只有你我二人,夫妻之间,还有什么话不能说的呢?”
中宫皇后方才能算得上是皇上的妻子,而我们这些妃嫔不过是妾媵而已。我忙急道:“皇上,皇后才是从大梁正门抬进宫的皇上的妻子。”
萧泽用手指点上我的唇,轻轻一笑:“在我心中,妻子这个词,唯有你才能当得上。”
不知是从何处涌出的暖意,心里一股酥麻,眼中的泪竟是掉落了下来。
“你方才说的这些话,怕是连母后都不会对我说的。这满宫中只有你懂我,事事都能体谅我。”萧泽如星光般的眸子转向我,道。
不想萧泽心中竟是如此想我。一阵羞愧涌上心头,抱着萧泽的手不由加重几分力道。人人都以为身为帝王,万民景仰,自是天下第一人。却不想,身为帝王,却也有许多常人无法承受的压力和痛苦。
我扬起头,道:“臣妾愿为皇上分担忧愁与烦恼。”
萧泽将我抚上他脸庞的手紧握住,道:“有你在身边,即便有再多无奈和艰难,我便都有信心走下去。”
萧泽低头,柔软而轻绵的唇贴上我的唇,微微湿润在唇上肆意蔓延。他伸出舌头,轻轻撬开我的贝齿,温柔而带有侵占性的和我微凉的舌头相互交缠。
吻了不知多久,萧泽这才依依不舍的离开我的唇。
我含着笑,眼光落在床前,盈盈走过去,用银勺舀了党参汤,送到萧泽面前,道:“皇上这么晚了赶过来,喝些参汤暖暖身子。”
萧泽接过瓷碗,笑道:“既是有这好东西,怎么现在才拿出来给我。”
我浅浅一笑。萧泽喝了一口,赞道:“味道很是不错呢。”
“这党参汤,臣妾在家时,娘亲是时常做给臣妾喝的。”我道。
“你娘亲想必很疼你吧。我却没有这样,母后虽然也疼我,但是从小就对我严加管教,甚少有这样的细致体贴。”
我见萧泽眼眸中闪过一丝感伤,忙笑道:“皇上若是喜欢,臣妾日日做给你喝,可好?”
萧泽朝我一笑:“此话当真?那你可得日日都送去我的含元殿去,可不许偷懒哦。”
“是,臣妾自当遵命。”我含笑朝萧泽行了个礼,道。
萧泽被我的动作给逗笑了,放下手中的瓷碗,走上前来,横抱起我,笑道:“这喝汤虽然要紧,但还有件事也是十万火急了,我可是一刻都等不了了。”
垂挂着的帷帐无声的放下,案上的红烛噗噗跳了两下,闪动一室红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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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章可能还要改动,亲们先看着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