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留了沐宁在殿里用点心,羽香端了几碟点心上来,我把面前的松仁馍馍往沐宁面前推了推,笑道:“哥哥一早过来,一定还没有用过早膳吧。尝尝这馍馍,我吃着还不错。”
沐宁笑着点点头,拈起一块馍馍放进嘴里,笑道:“味道果然不错。你不说我还不觉得肚子饿了。”
羽香用块锦帕包了沐宁带来的枣糖糕递给我,道:“主子,这是老夫人送来的枣糖糕。您尝尝,这枣子补血,对人是最好的。”
我朝羽香一笑,接过了,轻轻咬上一口,齿颊留香,还是在建邺时的味道,一点也没有变。我转过头朝沐宁道:“还是母亲惦记着我。做了这么好吃的枣糖糕来给我吃。”
“是呀。母亲满心里都惦记着你。怕你在宫里受了委屈,天天在府里和我念叨,叫我要好好在朝堂上效力。这样你在宫里也多一重保障。这样关切,我都有些吃心了。”沐宁故意作出一副受了委屈的样子,逗得我掩嘴不住的笑。
“哥哥也不用太为我操心。”我不忘了叮嘱沐宁:“母亲不就这么一说。要是惹了哥哥不快,妹妹我在这以茶代酒向哥哥赔礼道歉了。”
沐宁本是一脸委屈的样子,也忍不住被我逗笑了,接过我手里的茶盏:“行勒,有你这杯茶。我心里也就舒坦了。”
正和沐宁在殿里说着话。琼奴推门而入,掩了门,这才道:“小姐,刚才我打听到敦亲王爷去了宁寿宫定太妃那里去了。”
我眉梢之中露出一抹喜色,眼光朝沐宁望了过去。沐宁嘴角也是忍不住轻轻一扬,道:“看来,你这次是押对了。”
“定太妃知道消息之后。必定会多加防范,这样咱们也就不用提心吊胆了。”我松一口气:“只是,定太妃怕是要花些时间来了敦亲王解释一切了。也不知道敦亲王知道了这个秘密之后做何感想?”
“为了定太妃。怕也会隐瞒下来装作不知吧。”沐宁微微低下头,道。
尝了些点心之后。沐宁从怀里掏出一叠子纸张出来,递给我。我有些不解,伸手接了过来,细一看,才发现是些田亩契约。
我疑惑的眸子对上沐宁的目光。沐宁开口道:“这是京郊一千亩田地的契约。是我特意为你置办的。”说着,沐宁又掏出些银票递给我:“母亲和我说,你在宫里用钱花销大。我以前也没有想到。是我疏忽了。这里是五千两银票,你留在身边用。”
我接过银票,正要推辞。沐宁似乎猜到了我要说什么,率先开口道:“你别来和我推辞。母亲给你的。是她给的。这是我给你的,你好好收着。”
我一时也没有什么好的理由推辞,只能收了。抬起头来时,沐宁的手已经伸到了我的面前,手里握着的是对东珠蜜蜡耳坠子。沐宁挠了挠头。露出少见的大男孩的羞涩,朝我道:“这是我在宫外头买的,别人都说好看。我想着你带起来一定很漂亮,就拿过来给你了。”
没想到沐宁这样的大男人会有这么细腻的时候。我接过那对耳坠子,仔细打量了。不住称赞:“真的很漂亮。那我就不和哥哥你客气了。”
沐宁朝我一笑,抬眸看了看案上的西洋钟摆,道:“时间不早了。我也该去含元殿了。”说着,沐宁站起身来,拍了拍身上穿着的锦袍。
我也扶着羽香站起身,替沐宁仔细理了理衣领子,道:“哥哥平日里忙着朝务,也得爱惜自己的身子。现在母亲在京里,哥哥没事也多陪陪母亲。”
“我知道。每次来永寿宫看你,你都要嘱咐我半天。”沐宁露出一排整齐洁白的牙齿:“倒是你,得好好保重着自己的身子。你现在怀着孩子,没事别操那么多的心思。好好养胎,万事有我在外面帮你撑着呢。”
我知道自己不能万事都靠沐宁,不过沐宁还是给了我很大的支持。我点点头:“我都知道了。你别操心了。我在宫里吃得好,用得好,你和母亲都不用太担心。哥哥回去和母亲说,。等改日这阵风头过了,我再把母亲接进宫来。”
沐宁走后,何彦方来给我请脉。我含笑朝何彦方道:“多亏了你的药方子,我这些日子再也没有恶心想吐的感觉了。身子感觉也越来越好了。”
何彦方收了搭在我手上的锦帕子,道:“如主子谬赞了。这是为医者的本分,能让主子身子舒坦,微臣也放心不少。”
“我的脉象怎么样?”我把方才褪下来的翡翠镯子重新拢在腕上,问道。
何彦方转眸回道:“主子脉象平稳有力,腹中胎儿也很好。只是,微臣觉出主子最近怕是有些劳神过多,得多多精心养气才好。”
“最近确实有些烦心的事情。不得不动些心思。”我对何彦方也不多隐瞒:“既然何太医你这样叮嘱,我往后注意就是了。”
何彦方轻轻点点头:“俗人昭昭,我独昏昏。俗人察察,我独闷闷。有时放宽心,反倒看得清楚。时时劳神,未必就能解决事情。”
“想不到你还有这番见解。话是不错,可在这宫里,众人皆是昭昭,若是我一人昏昏,只怕就难以立足了。”我轻笑回道。
“这不过是微臣一人见地罢了。只是为医者不想让病人劳神费心。倒是不如主子想得透彻了。”何彦方也不多说,朝我行了礼,也就退了出去。
“俗人昭昭,我独昏昏。”我望着何彦方的背影,喃喃自语:“我也想行到水穷处,坐看云起时。可是不如人愿,也只能步步惊心了。”
含元殿内,我穿着一袭逶迤拖地的百鸟纹饰茜红长裙,打起帘子走进暖阁里。萧泽正坐在案前,紧紧皱着眉头,一脸的怒气。黄皮包裹的奏折散落一地,一殿凌乱。
我是被苏安请到这含元殿来的。半个时辰前我还在永寿宫里看着书,苏安从含元殿赶了过来。朝我急急行了个礼,就道:“如主子,你快去含元殿看看吧。皇上发了大火,现在把自己关在东暖阁里,谁也不见。奴才都快要急死了。”
我搁下书,脸上露出一丝担忧:“到底是怎么回事。你别着急,把事情先说个清楚。”
“是。今日黄昏时分,最后一批奏折被送进含元殿里。奴才本在一旁伺候着,不想皇上看到一份奏折之后,发了老大的脾气。把奴才都赶了出来,在东暖阁里是又砸东西,又骂人。奴才心里着急,这不就急着赶过来请主子您移驾去一趟含元殿,劝劝皇上。这样把自己关在东暖阁里也不是个事情啊。”苏安面色焦急,简单的把事情给我说了一遍。
我穿好了绣花鞋子,唤了羽香来,道:“羽香,快吩咐备轿辇,陪着我去一趟含元殿。”
苏安忙道:“哪里还要如主子费心准备,奴才已经把轿辇带来了。请如主子移驾吧。”
我点点头,扶着羽香走出殿去。坐在轿辇上,往含元殿去的路上,我侧过脸朝苏安问道:“对了,可请了皇后娘娘过来了吗?”
苏安摇了摇头:“还没有。奴才一心里惦记着皇上。就着急着来永寿宫请了如主子你。还未顾得上去坤仪宫请皇后娘娘。”
我想了想,朝苏安吩咐道:“那你现在快去坤仪宫,请了皇后娘娘过来。皇后娘娘是一宫之主,我如何也不能越过皇后娘娘的。苏公公你在宫里多年,这样的道理哪里会不懂呢。”
苏安也领悟过来了,朝我连连哈腰道:“是奴才疏忽了。奴才这就差人去坤仪宫请皇后娘娘过来。还请如主子不要怪罪。”
苏安在萧泽身边伺候多年,我哪里能真正怪罪他,忙道:“公公这说的是哪里话。关心则乱。是苏公公你太关心皇上了,所以才会疏忽了。”
我轻轻走上前去,把地上的奏折一本一本拾了起来。萧泽微微抬眸看一眼我,声音还带着隐约的怒气:“不要捡,你也出去。我想一个人静一会。”
我把手中的奏折理好,搁在案上。走到萧泽身边,牵起他的手,口中轻声道:“皇上消消气,气坏了身子可怎么办。”
谁能想到,萧泽重重甩开我的手:“我不是叫你出去吗!我想一个人静一会!”
我脚下没有站稳,一个趔趄摔倒在地上。萧泽瞧见我摔在了地上,脸色霎时变了,忙站起身来,把我扶起来,抱到榻上,急道:“你有没有怎么样?有没有伤着哪里?”
我轻轻揉着自己的脚踝,忍着疼,笑道:“臣妾没事。皇上不要担心。”
萧泽面露愧色:“都是我不好。我心情不好,一时没有控制住自己。若是甩着你了,可怎么是好。”
说着,萧泽就要让苏安去请太医来。我忙拦住了,急道:“皇上不用了,臣妾真没有什么事情。臣妾自己的身子,自己哪里能不知道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