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过沐夫人端上来的血燕燕窝汤,我拨弄着调羹,轻声问道:“母亲,这燕窝是内务府送来的吗?”
沐夫人掏了锦帕放在我身边,然后坐下朝我笑道:“内务府送来的我都按照你吩咐的退回去了。也和内务府的人说了,叫他们不必再往永寿宫送来了。”
我点点头:“只是让家里破费了。”
沐夫人朝我慈爱一笑:“怎么说这样的话呢。你坐月子就得多吃些补身子的东西。如今宫里银钱紧,你不愿意落人话柄。从家里送燕窝来,也是应当的。”说着,沐夫人把碗盏朝我面前推了推:“快趁热用了,这东西凉了可就不好了。”
一碗燕窝吃下去,身子顿时舒坦了不少。羽香端了茶来给我漱口,一盏香茶让人提神不少。这里乳娘抱着绍儿走进殿里,朝我行过礼后。乳娘把绍儿抱到我怀里。
这乳娘姓林,是我从几十个乳娘里面挑出来的。家里孩子也才满月,而且人也很老实。
“昨晚绍儿睡的香不香?有没有哭闹呢?”我抬起眸子看着乳娘,问道。
这乳娘搓着手站在一旁略显拘谨,开口道:“回主子的话,三皇子昨夜起了三次,吃了奶水又继续睡了,并没有哭闹,听的话得很。”
听着乳娘的话,我脸上露出甜美的微笑,逗弄着膝上的孩子。
沐夫人伸手把绍儿给抱了过去,轻轻在他脸颊一亲,笑道:“我们家绍儿真是个听话的孩子,不哭不闹的。比你舅舅小时候听话多了。”
绍儿睁大了眼睛,咬着拳头朝沐夫人咯咯一笑。逗得在一旁服侍的羽香和琼奴也支不住笑了。羽香掏出个荷包,在绍儿眼前晃来晃去,逗着绍儿开心。
正玩闹着。画菊挑了薄纱帘子走进来,朝我行了礼道:“主子,何太医过来为主子请平安脉了。”
听着何彦方来了。沐夫人站起身来。朝乳娘笑道:“咱们不妨碍着贞儿请脉了,带着绍儿去偏殿玩去。我瞧着他今个精神特别的好。”
沐夫人和乳娘去了偏殿。羽香去沏茶了,琼奴则出殿去请了何彦方进来。
何彦方给我行了礼,我淡淡一笑:“不必这么多礼,快坐吧。”何彦方闻言,理了理袍子就在琼奴搬来的脚杌子上坐下了。
羽香奉了茶,何彦方呷了一口。这才开口道:“微臣特意来给主子娘娘请平安脉的。”
我点点头:“你有心了。只是在这请脉之前,有一件事情。我还想问问你。”
拨弄着小指上的赤金嵌米珠护甲,眼峰一挑,目光与何彦方看向我的目光对着起来。
“主子有什么话,问就是了。微臣自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何彦方倒是没有任何的隐瞒。眼光中依旧是那样澄净不带一点杂质。
我轻声道:“我就想问,我分娩当日,到底是因为什么原因而导致未足月而早产?想必何太医是知道其中的缘故的?”
何彦方略微思索,开口道:“主子本来胎是坐稳了的。该是足月生产才是。当日早产微臣也很是惊诧。后来微臣仔细查过了,主子当日早产怕是药物所致。这样猛烈的药物怕只有西越红花了。”
“西越红花?”我倒是第一次听这个名词。觉着有些生疏:“这是什么东西?我倒是从来没有听说过。”
何彦方讪讪一笑:“别说主子你了,就连微臣学医这么多年,也是从未听过这西越红花。微臣还是昨夜翻阅典籍,才知道这西越红花。书上说,这西越红花常在西越奇寒之地。极为珍贵。我大梁中原甚少有此物呢。”
“西越红花。那这西越红花是怎么给主子下药的呢?”羽香和琼奴都有些不解:“主子的衣食住行咱们都是小心细微,不敢有半点差池。实在不知道这药是怎么下下去的。”
何彦方开口道:“依着微臣看,这西越红花怕就是那一日下的,否则按照它的药性,只怕主子熬不了半个时辰。”
“主子你好好想想,当天有什么闪失不成?”羽香开口朝我问道。
琼奴似是想起了什么,朝我道:“奴婢想起来了,当天主子是去参加了太后举办的宴会。回来之后肚子就不舒服了。”
琼奴这么一说,我也想起来了。当日的确是从太后的宴会回来之后我肚子就一直疼痛不止了。再细细一想,也没有觉着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按照琼奴姑娘这样的说法,这时辰也是对上了。那么就可以肯定是这场宴会上,主子您着了道的。”有了琼奴这么一说,何彦方也肯定下来了。
可是我却怎么样也想不出来,到底是哪个地方不对劲。忽然一个红色的身影从我的脑海里跳了出来。我记得那日有一个红衣侍女给我斟了茶,我也喝了那茶水。这么一想,到有些明晰起来了。
我侧过脸去问羽香和琼奴:“你们可还记得那一日有一个侍女上前来替我斟茶?”
羽香和琼奴仔细想了想,点点头朝我道:“奴婢记得好像是有这么一个人。而且奴婢还记得她穿着的是个红色的上衣。”
看来我是没有记错了。只是不知道这红衣女子是谁,是哪个宫里的了。
羽香仔细想了想,继续朝我说道:“如果主子说的是那个侍女。奴婢倒是知道她是哪个宫里的。”
“你怎么知道的?”我对这个回答倒是分外的惊喜:“若是这事是有心人为之,又怎么会让我们知道她是那个宫里伺候的呢?”
羽香露出一丝微笑:“说来这也是运气。昨日我去毓灵宫给和妃娘娘送东西,恰巧看到那个小宫女走进咸福宫里。咸福宫里就是庆嫔,想来这丫头定是庆嫔身边服侍的了。”
这样我心里也就有了底了。这庆嫔是决计是不敢谋害皇嗣的了。所以想要害我腹中孩子的只有一个人,那就是庆嫔身后的主谋——纯贵妃。
指甲深深嵌进肉里,刻出一个一个弯弯月牙印子。银牙暗咬,心里的恨意止不住的涌了出来。
何彦方在宫里多年,自然知道这话里的玄机。他朝我一笑:“主子,既然这皇子都平安诞生了,您也就不要再为这样的事情在烦心了。这样对你养身子也没有益处。”
我知道何彦方这是在开导我。但这样的恨意岂能轻易就忍了下去。我摇摇头:“你不懂。在这宫里你越是不计较,别人就越会欺负你。到头来只有踩着别人的脑袋,你才能过的舒坦。就算不为我自己着想,我也得为我的孩子着想。”
羽香在一旁朝我道:“只是主子,即便知道是她干的。可是咱们能有什么法子去对付她呢?如今她也怀着孩子,咱们动不得她啊。”
琼奴也是一脸的忧心:“是啊,又有太后撑腰,小姐你说怎么才好。她这样来害咱们,叫咱们忍下这一口气也是不能够的。”
我淡淡一笑:“你们不用担心。所谓成也萧何败也萧何。外人只看到她怀着孩子,尽享容华尊贵,却不知道,这孩子也可要了她的性命。”
何彦方第一个听懂了我的话:“主子,你的意思是,她肚子里的孩子?”
我不动声色的点点头:“不然你认为她的孩子为什么会来的这么凑巧呢?有些事情不一定要靠天意,也可以在人为的。”
这句话一说出来,就连何彦方的脸上也露出了难得一见的微笑。
吴若鸢,既然你不仁就休怪我不义了。本来我还担心着你肚子里的孩子,预备下了神医,想着保你孩子一条性命。谁能想到,你居然要来害我的孩子。稚子无辜,你怎么能这么心狠。要害我的孩子。
黄昏时分,沐宁来了永寿宫。抱了抱孩子,沐宁单独找我说话。我心里一想,许是发生了什么事情了。我屏退众人,只留了羽香和琼奴在身边伺候。
沐宁朝我道:“我这几日救下了一个人,你猜我救下的是谁?”
他突然这么一问,我自然是不知道是谁了,只能摇摇头:“不知道。哥哥你快别卖关子了,和我说了吧。”
沐宁轻轻一笑,用手半掩住嘴,这才道:“我和你说,那个人是从吴府里逃出来的。听说是我大梁少有的妇科神医。”
我脸上露出了惊喜之色:“这么说,这人是帮吴若鸢助孕的那个宫外的医生?”
沐宁点点头:“吴府里容不下他了,要把他暗杀了。他逃了出来,恰巧给我救下了。”
我掩饰不住内心的喜悦,这么说来,我手里倒还是有个证人了。
我点点头:“哥哥好好把这神医养在家里。另外,我还有个事情要拜托哥哥。”
“有什么事情你尽管说。”沐宁直说道。
我说道:“我想让哥哥在宫外帮我弄些稀奇的东西。这东西珍贵的紧,也不知道哥哥弄不弄得到。”
沐宁道:“有什么你就说吧。我尽力去找就是。倒是你,在宫里得好好保养自己,瞧你生完孩子之后,这气色都越发不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