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冷眼扫过那个小蝶,稚嫩的脸庞还未长开,一脸惊惧慌张的样子。见我在打量她,忙将脑袋埋下去,不敢再抬起头来。
琼奴话音才落,就听见姜良娣开口问道:“琼奴,你怎么穿着你家主子的衣裳呢?这样僭越得没规矩,还是说,去那如意馆里私会旧情人的不是你家主子而是你?”
姜良娣此刻显得有些慌乱,见琼奴还穿着我的衣裳,忙借这个由头开始问话。
琼奴见姜良娣这样说,脸上露出一丝不快之色,却很快压制下去,恭敬回道:“良娣小主误会了。奴婢从不认识什么宫外头的男子,更别说什么旧情人了。若是说我家主子,那更是无稽之谈。虽说良娣是小主,但还是希望良娣能够谨言慎行,莫要忘了祸从口出这句话。”
姜良娣想不到自己会被这么一个小小的宫女儿给教训了,脸上略有些不好看,出口朝琼奴喝道:“既是如此,那本小主就不明白为何你要身穿你们家主子的衣裳,簪着你们家主子的钗子在这宫里行走,莫不是你家主子太过纵容与你了。”
琼奴略显的有些为难,她看看我,目光中满是征求的意思。
姜良娣是那样的聪明人,自然将这一切收入眼底,开口笑道:“琼奴姑娘怎么这个时候看你的主子了,难道是想让你的主子帮你说说好话,饶了你和你的那个情郎?”
和妃这时听不下去了,出言呵斥道:“姜良娣。你到底是宫里的妃嫔,这样的话怎么也能说的出来,可别让文琅帝姬学了去,白白没有了皇家贵胄的气度。”
姜良娣这话的确说的粗鄙不堪,不过琼奴却不介意,她只是依旧看着我。
我叹口气点点头道:“既是如此,本宫也不愿意受这个冤枉罪,琼奴你便就说了吧。”
琼奴见我如此说。这才点点头道:“回禀皇上皇后,奴婢装扮成这样并不是如姜良娣所说那般去会情郎,而是替主子娘娘安胎用的。”
“安胎!”殿内众人几乎是异口同声的在心里喊了这一句。
琼奴继续说道:“小姐两个月前就被诊出有了身孕,只是念着皇上国事繁忙,也就一直没提这件事情。近来暑气难耐,小姐的身子又是偶尔不适,小姐怕伤了肚子里的龙胎,这才吩咐奴婢用从前老家里的办法替小姐安胎,好保住肚子里的龙嗣万全。”
萧泽第一个反应过来。走上前抱着我喜道:“贞儿,你有了身孕怎么也不告诉我。竟是瞒了朕两个月。”
我淡淡一笑:“皇上难道没有听说怀孕三个月前都不能告诉别人的吗,这样肚子里的孩子才能平安成长。加上前些日子皇上日夜为国事操劳。臣妾不愿意因为这样的事情让皇上分心。还望皇上能体谅臣妾的用心,不要怪责臣妾。”
萧泽笑道:“贞儿你这说的是什么话,朕哪里会怪你。朕应该谢谢你,又给了朕这么大的一个惊喜。”
信贵妃同和妃也是满脸喜色的朝我道:“如妃妹妹又有了孩子,这日后绍儿和纶儿可就又有了个小弟弟可以相伴了。”
倒是皇后,虽然面上带笑。却依旧保持着冷静,朝我道:“本宫不明白这安胎与琼奴这一身装扮到底有何关系?”
我自然也乐于解释:“皇后有所不知,这是我家乡的一种风俗。若是怀孕的时候胎动不适,就请最贴心的姐妹穿上自己的衣裳,打扮成自己的样子。绕着府邸走一圈,这样就能安胎护神。听母亲说非常管用。”
谨贵嫔在一旁很是好奇,不由道:“原来还有这样的法子来安胎呀,倒是神奇。”
萧泽这才想起来,道:“对了,贞儿你这些日子可是身子不适?快些唤了何彦方来,让他看看到底是哪里不舒服了。可别伤了孩子。”
苏安见萧泽高兴,忙不跌的应了声去太医院喊何彦方去了。
皇后也在一旁附和道:“皇上说的是,是应该唤太医来替如妃好好瞧瞧,看看是不是有了身孕,这胎位到底如何。”
皇后这话说得有刺,我也就这样听着,不知何时开始,皇后对我也起了防范之心,不似往日那般投契了。
今日下午的戏也因为我的身孕而被迫中止了。何彦方来时,这戏班子都已收拾妥帖领了赏钱出宫去了。
何彦方细细替我诊了脉,这才回萧泽道:“回禀皇上,如妃娘娘确实怀有两个多月的身孕,如今一切正常,只是娘娘身子有些虚弱,微臣回去给娘娘开几味补身子的汤药让娘娘服下,安心养胎就是了。”
萧泽听何彦方说胎儿无碍这才放下心来。他把目光转向依旧跪在地上的琼奴,道:“你快起来吧,你家主子如今怀着身孕,就指望着你们好生伺候着,若是伺候好了,待来日皇子诞生,你们永寿宫上下都重重有赏。”
羽香和琼奴忙替永寿宫上下叩首谢恩,连声道:“皇上放心,奴婢一定会照顾好如妃娘娘,奴婢们也盼着娘娘早日为皇上诞下小皇子呢。”
萧泽一笑,将目光落在那跪在地上如筛糠一般的宫女儿小蝶,然后又看一眼身后面色苍白的姜良娣,面色不豫的沉声道:“姜良娣,朕记着这不是你第一次犯事儿了,上次是如妃替你求情,朕看在如妃的面子上,才勉强宽恕与你。可谁曾想你这次竟然要诬陷如妃。朕瞧着你这样子,只怕也是不能好好抚养帝姬了。你明日就将朕的女儿送到信贵妃宫里去,信贵妃温婉贤淑,定会教出一个标标准准的帝姬来。至于你,现在宫内禁足,等朕想好怎么发落你了再说。”
萧泽话音才落,就有两个宫女上前将姜良娣拖出殿外,没有给姜良娣一丝一毫的辩驳机会,只听见她那似有似无的呜咽之声蔓延不觉。
目光转向瘫倒在地上的小蝶,萧泽冷哼一声:“背弃主子的东西,这样的奴才留在宫里也无用,拖出去仗毙了吧。”
萧泽这一句话,吓得小蝶面如土色,止不住的磕头求饶。
我走上前,朝萧泽道:“皇上,臣妾有件事儿想求皇上恩典。”
萧泽略有些疑惑的看着我道:“难不成你要替这个吃里扒外的东西求情?”
我摇摇头:“当然不是,只是臣妾想着是小蝶是臣妾宫里的人,希望皇上能将她交给臣妾,让臣妾自己来发落她,只是不知道皇上肯不肯给臣妾这个面子了。”
吴若鸢很适时的凑了上来,笑道:“如妃你如今怀着身孕,皇上还有什么事情不答应你的呢。不过就是一个奴婢罢了,这样弃主求荣的东西,如妃你可千万不能放过。”
萧泽一笑:“既然若鸢都这样说了,那我便依你,将这宫女交给你处置,只是你不能太过劳累,若是累坏了身子,朕可是不依的。”
我一笑:“哪里就那么娇贵了,如今才三个月不到,还有七个月这孩子才能落地呢。”
领着小蝶回到永寿宫。羽香、琼奴并小福子俱是满眼怒色,恨不得立马将这小蝶拖起来暴打一顿。我却笑着朝琼奴道:“去端面花墩子来给她坐。”
琼奴略有些诧异的看向我:“小姐,你要让这狗奴才坐着与你说话?”
我点点头:“自然,你瞧她这个样子,哪里还站得住,跪久了,只怕这膝盖也就坏了,还是让她坐着吧。”
我话还未说完,琼奴便端了面小杌子来递到小蝶面前,冷哼一声:“咱们主子心慈,我们可就没有那么好说话了,待会可有你受的。”
只见那小蝶也不坐下,抬头看一眼我,然后跪在我面前,满眼都是畏惧之色,口中道:“求娘娘恕罪,求娘娘恕罪,奴婢也是不得已才这样做的,奴婢其实一点也不想出卖娘娘,可是奴婢实在没有办法,还求娘娘恕罪。”
我柔声问道:“你来本宫的永寿宫多久了?本宫似乎之前并没有见过你?”
“回主子的话,奴婢来永寿宫不到三个月,之前是在启祥宫后头的司库里面做洒扫宫女。奴婢在永寿宫里也只是做些粗苯的洒扫工作,娘娘没见过奴婢也是情理之中。”小蝶回完话赶忙替下头,不敢看我的眼睛。
“那你又是如何认识姜良娣的呢?”我问道。
这小蝶略有些迟疑,羽香在她身后喝道:“主子问你话呢,你还不快些回答,小心我找了炭火来,烧了你的皮。”
那小蝶被唬的眼泪直流,哆哆嗦嗦道:“回主子的话,奴婢与启祥宫里做洒扫的小蓝是同乡,平日里经常会去启祥宫那边,有一日遇见姜良娣小主,她见我是永寿宫人便主动与我说话,就是这么认识上的。”
“那姜良娣又是许了你什么好处,你才肯这样拼死为她卖命呢?”我心底其实还真有些好奇。
小蝶只怕方才被唬怕了,这一回赶忙答道:“姜良娣曾经拿了金银珠宝来给奴婢,但奴婢却是不受,奴婢知道在这宫里若是背叛主子是大逆不道的事儿,任凭是谁也是逃不过一个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