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见和嫔出言问道。白术偷着用眼角瞄了一眼桌案,往日都供着的狐尾百合处,今日却只有空空一个白瓷斛。
“回主子的话,这丁香子味甘清香,最是能平复心境,安神定气的。”白术强撑着镇定,答道。
我冷冷一笑,将手中的丁香子握紧,道:“不想这个时刻白术你还能如此镇定,平日里我们却是小看了你。”
一滴冷汗从额角滑落,可是这白术却还是嘴犟道:“奴婢不知道小主说的话是什么意思。”
“不知道?”我轻轻笑出声来,道:“那好,我来问你,你可知道这丁香子是从哪里寻来的吗?”
白术面上的惊慌加重一重,双腿微微抖索,道:“奴婢不知。”
“你不知,那我来告诉你,这丁香子是从你屋子里搜出来的。”我将手中的丁香子朝她面前一掷。
那数枚丁香子打在这白术姣好面容上,可她却不敢闪躲,只俯身磕头道:“小主,奴婢来这弦月阁本就是来为和嫔娘娘制香的,房中有香料却也是无可厚非之事,奴婢不知道小主为何如此生气。”
我出言打断她,轻哼一声,道:“你素善制香,自然是最了解这些香料的习性的,怎么,却不知道这狐尾百合与丁香子相克,两者虽都有凝神之效,但若是两者相遇,便可致孕妇小产。”
我特意加重了几分力道在“小产”二字上。白术面色惨白,抖抖索索跌坐在地上,瞪大了眼睛望着我。
我见她如此表情,心下不觉安定,轻声细语道:“怎么,我说的可有错?前些日子我记得这内室里日日都有狐尾百合,偏巧你这百蝶香里又有一味香料是丁香子。你打量着我们都是傻子吗?还是谁给了你这个胆子。敢用如此方法谋害皇嗣。”
白术豆大的汗滚落,嘴巴微微张开,似乎欲言又止。
“事到如今。你还不愿意说?难道要我把姜贵人请来与你当面对质,你才肯认罪吗?”我朝她一喝。面露少有的厉色。
白术的迟疑无非就是顾忌着姜贵人,如今听我这句话,便开口道:“奴婢说,奴婢说,还请主子、小主饶命啊。”
人在被人拆穿了面具的时刻,是显得最无助而不堪的。
我清了清嗓子,道:“把这事情给我原原本本的说出来。若是有一句不实,不要说你的性命,即便是你的亲人,怕也是难逃一死。”
白术既顾惜着自己的性命。又担心这自己的家人。自然把事情的从头到尾详细说了一遍,说了姜贵人如何授意她用丁香子毒害和嫔腹中胎儿。
待到白术交代完毕后,我命小福子把她拖到小厨房里关押起来,每日给她些许食物,看守着她。千万不要让她寻了短见。
白术走后,我悄声对和嫔道:“方才白术口中所说,并未涉及到纯贵妃,想来她地位低下比不能亲见纯贵妃那样的人物,所以只是姜贵人这样的低等宫嫔差使她罢了。”
“如此。若是我们想要用这件事情扳倒纯贵妃,怕是不易了。”和嫔叹一口气,眼光中透出沮丧之色。
我安慰道:“那倒也未必,事在人为。”
只是如今万事具备,却只欠东风,也不知何时这东风才会刮来。
心中正愁烦着这件事情,却不想凡事总是安排得那样的巧妙。
这一日,我奉召去勤政殿伴驾。从凤鸾春恩车下来,就见一名着宝红色衣服的太监侍立在勤政殿殿外。
我走近一看,却是那日对我有恩的刘全贵。我报以一笑,道:“公公怎么在这。”
那刘公公还未答话,苏安便迎了上来,朝我行过礼,笑道:“如今刘公公得了份好差事,可是要请我们喝酒咯。”
“不过是替主子当差罢了,在哪不都一样,哪里有那好坏之分呢。”刘全贵摆了摆手赔笑道。
“翊坤宫的纯主子身份贵重,又深得皇上宠爱,你如今侍奉在翊坤宫里,怎么能说不是个美差呢。”苏安伸手朝刘全贵一指,笑骂道。
“刘公公如今到翊坤宫当差了?”我瞳孔里闪过惊喜之色,平淡问道。
刘全贵略低下头,答道:“是,蒙纯主子不嫌弃,前些日子把奴才调去了翊坤宫伺候。”
我点头笑道:“既然纯贵妃看重你,那你更要好好当差,可别辜负了纯贵妃对你的提携之恩才好。”
说完话,我回身从琼奴手中接过描金食盒,朝他俩一笑:“那本小主就先进殿去了,两位公公慢聊。”
夜幕低垂,天上微星几点,弦月阁内,一处较为冷僻的偏门半掩着,小福子探着脑袋偷偷朝门外望去。
而我则悠闲坐在离那偏门不远的庭院中细细挑拣着内务府送来的上贡茶叶。再过几日便就是品茗大会了,凡事都得预备起来了,纯贵妃让我来挑拣今年在品茗大会上用的茶叶,我自然不敢大意马虎,反正也是无事,便乘着月光,闲闲挑拣起来。
约摸一盏茶的功夫,候立在偏门处的小福子回首,朝我低声喊道:“小主,小主,人来了。”
随着他话音的落下,一名罩着深色斗篷的黑衣人从门内走进来。小福子忙掩上偏门,引那人来到我跟前。
那黑衣人脱去身上斗篷,行到我跟前,屈膝行礼道:“奴才见过沐小主,小主吉祥。”
“漏夜要刘公公来这一趟,难为公公了。”我递给小福子一个眼神,让小福子上前扶他起来。
那刘全贵起身弹了弹衣袍,道:“小主这句话,可是折煞奴才我了。只是不知小主今夜唤奴才来,有何事吩咐。”
“今夜让你过来,是有一物要交给你。”我走近前,将袖中藏着的一包丁香子交给刘全贵。
“这是?”刘全贵打开包着丁香子的锦帕,抬头望着我问道。
我拈起一枚丁香子,笑道:“这是一味香料,唤作丁香子。”
“不知小主交给奴才此物,是要奴才我做什么?”刘全贵快人快语,问道。
“这件事情对你来说,却是有极大的危险。所以我也拿不定主意,唯恐事情不成,反而伤了你。”我要刘全贵所做的事情确实极其危险,所以很是踟躇。
却不想刘全贵自己跪了下来,朝我磕个头道:“宁邺王有吩咐,让奴才在宫中帮协着小主,小主有事尽管吩咐,奴才万死不辞。”
刘全贵这个头磕得恳切,却也是磕进了我的心里。想来,他对宁邺王的感情应该是很深的吧。
我亲自扶他起来,坚定道:“你放心,我决不会让你以身涉险,定保你周全。只是,我要你去做的这件事情事关重大,你一定要小心行事。”
说着,朝四周一打量,见除了我的心腹俱是无人,遂在刘全贵耳边低语几句。然后在他手上重重一按,道:“是非成败,全在你了。”
“小主放心。”刘全贵朝我点点头,说着穿上斗篷,复又消逝在茫茫夜色之中。
待到东风也到了,那便是万事俱备。最后那根离弦的箭触发在那样一个雨夜里。屋外大雨磅礴,连连下了一日也没有停止的意头。而屋内,弥漫不止的是和嫔无尽的呻吟声。
萧泽焦急在外殿里来回踱步,目光频频朝内室探去。直到我从内室走出来,萧泽忙扯住我,急道:“里面这么样了,怎么和嫔还是叫唤得这般痛楚呢?”
我眉眼间蕴着散不去的担忧,开口道:“太医们都在里面尽力医治,现在也说不清情况到底如何。”
“怎么一直好好的,今日却会这般腹痛呢?”皇后双手合十,正在虔诚替和嫔祷告念佛,听见我说的话,敛了敛锦衣团凤密文袖子,焦急问道。
“嫔妾也不知道,只是这几日里,姐姐都一直睡不安稳,也不知是何缘故?”我轻声叹口气,回道。
纯贵妃放下手中的紫凤祥云茶盏,起身道:“沐婕妤日日在这弦月阁里照看和嫔,怎么连和嫔夜不能寐这样的大事也不及时禀报皇上、皇后呢。”
虽是话有挑衅,但此时此刻,我却也无心情与她舌战。只低着头,静静等待着内室的消息。
过了一炷香的功夫,徐太医走出内室,朝众人请过安,长舒一口气道:“皇上,和嫔娘娘现在已经无碍了,只要服用几剂安胎药便可以了。”
我瞧见萧泽也是暗暗送了口气,露出一个微笑:“那便就好。”
说着似乎又想起什么,朝徐太医问道:“对了,还有一事我要问你,此次和嫔胎动不适,究竟是何原因?”
“微臣想,娘娘此番不适,许是吃了不该吃的东西,或是平日里的用器里有对安胎不宜的东西。”徐太医在太医院里威望资历颇高,微一沉吟,开口回道。
“那便请徐太医为本宫好好查看查看,这宫里生养孩子最是不易,和嫔如今怀着龙胎,自然的万般小心才是。”皇后开口吩咐道。眼光却朝我一瞥,嘴角一丝不易察觉的浅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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