席上众人的目光俱是落到了我的身上。太后目光转向我,道:“如妃,你可知道这件事情?若是这事儿是真的,只怕也要问你这个做主子的意见,你是如何想的?”
我盈盈起身,朝太后道:“回太后娘娘的话,嫔妾不知道这谣言究竟从何而来。嫔妾也曾私下问过琼奴,她也是不知所以,嫔妾想着,这事情会不会是以讹传讹,其实并未有过,白白让皇上和太后费心了。”
太后显然对我的话并不满意,她摇摇头道:“这宫里的人说话,添油加醋是有,可多半也都是真的,哀家瞧着是你身边的宫女没有说实话,不如让哀家来问问她。”
方才还热闹万分的宴饮,此刻俱是静悄悄了。众人这样看着,琼奴略显局促,在我身后轻轻唤了声“小姐”。我转过身,轻轻拍了拍她的手,笑道:“不必害怕,有则有,无则无。太后问你话,你好好回答就是。”
琼奴见我这样说,心安不少,朝我点了点头,走上前去,朝太后和萧泽磕了个头:“奴婢见过皇上,见过太后娘娘,皇后娘娘并各位主子小主。”
太后点点头:“倒是个知礼的,起身回话吧。”
琼奴站起身来,太后的眼睛在她身上打量了一圈,这才开口呢问道:“哀家问你,你可认识宁亲王萧涵?”
“回太后的话,奴婢并不认识宁亲王,奴婢微贱。怎么可能认识王爷。太后太过抬举奴婢了。”琼奴不卑不亢的回道:“奴婢也不知道为何这宫里就传出了谣言,说奴婢与王爷在云龙湖边私会,奴婢实在冤枉,却又无处辩驳。女儿家清誉最是重要,更何况奴婢也担心污了王爷的圣名,还请太后娘娘为奴婢做主。”
太后并未想到琼奴会这样说,却也是兀自继续说道:“莫不是你怕羞?所以不肯说实话。其实无妨的,哀家替你做主。哀家瞧着你也是生的好相貌。如妃又是宫里出了名的会调理人的。哀家想着把你赐给宁亲王做个侍妾,平日里帮着宁亲王打理后院,到底也是省了宁亲王的心思,让他可以专心朝堂,为咱们大梁效力。”
说着,太后也不顾琼奴是否应允,转过脸去朝宁亲王萧涵道:“宁亲王,你看哀家这样安排你还满意。虽说是个奴婢,但到底也是如妃身边贴身伺候的。做个侍妾也是应当的。”
我见太后执意如此,正要站起身来帮着琼奴说话,却不想萧涵的眼光扫向我。示意我不必担心。
和萧涵眼光对视。我忙收回目光。偷偷朝萧泽望去,生怕他看到了方才我与萧涵的小动作,这样的感觉竟是那样的不舒服。
萧涵听见太后唤他,站起身朝太后行礼道:“微臣想,太后娘娘只怕是真的误会了。小王这些日子一直在含元殿陪着皇上,朝堂政务繁忙。哪里还有空闲去云龙湖泛舟。更何况,小王甚少入内宫,连云龙湖往那边走都不太清楚,这个谣言未免太过无稽。”
萧泽坐在一旁久不发话,这时才开口道:“既然这琼奴与宁亲王兄都说并无此事。可见这件事确实是宫里的人谣传了。母后不必太过认真,这宫里什么谣传没有。若是事事认真,只怕母后就要忙不过来了。”
太后却是毫不气馁,听了萧泽的话,又朝萧涵道:“即便是谣传,可是宁亲王岁数也是不小了。这身边每个王妃女人服侍着,也不是个事儿。哀家瞧着这琼奴就是很好,不如哀家做主,就将这个丫头指给你了。”
若是旁的王公贵胄遇见这样的事情,想必就立马叩首谢恩了。不过是多个女子养在内院之中,没必要为了这样的事情见罪于太后。只不过萧涵却是不同与旁人,他也知道琼奴在我心中的分量。
萧涵朝太后笑了笑:“太后娘娘的美意小王心领了,只是小王实在不能纳这琼奴姑娘为妾,还望太后娘娘恕罪。”
“这是为何?”太后有些不解:“难道宁亲王是嫌弃琼奴姑娘的出身?所以不愿意?”
“自然不是。如妃娘娘身边的人,自然是极好的。”萧涵叹一口气,道:“只是小王一出生,母妃就替本王择过命,那神算子说本王三十岁有一劫,若是能熬过去,便是一生顺畅,若是熬不过去,只怕就与性命有关。”
“就没有破解的法子吗?”萧漓坐在萧涵旁边,不由得担心问道。
萧涵一笑:“自然是有解决的法子的,那就是本王在三十岁之前不能娶妻纳妾,等过了三十岁之后,便就好了。”
太后有些不信,开口问道:“宁亲王这句话可是真的?若是这样,宁亲王你岂不是要等到三十岁之后才能成亲了?”
萧涵点点头道:“所以小王只能谢谢太后的美意了。待小王三十岁后,定然会请太后为小王择一门好亲事的。”
话说到这个份上,太后却还是不死心,张口还要说话。却被萧泽打断了:“母后也是心急你还未成家,既然如此,母后可得好好看看,给宁亲王兄择一门好亲事才是。”
太后瞧见萧泽脸上闪过一丝不豫之色,也就住了嘴,不再说话了。
琼奴见这情形,也就忙跪了安,重新站到我的身后。我轻轻捏了捏她的手,朝她一笑,示意她不必在紧张了。
宴饮继续进行。信贵妃今日也是开心,直喝了不少。我瞧着她微醺欲醉,忙站起身朝萧泽请罪:“臣妾带着信贵妃娘娘去偏殿更衣,一会就回来,还请皇上恕罪。”
萧泽喝得也有些多,见信贵妃确实不胜酒力,也就点点头,嘱咐我道:“贞儿,你好生照顾信贵妃,她今日饮得有些多,让人煮了醒酒汤给她吧,伤了身子可就不好了。”
我点点头道:“臣妾省得,皇上放心。”
同羽香和琼奴两人好不容易将信贵妃安置在偏殿的榻上歇下了,我这才倒了杯茶递给琼奴,道:“方才把你吓坏了吧?若是真的把你赐婚给宁亲王,倒是一门不错的亲事呢。”
羽香在一旁也是咯咯直笑:“宁亲王贵为亲王,长得又是相貌堂堂,若是琼奴姐姐能到了这宁亲王府,府内又没有王妃,这内院里还不是琼奴姐姐说了算,这么想起来,可真是一门好亲事呢。”
琼奴脸色一红,急道:“小姐和羽香你们两个莫要打趣我。任他是谁,我谁也不嫁,只陪着小姐一辈子。”
我知道琼奴的心思,也不多说话,只握了她的手:“你的心意,我知道的。”
羽香却也在一旁道:“奴婢的心思同琼奴也是一样的,奴婢也想一辈子伺候主子,还望主子圆了奴婢这个想法吧。”
羽香倒是第一次与我说这事儿,我心下感动,道:“你在宫里满了二十五岁就可以出宫去了,何苦还要在这里陪着我,四面红墙,哪里比得上外头的风光旖旎。”
“外头即便风光再好,却也比不得在宫中陪着主子和琼奴,这样的日子就很好,奴婢家中也没有可以牵挂的人了。主子和琼奴就是奴婢的家人,奴婢哪里舍得下你们独自出宫去呢。”羽香平时甚少说这样的话,今日说的就是肺腑之言。
我见她如此坚决,也就点点头:“就依你说的吧,咱们好好在这宫里过日子。”
“不过,在这之前,咱们只怕还得先把这永寿宫中的内鬼给挖出来。”我咬着牙道:“这人一日不除,本宫心下一日不安。本宫生平最恨吃里扒外的人。”
琼奴更是恶狠狠道:“小姐放心,只要揪出这个人来。奴婢自然会有办法对付她。”
我们三人在这牡丹堂的偏殿里聊着,却丝毫没有注意外头的情景。直到听见殿外头传来一声清咳,我这才意识到外头有人,忙喝道:“殿外头是谁,还不给本宫出来。”
“如妃娘娘吉祥。小王是不是打扰了如妃娘娘主仆的雅兴,实在该死。”原来殿外头的是宁亲王萧涵,他走上前朝我施礼道:“只是小王略觉得有些头晕,这才出殿来想找一处地方歇息,不想恰巧走到此处,听见娘娘在殿里,就想着给娘娘请个安。”
说着,萧涵转向琼奴,朝她作个揖道:“顺便也和琼奴姑娘说声抱歉,是小王让琼奴姑娘蒙受冤屈,受了委屈。”
琼奴忙侧过身去,急道:“王爷折煞奴婢了,奴婢实在受不起。索性清者自清浊者自浊,今日在皇上面前也说清楚了,也就不会再烦扰王爷了。”
琼奴这样一说,萧涵哈哈一笑:“到底是如妃娘娘的贴身宫女,这样懂得礼数,实在是难得。”
说着,萧涵朝我道:“娘娘放心,小王定不会让琼奴姑娘白受这份委屈,娘娘等着小王的消息吧。内殿外臣不便久留,小王就此告辞,娘娘保重。”
说着,萧涵退出殿去,掩上门。羽香在我身后笑道:“这宁亲王倒也有些意思,还说要帮着琼奴姐姐讨回公道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