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涵看着我,眸子里的光芒是那样的闪烁,他朝我道:“在这宫中到底是难为你了,也是我无用,折腾了这么半日还是没有个结果,拖累着你和我一起受罪。”
我心下明白萧涵这话里的意思,却是装作不大明白,只点点头道:“王爷本就为了朝堂的事情日日辛苦,我在宫中锦衣玉食也没有什么大事,王爷实在不必为我费心。”
萧涵眸子一垂,轻轻撩开这船上的帘子,湖上飘来一丝清凉的风吹进船内,萧涵这才开口道:“贞儿,有件事情我想同你商量。”
“王爷有话但说不妨。”在这宫里只有两个人会唤我贞儿,一个是萧涵,而另一个就是我的夫君萧泽。这两人都是我心念之人,只可惜两人却有着同样的目标——这大梁的天下。女人在这个时候,永远都会被沦为配角。
萧涵深吸一口气,这才缓缓开口道:“我打算暂时离开长京,先回建邺去。”
“王爷为何会这么打算?”说实话,萧涵忽然说出要回建邺倒很是让我惊讶,他好不容易来到长京,在朝堂上有了自己的地位,如今却忽然回建邺,吴世安自然就全盘掌控了朝政,这么一来萧涵也就算是前功尽弃了,跟着萧涵的那一帮子大臣只怕也就要偃旗息鼓了。
不过萧涵却有他自己的思虑:“我原想着来长京,靠着这一帮子的忠臣能够掌控住这大梁的局势,原看着就要成功了却不想萧泽半路搬出个吴世安来。吴世安我不怕,只是呆在长京就是呆在了萧泽的眼皮子底下。萧泽生性多疑,只要我有任何一点动作,他便会想方设法的阻止我。这样被人掣肘的日子我忍不下去,现在却又不能和他翻脸。吴世安与我在朝堂上的对峙不知道什么时候是个头。这样耗下去,谁也收服不了谁,只不过是让萧泽从中得利。所以与其这样,索性我自己离开长京。回到建邺之后再图发展。大梁这样广袤的土地,也不是非得呆在这长京才能成大事的。”
萧涵的想法我了解,他这样思虑也很是周全,我想着先前沐宁和我说的话,忙问道:“我听说前几日吴世安递了折子弹劾王爷挪用军饷粮草,王爷这事儿打算怎么解决?”
“要成大事,自然要花银子。这笔银子确实是我挪用了,但我却一分一厘都没有花在自己身上。吴世安其实哪里是为了银子,只不过是想寻个有头来对付我。如今我一走。这事儿也就不了了之了。”萧涵说完。轻轻一笑。风轻云淡却又气度高华:“贞儿你不用担心我,我心里有数。如今回建邺不过是暂时的,等到来日我定然会重新驾马回长京。让群臣在城门外夹道跪迎我。”
说着萧涵话锋一转,看向我道:“我离开长京。那一帮子旧臣自然也就随我回去了。我只是担心你,你一个人留在这太微城里,我确实是不放心的。”
我知道他心里想什么,遂道:“王爷不必担心我,我来这太微城日子也不短了,这内宫之中如今也是妃位,又怀着身孕,自然不会有人为难我。再者说,哥哥也是位列大司马,得皇上器重,有他在长京照顾我,王爷也可放心了。”
萧涵听我这么说,点头回道:“你素来就不喜欢依靠别人,本王知道。不过沐宁倒也算是个倚靠,他手中可是握着我们大梁的兵权,只怕是皇上一时半会都也是不敢动他。虽说他不能为我所用,但到底也是你哥哥,你可得叮嘱他,我这一走,吴世安必然就会把矛头对准了他,让他万事都小心些,若是实在不行,就躲出长京去,索性带着他的禁军就驻扎在这长京四周,以练兵为名义震慑吴世安。想必萧泽也是不会反对的。”
萧涵替我思虑的这么周全,我眼圈不觉一红。虽说在长京的时候也很少能见得到,但终归大家都在长京,心里也有个记挂。他要是回了建邺,那便是相隔万里,日后若是真如他所说到还能相见,若是不能成事,只怕就再无相见之日了。想到这,泪珠儿不禁掉落下来。
萧涵见我哭了,忙掏出绢子来替我拭了泪,笑道:“这是不舍得我了,你放心我回建邺去又不是就在不来长京了,每年的年末我还不是得随着众王爷一起上京朝贺,到时候也就见得到你了。到那个时候,我还能抱抱你肚子里的这个孩子呢。”
萧涵这么一说,我心里觉得好受了不少,点点头道:“那你准备什么时候启程?”
“这事儿我还没让萧泽知道,只怕还得过个四五日,只是这事情也得早早操办起来的。回建邺要带的东西还真是不少,我身边又少了个替我料理的人,唉,真是操心。”萧涵这话是说给我听的。
我略有些不好意思的别过头去,不知怎么的,竟然想到了萧泽,忙开口道:“那王爷真该找个王妃了,建邺女子素来都已美貌贤良出名,王爷不如就趁着这才会建邺好好挑一个王妃吧,身边多个人照料,本宫也就能放心不少了。”
萧涵似乎没有听出我语气的变化,只一笑,转了话头从怀里掏出块羊脂玉佩来递给我,道:“你肚子里的孩子出生时我只怕已经不在长京了,这是我给孩子留下的贺礼,你好好收着。”
这块玉佩我倒是认得,是萧涵十三岁时他母妃送给他的生辰贺礼,对他来说意义重大,他转送给我,我却怎么也不能收下。
正要开口推辞,萧涵却似看出了我心中所想一般,道:“你不要与我推辞,这玉佩不是给你的,是给你肚子里孩子的贺礼。那些俗气的金银玉器我送不出来,只有这块玉佩跟了我很多年,才配得上你的孩子。”
萧涵这样说,我也就不再多言,小心将这玉佩给收好了。
萧涵瞧了瞧外头的天色,转过脸朝我道:“时辰不早,我也该回去了。待会我先出去,你在这里面等一会再出去。若是被人撞见了,只怕又要传出上次那样的谣言了。”
我点点头,看着萧涵站起身那欣长的身影。他悠然一笑,道:“不要不舍得,大丈夫志在四海,你好好照顾自己,要不了多久我就回来看你。”说着,他俯身在我脸颊上轻轻一吻,转身大踏步走出船舱,消失在一片绿森森的树林里去了。
约摸过了半盏茶的功夫,我这才缓步走出船舱,扶着琼奴回了永寿宫去。琼奴也没问我发生了什么,我也没有和她多说什么。只说了一句:“宁亲王说不定要回建邺去了。”
琼奴显得有些惊讶,却也没有多问什么,只道:“王爷回建邺说不定也是件好事,这长京呆久了也的确烦腻,若是有机会我也想回建邺去了。”
我忍不住掩唇一笑:“果然说出心里话了吧。”打趣琼奴,我从怀里掏出萧涵给的那块羊脂玉佩交给琼奴道:“你替我好好收起来。这是宁亲王给孩子的贺礼。”
琼奴小心翼翼的接过,转身去寻地方放这玉佩了。我就在床榻旁坐了下来,给自己斟了盏香茶,是太平猴魁,不知不觉忽然想起在建邺宁邺王府的时光,从衣笼里翻出已经有些泛旧的香囊来,放到鼻尖一嗅,那惠兰的香气还是依旧,只可惜我却不再是从前那个我了。
三日后,朝堂上传来消息,宁亲王萧涵给皇上递了折子,说身子不适要回建邺疗养。皇上苦留不下,只得批了折子,准他暂回建邺休养去了。
萧涵走的那一天长京下起了小雨,一阵一阵,淅淅沥沥的。我身在内宫自然不能去送他,只得托了沐宁替我送他出城,也算是尽了我的一番心意。
萧涵离开朝堂,也带走了不少忠于他的臣下,一时见朝堂上的官吏竟是空了一大半。不过最开心的当属吴世安了,萧泽虽没有下旨提拔吴世安,但这朝堂上他一时所向披靡再无对手,这不萧涵一走,他就开始着手官吏的重新选拔,只怕要不了多久,这朝堂又将是吴世安的天下,只是有一点和以前不大一样了,吴世安这一回收回的紧紧就是朝堂而已,至于这兵权可是死死的握在了哥哥沐宁的手上。
吴世安这样老奸巨猾的人,自然知道兵权对于他来说是有多么的重要。所以萧涵一走,首当其冲的就是沐宁,不过这一回萧泽再也不会旁帮着吴世安了,若是再让吴世安重新掌握了兵权,那萧泽从前的努力也就是付诸东流了。
沐宁被夹在这两人中间,倒也是很为难,这一日他特意来我永寿宫与我诉苦:“如今宁亲王不在朝堂上,这吴世安越发的不可一世起来。近些日子竟然想要安插人来我禁军之中,别说我不答应,就是皇上也是不能够答应的。”
“吴世安要安插人手到禁军之中?”我听沐宁这样说不禁暗暗咋舌,萧泽自然不可能容许这样的事情发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