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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给我个理由。”
雷斯垂德把自己当个传话的,不想夹在他们中间左右为难。把巫真一个电话叫到杀人现场,抱着胳膊站在一旁看好戏,这种戏码百年难得一见,多诺万自觉留下。巫真还没到,夏洛克在敲手机。
两人站在一起交头接耳窃窃私语。
雷斯垂德:“有酒吗?”
多诺万:“有,嗯......死者的。”
巫真接到电话,从机场搭车返回,一路上,特别留意那些幽灵般的人还在不在。第一个举着手机的人出现,巫真心里咯噔一下,透过车后窗向后看去确认。举着手机的人影已经渐渐不见了。
司机猛踩刹车,巫真撞上前排座椅靠背。车子发出极为刺耳的刺溜声。
在司机前面行驶的三辆车子突然合并在一条线上,并且停车,这才导致了司机猛踩刹车。巫真乘坐的出租车车胎冒出黑烟,从车窗可以看到。
司机停稳车之后立即暴怒,一甩车门出去和对方理论。前面三辆车子上下来两个穿西装的男人,人高马大。
司机被其中一人枪指着头迫不得已坐回驾驶室。
“嘿!嘿!哥们,冷静。”
拿枪的人手指曲起,扣扣两下敲车窗,低头看向车内后座。
巫真把车窗摇下。
对方用生涩的中文说:“请,巫小姐,走一趟。”
走吧,看着架势,不走不行了。
巫真下车,对方说:“手机。”
这是要她交手机了。
巫真静默了一会,对方抬起枪,指着她太阳穴。巫真眯起眼睛抬眼向他看去,丝毫没有慌张的样子,漆黑枪口离她的太阳穴又近了些。
“你的主人,是不是对你下了不能伤害我的命令?”
对方沉默了一会,说:“不一定。”
巫真轻笑一声,把手机丢给他:“你最好贴身保管。”
枪口落下。
她上了中间一辆车,三辆车辆驶回机场,还是原来的地方,一架飞机停在飞机场上,挟持她的人打电话,电话结束,她被枪指着头,上了飞机。
这的主人戒心太重,明明她一路都配合无比,真是个硬茬。也不知道夏洛克撤了他那些探子没,没撤就好啦,他可以第一手得知她被绑架的消息。巫盼会急疯的。
整个飞机舱一览无余,暖黄色的灯,两侧布有宽阔的真皮沙发,富丽堂皇,金属质感与柔软真皮的完美融合。
巫真在一侧沙发上坐下,枪手的枪口始终对着她。
飞机桌上放了一束花朵,花瓣薄得像纸,白色,花瓣上沾了脏东西,有些萎靡,开得像祭祀死人的纸花。
巫真认得花的种类,是她非常喜欢的花,木芙蓉,小时候老家院子里栽种一大片,开花时一大簇一大簇的开,薄得像天女的轻纱,整个院子里汇成嫩粉与鲜红交织的柔软海洋。
她从未想过白色的木芙蓉能开得如此丧气。
整个飞机舱富丽堂皇,桌上花瓶却特意插了一束这样的花,突兀的败笔。
一个男人走进她所在的飞机舱,手指加着酒杯,金棕色酒液在他手里摇晃。他悠闲的在巫真对面软皮座椅上坐下,坐姿极为舒适。
“我明明嘱咐过哈德里,让她把你一起带上的。一定是我太宠她了,才让她如此放肆。”
巫真闭口不言。
“你可以叫我优斯塔斯,不必告诉我你的姓名,我早已知晓。”
“这是你的真名?”
优斯塔斯挥手,一直拿枪指着巫真额头的枪手收枪退下。
“看看,他把你吓坏了。”
他并未回答巫真的问题。
“瞧瞧我为你挑的花,多么漂亮,只可惜不能盛开很长时间,轻易就弄脏了。”
“你为什么绑架我?”
“瞧瞧,毫不废话。为什么不来享受享受这里的舒适环境呢,人生苦短,及时行乐。”
“我不喜欢这里。”巫真只想切入主题。无缘无故的绑架是不存在的。
优斯塔斯抿了一口酒,“那么,这架飞机就没有存在的必要了。”
“你绑架我,要的什么?”
“我听说,你的阿姨给了你一个东西。”
巫真一时间想不起来有这么个东西。
“没关系啦,反正我也不是非常想要,应该是你,想要把它给我。但是,我们现在不谈这个,你想要去哪游玩?”
飞机缓缓在跑道上移动,整个机舱非常平稳,优斯塔斯手里端着的酒液都没有大的颠簸。
巫真叹了口气:“我知道这样的话对于一个绅士来说非常失礼,但是,你有什么毛病?”
优斯塔斯阴沉着脸,不说话。
巫真能够接受夏洛克的别扭的脾气,却不能忍受也不愿意忍受优斯塔斯。
“你的心理医师在哪里,他显然没有尽到职责。”
“在你身下坐着。”
巫真:“......”
“他的皮十分柔软是不是?”优斯塔斯喝光酒杯中的酒液。“你不会想要激怒我的。我明确告诉你吧,我想要夏洛克,你只是我抓住他的一个工具,所以还是乖一点。”
优斯塔斯说:“旅途真是太无聊了,所以,让我们来聊一聊为什么夏洛克会选了你?”
真是个讨厌的问题。
经常有人问:为什么你会和有资格夏洛克在一起,为什么夏洛克那么危险使你受伤你还不远离他。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是,她热爱危险,并不代表她乐意找死。见过有人去蹦极,见过有人蹦极不系保险绳的吗?
对于她,夏洛克就是那根看不见的安全绳。
悬崖再高再险,她也不怕。
所以退出吗?退出夏洛克的世界?
不可能。明明确确三个字:不可能。
在一起就是在一起了,就算以后分开,现在也还是在一起了。巫真相信缘分使然,他们有这段缘分,那就好好珍惜。至少到现在,经历过生死界限,巫真从没想过退出。
不过他们之间的差距真是太大了,夏洛克的世界也确实太危险。她的男朋友在不知不觉中惹上了不少麻烦呢。
“你为什么会认为他会来救我呢?”
“因为我这么认为,而我从未出过错。”
看见巫真略带怀疑的眼神,他笑着补充道:“如果我错了,我会把使我犯错的人杀掉。”
“你杀不掉夏洛克。”
“我杀得掉。”
“不,我相信我们所有人都死了,他也还不会死,因为他是夏洛克。”
优斯塔斯大笑,他的嗓音细而润,笑音音调拔高,意外的却并不难听。只是其中暗含的讽刺意味,听了总让人莫名起鸡皮疙瘩。
巫真:“你喜欢夏洛克吗?”
优斯塔斯露出疯狂的笑容:“是的,我实在太爱他了。”
巫真内心难得忧虑。
夏洛克真是招蜂引蝶,前有狄伦赴死表白,后有优斯塔斯极端绑架。情敌们各个前仆后继,死而后已,一个灭了又来一个,难不成全天下都是她的情敌吗!?
优斯塔斯一拍手,枪手推舱室门进来,躬身而立,非常恭敬沉默。优斯塔斯细白的手指指着巫真,放空的眼神没有看任何一个人。
“看好她。”
枪手再次举起枪,枪口对着巫真。
现在还玩这套有意思吗?她人都在不知几千米的高空中,飞机上一群持枪的黑衣大汉,能逃哪去?飞吗?
不过这真是她见过的航空管制最松的一次了,枪·支随便带,危险人物自由出入。
资本主义社会金钱万能。
巫真:“毫无用处的威慑。”
优斯塔斯扯了扯嘴角轻笑一声,皮笑肉不笑:“亲爱的这是个游戏。”
“赌注是什么?”
“他的命,和......你的命。”
“有意思,继续说。”
“三种结局。一:他一直拿稳枪,相安无事。二:他擦枪走火,你没命。三:他拿不稳枪,他没命。输的人不论生死我会扔下飞机哦。”
“我比较倾向第四种,他对你不满,擦枪走火,你没命。”
优斯塔斯脸上带着神秘莫测而又僵硬的微笑,看着巫真。
巫真:“不过第四种是最不可能的,毕竟他没那个胆量。”
优斯塔斯:“哈哈哈哈,你真幽默。也许激怒他的是你?”
巫真:“你没对我下杀令之前,他不敢动手的,而你留着我有用呢。”
优斯塔斯并没有答话,接下来的旅途,优斯塔斯故意阴沉脸看着巫真,丝毫不开口,嘴角诡异的笑容隐若现。一直在心理上对她进行一种压迫。
他想让她猜测他接下来会说什么话,甚至下杀令都有可能,要的就是她没有把握,一直吊着心。
巫真只是很烦他那种表情,并没有考虑太多他的话。优斯塔斯性格变幻莫测,他的话也不可轻信,那样就不用费心分析了。
只是被人这么一直盯着很难受。
若是夏洛克在,百分百无视他,甚至鄙视优斯塔斯这种被他自己并称之为幼稚的行为。
坐在这的是巫真,她只能表面无视。而且一旦她闭眼不看,优斯塔斯会故意向她丢东西,有时是橘子,有时是刀子。沉甸甸的水果刀,撞到机舱壁上铿锵一声响,不止一把——鬼知道他从哪里掏出来的。
优斯塔斯没有训练过,准头不好,可要是歪打正着扔中她,那可不得了,巫真不能不防着。
巫真恨死他这种故意激怒人的游戏行为了,实在没有办法,全程和优斯塔斯两双眼睛对着看,优斯塔斯满意的笑了一下,恢复阴唧唧的表情,整个飞行途中一路保持,手里的橘子拿来剥着吃,吃的时候也盯着她。
下了飞机之后,优斯塔斯对她暂时失去兴趣,不盯她了。
巫真实在是松了口气。
下飞机后,一路被蒙眼,戴墨镜低头盖帽子。身边一群人围着,上了车,才被允许摘下眼罩,这是辆豪华商务车,车窗都用黑布蒙着,密不透风。
车内坐落两个人,她,还有那个一直拿枪对着她的枪手,他坐在她对面,像一座小山,枪收起来,他背后有个小窗,打开能看到驾驶室。
巫真:“又是你啊。”
枪手不答话,默默点了点头。
“你叫什么名字啊?”
巫真隐约觉得这场景有点眼熟,对了,她曾在这样的封闭空间问过黑莓小姐,她没有告诉她名字。
枪手摇了摇头。
巫真:“哦,你不能说话对吧。”
车辆只有在饭点的时候才会停下,小窗会打开,送饭进来,商务舱车门是绝对不会打开的。
车内几乎不分昼夜,一直点着灯。也不知过了多久,巫真没有睡意,有些疲累,也不算很饥饿。密闭的空间容易唤起人内心不安与惶恐,她依照自己生物钟判断,时间应该不会太久,感觉却像是过了几个月。
一日不见如隔三秋,这句话真是太准了。
巫真没有娱乐项目,效仿优斯塔斯盯着她一样盯着枪手,他闭目养神。巫真有种穷极无聊的感觉,拿起桌子上的橘子红苹果香蕉橙子桃子向他扔去,她的准头比优斯塔斯的准多啦。
但枪手总是能躲过,或者用手臂格挡,或者接住把水果放回桌子上。
“你不是狙击手出身吧,狙击手被扔中也不会动的,被火烧也不会,你听说过邱少云吗?少云·邱。”
枪手没说话,并向巫真扔回一个苹果,正中脑门。
巫真被冲击力撞得向后一仰,擦掉脑门上几滴苹果汁水,向他扔去一个桃子,他接住,吃了。
巫真大叹一声无聊,缩回座位里。
车辆又一次停下,车门被打开的瞬间火红阳光灌入车内,枪手掏出枪,指了指巫真,又指了指门外。
巫真出车门,一双手接住她,扶她出来。巫真闻到一股扑面而来消□□水的气味,完全抵消了四周花香。
“好久不见。”狄伦笑道。
巫真惊讶了一下,说道:“你的上司是优斯塔斯。”
狄伦:“如果他重新换了个名字的话,我想是这样。我一直搞不懂他这个怪癖,明明不换名字也没人能奈何他。”
巫真:“我也搞不懂你的洁癖。”
“我没有洁癖,我只是爱干净。”狄伦笑着从西装口袋里抽出消毒湿巾,极为仔细的擦手,然后塞了张消毒湿巾给巫真。
巫真接过,并不擦手。
狄伦皱起眉头,严肃的拉过巫真的手,用消毒湿巾仔仔细细擦了一遍,每根手指都不放过。
狄伦手劲大得很大,巫真挣脱不了,说:“你的洁癖什么时候变本加厉了?”
狄伦:“让我想想,自从在审讯室里被抽打得满身大汗狼狈不堪之后?哦我的神,我现在根本无法忍受任何汗味和封闭空间,会恶心死我。”
“所以,你承认你这是洁癖了?”
“可爱的文字游戏。”
“你们每个人的语气,能不能不那么......嗯。”巫真暂时想不出形容词来。
就像是小女孩对洋娃娃说话一样,她潜意识里认为这个洋娃娃是个可爱的玩具。
“是吗,毕竟......”狄伦站在巫真面前,手指并成掌,从巫真头顶掠过,高度正好到他胸口。“毕竟我们之间的差距真是太大了。”
巫真仰着头愤怒的瞪着他。
巫真身高一米六多一点,巫盼比她高十公分左右。西方人普遍长得人高马大。环顾四周,没有闲杂人等,这里所有人都是经过严酷训练的高手,肌肉发达壮如小山,比她高一个头不止。狄伦经常锻炼,也不差,自然而然的以身高体重方面优势蔑视她。
没关系,反正她靠的是智商以及随时可以冷静的精神控制力。
嗯,没关系。
狄伦带着巫真沿着鹅卵石路四处参观。
“这是优斯塔斯名下私人山庄,当然,是别人转让给他的。”
这里三步一岗五步一哨,转个拐角就能看到一个黑衣人站岗。
巫真:“这里原本的屋主还活着吗?”
狄伦:“他在一起空难中死去了。”
巫真:“嗯,我就猜到他不能还活着。”
狄伦笑道:“说什么大实话。”
巫真:“这里是什么地方?”
狄伦:“丹麦。今晚八点会有一场歌舞剧,票买好了,去看吗?”
巫真:“优斯塔斯在打什么鬼主意。”
狄伦:“你这么聪明,怎么会猜不到。你对于优斯塔斯来说,是个勾夏洛克上钩的诱饵,暂时不会有危险,不过如果夏洛克一直不来,那就说不定了。他嘱咐我要我带你好好玩玩。”
巫真在一簇花丛前停下,问:“什么话剧。”
“麦克白。”
巫真摘下一朵花,无名指被藏在花下的蜜蜂尾针刺中,十指连心,不是一般的疼痛。
“莎翁的名剧,四大悲剧之一。麦克白最后因自身的疯狂与猜忌导致众叛亲离而死......有药吗?”
狄伦只带了消毒湿巾。
“消毒湿巾,要吗?”
消个毒也是好的。巫真接过湿巾,用湿巾搓揉。这儿的蜜蜂厉害了,也没看清什么种类的蜂,个头小拇指小一点,她无名指被叮后麻痹,又麻又疼又痒。
“他放心我看剧,不怕我趁乱跑了?”
“你的疑心病和他的也不相幌让,你怎么肯定你跑得掉呢。”
“好你不要说了。”
八点快到了,给她准备的卧室里衣橱挂满了衣服,巫真换了一身。和狄伦坐上车,去看话剧。
上了车发现车内还有一人。
巫真:“呦,又是你啊。”
枪手坐在车内,默默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