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阳光透过车窗上的薄纱打进来,落在我鸦翅般的睫毛上,闪着点点金光。一时琼奴和琴梅已将两位秀女收拾妥当,重新上了桃花妆,倒显得比方才还要娇艳动人了许多。
李秀女和严秀女看向我,止不住的赔罪道谢。我莞尔一笑,道:“不过就是点小事,你们不必这样谢本宫。倒是委屈了你们,要和本宫挤一辆马车了。”
严秀女抢先回道:“是臣女们不好,打扰着娘娘了。所幸娘娘体恤怜悯,不然臣女们就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琼奴在一旁接过话头道:“奴婢只是好奇,这好端端的,怎么两位秀女的马车会平白无故出了问题了呢?”
李秀女看了我一样,柔声回道:“臣女和琼奴姑姑一样好奇,方才我们坐上去的时候还是好好地,哪里知道行到半路这车轱辘居然自己落了下来,着实是把我们吓了一跳。”
我心中暗道,这绝对不是偶然,但若想要现在寻根问底也是不能够的。我索性转了话头,笑道:“宫里头人多,准备东西不周全的时候也是有的,索性你们都没有什么大碍。待会去了祈年殿可是得好好的给三清天神上柱香才是。”
两位秀女听我这么一说,俱是淡淡一笑,点头称是。
行了大约半个多时辰,马车停了下来。画菊打了帘子朝我道:“娘娘,祈年殿到了,奴婢伺候娘娘下车。”
我点点头。朝画菊吩咐道:“你先伺候这两位秀女去羽香那边,别耽搁了她们的时辰。我这边有琴梅和琼奴伺候着就成。”
李秀女同严秀女听我这么一说,忙站起身来朝我谢过礼后,便随着画菊和羽香她们会合去了。
我扶着琼奴的手缓缓站起身,琴梅站在车外伺候着我下了车。我才一抬眸就看见站在我车边的吴若鸢,她梳一个坠马髻。一身银红的儒衣短裙,配着发髻上银簪垂下的流苏,显得格外精神。
我目光落在她隆起的小腹上,笑道:“我瞧着你的肚子都像是九个月大了,这样显怀,日日捧着,也着实辛苦。“
吴若鸢也是一笑:“如妃娘娘今日笑我,再过不了几个月你也就和嫔妾一般了。”
我听她这么一说。手不觉放在小腹之上,感受着肚子里那个小生命的脉动。
我同吴若鸢正说着话,就听见一阵莺莺燕燕的欢笑声。我们俩循声望去,只见羽香领着那群秀女先行进殿,都是十四五岁的女孩子,穿着各色鲜艳的衣服,梳着精致的发髻、绝美的妆容,年轻之气扑面而来。
吴若鸢不觉感叹道:“看着她们。我倒是想起了自己才进宫的时候了。”
“都快要做母亲了,还想着自己年轻的时候呢。”我望着那些秀女的背影,也略有些感慨:“你我都是为人母的人了。比不得她们,像是这太微城里即将要开放的花朵。”
我这话音才落,就听见吴若鸢道:“这太微城里从来不缺各色各样盛放的花朵,要想着如何盛放的更长时间才是关键。”
对吴若鸢这句话我很是赞同,点点头。琼奴见众人都已进殿去了,上前一步轻语催促道:“小姐。咱们也快些进殿去吧。若是过了吉时那就不好了。”
我点点头,便和吴若鸢一起走进祈年殿内。这祈年殿是先皇帝所建,每年七月初三,先皇都会率领内宫众人一同来这祈年殿里请安求福,祈求皇家万事诸顺,国祚永昌。萧泽即位后,也沿袭了先皇的这个习惯,每年的七月初三都会领着合宫妃嫔一起来这祈年殿里拈香祷告。何况这些日子,内宫并不太平,所以萧泽早早的就嘱咐了内务府要来这祈年殿请香。
众妃嫔依着品位各自站好,而秀女们则是分作两排列在这殿内两侧。
皇上和皇后依着旧礼,各上了三柱清香,双手合十祷告一番。接着便是轮着信贵妃、和妃与我。我们三人联袂上前,从小道童手里接过请安香,我闭目暗颂:“信女慕氏,一不求富贵荣华、二不求权势地位,只求上仙怜惜,护佑我一家大小平安康乐。”
我们三人拈香完毕,将手中的三柱清香交给小道童,便退到皇后身后。后头自有嫔妾依次上前叩首祈福。
“这些就是这一届的秀女们吗?”萧泽抬眸望向殿内侍立一旁的秀女们,朝皇后问道。
皇后微笑颔首道:“正是这一届的秀女们。这些日子她们一直在延禧宫内学习规矩礼仪,臣妾想着今日来祈年殿祈福,人多些也是好的,所以就把她们全带了过来,权当是给她们休息休息吧。“
萧泽点点头:“皇后办事素来妥帖,朕很是放心。如今是谁负责教导这些秀女的呢?”
“是嫔妾宫里的羽香。嫔妾瞧着她素日里服侍的妥帖,又是宫里的老人了,所以就让她暂去延禧宫代行管事姑姑一职。”我就站在皇后身边,听萧泽这样问,就开口回道。
萧泽看向我,温声道:“羽香做事情很是稳重,把她调过去,自然妥帖。只是,你现下怀着身孕,身边正是要人照顾,羽香去了延禧宫,伺候的人还够吗?”
我知道萧泽是在关心我,忙笑道:“琼奴一直跟着臣妾,有她在身边就够了。再说母亲不是还在永寿宫里。”
萧泽听我这样说,才放心的点点头,目光自然而然的转向那些秀女。
秀女们见萧泽看向她们这,忙都害羞的低下头去,不敢直视皇帝的目光。
萧泽的眼光在众人之间扫了一圈,正要转回来,却不想恰巧李秀女轻轻抬起头来,两人目光相对,李秀女红了脸,又忙把脑袋给埋了下去。
这么一瞬间的对视,到让萧泽起了兴趣,他转头过问皇后道:“那个戴珍珠头面的秀女叫什么名字?朕瞧着她倒是有些有趣。”
皇后自然不理这些琐事,只看向我,笑道:“臣妾这几日身子略有些不舒服,便将这秀女一事儿交给了如妃来办。如妃,你来回皇上的话吧。”
谁知道我还没有开口,就听见萧泽语气有些不悦道:“皇后即便身子不适也不该把这秀女之事交给如妃,她现在怀着身孕,哪里能操心这样的事情。”
皇后没有想到萧泽会这样当着众人的面让她下不了台,一时气的面红耳赤,立在一旁说不出话来。
我给信贵妃使了个眼色,她会意,上前朝萧泽道:“皇上这可真是错怪了皇后娘娘了。因着前几日皇后娘娘头疼发作,实在无暇顾及这秀女之事。本是想托了臣妾前来照料,可是臣妾恰巧染上了风寒,而和妃又因为二皇子身子不适的事情日日焦心。皇后娘娘实在没有办法,这才央了如妃妹妹,并非有意为难如妃妹妹,还请皇上明察。”
萧泽听信贵妃这么一说,脸色才好看了些,朝我道:“即是如此,贞儿你就多担待些吧。不过还是身子要紧,不必在这些事情上太费心思。“
我含笑点点头,道:“有羽香和琼奴帮着臣妾,臣妾很是省心,还请皇上放心。“
说着,我暗暗推了一把琼奴,琼奴颔首示意,走上前屈膝回道:“奴婢回皇上的话,方才皇上问的那位秀女叫李秀娥,是湖广总督之女,现下住在延禧宫东厢房里。“
萧泽听着琼奴说的,不禁暗暗点头。缓步走上前,停在那李秀女面前,道:“你叫李秀娥,抬起头来让朕看看。“
那李秀女略有些害臊,轻轻抬起头,目光不敢正视萧泽,只屈膝柔声道:“臣女李氏见过皇上,皇上吉祥。“
萧泽听了她的话,轻轻一笑,转过头朝我道:“这声音倒也是好听,我听着倒和贞儿你有些像。“
“也许都是南方人的缘故,所以皇上听着才会觉得有些像。臣妾听着倒不觉的。“我微微一笑,并不凑上前去,只在皇后身后安分的站着。
萧泽也不多计较我的话,只是一笑,扶起李秀女道:“这几日在延禧宫住着可还习惯?”
李秀女抬眸看一眼我,自然记得住我的嘱咐,颔首笑道:“皇上惦记了,臣女同诸位姐妹在延禧宫里都住得很好。”
这李秀女忽然受到萧泽青睐,让在场不少秀女露出羡慕的眼神。只恨萧泽的眼光没能多停留在自己的身上。
李秀女也是受宠若惊,说话都是慢慢的,轻轻的,生怕自己有什么礼仪不周到的地方。
皇后见妃嫔们都已经上好了香,遂朝羽香吩咐道:“羽香,你也领着这些秀女们上香敬神吧。来这祈年殿一趟也是不容易,这殿里的神佛可是灵验得很呢。”
萧泽听皇后这么一说,也是点点头:“皇后说的不错,让她们敬敬香也是好的。”
这边萧泽话音才落,那边却不想传来“扑通”一声,我循声望去,只见有位秀女应声倒地,却不知是发生了什么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