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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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何况我只是众多妃子中的一个……”

话是如此说,季未然并没有将毒酒饮下，她将杯子狠狠的摔在地上。

“来人,送贤妃一程！”看到季未然将毒酒摔在地上,来福似乎早就清楚，向身后挥了挥手，又一杯毒酒被端了上来，同时两名侍卫押住了季未然,不由分说的将酒灌了进去。

一杯酒下肚，那些人放开了她，她突然起身，嫣然一笑如初升的朝阳，然后慢慢踱步走进内室。外面一阵哭喊,片刻后归于安静。

御书房里,炎宸看着案桌上刚画完的季未然的画像，温柔的笑着：明日过后，然儿就是他的皇后了……

小幽挣脱了押着她的人逃开追来的人藏到荷花池旁边的亭子底下，等到那些人离开了之后就找了一条最常有人走的路来了御书房。最危险的就是最安全的，这话果然不假，小幽就这样混扎在几个宫女中间，路过御书房时就猛的冲了进去。

“碰！”的一声巨响，小幽倒在地上，看着皇上恨恨的问：“皇上，你为什么要那样对待我家小姐？既然不喜为什么偏要指名让她进宫？敢问我家小姐何时狠毒了，皇上才要赐死她？

炎宸本想发怒，听了小幽的话一惊，急急的站起身走上去：“你说什么？朕何时说要赐死贤妃了？”

“难道不是吗？”小幽爬起来，冷冷的看着炎宸，这一刻她早已经忘记了眼前的人是天下之主：“诏书都说了贤妃季氏，心肠狠毒，扰乱后宫，罪孽深重，实乃负了‘贤’之一字，如此恶妇，留之大患，赐毒酒。”

“不可能！那是何人宣的诏书！”炎宸大声吼，可是一想到那‘毒酒’二字，心脏揪痛急中带着小心问：“那贤妃喝了吗？”

“诏书是来福公公宣的，毒酒……娘娘喝了……”说道后来，小幽已经泪流满面。

“怎么会！不……不可能！……那明明是立后诏书……然儿……”炎宸慌乱的冲出御书房向着华清宫奔去。

华清宫里冷冷清清，一个人都没有，炎宸看到那放在屋檐下的百合花，想到曾经他将百合插*到她发髻上的时候说的话：“百合，百事合意，百年好合，爱妃你懂么？”那本是那时候他做戏的话语，他也明明感觉到了她对他有情，只是后来他认真的时候，她却关上了心。

他走进去，看到季未然身着一身红嫁衣正坐在梳妆台前，描眉。

“然儿……”他叫她，声音哽咽。

季未然却仿若明天到他的声音一般，放下笔，用手指蘸取了蜜色的唇脂轻轻的描在唇上。

“然儿……跟我说说话……你没事的对不对？……”炎宸看到季未然没有丝毫不适的脸色，心里却极度的不安，他走过去将季未然从她身后将她抱起，声音轻柔而小心。

“皇上是来送臣妾的吗？”季未然道。

“我命人去找太医，然儿你会没事的。”炎宸说。

季未然笑：“皇上在赐给臣妾‘浮生半日’的时候不就是因为它美而无解吗？”

炎宸抱紧她：“没有……我没有……”

“未然从来没想过要进宫，可是皇上提名了，爹爹说不可抗旨，所以只得进了宫。后来在荷花池遇见了皇上，未然不识君，只是担心惹上是非远远逃离了。后来的日子，皇上对未然的好，起码那个时候的未然以为是真的好，让未然开始动了情。可是最后皇上的一句酒后呢喃让未然认清了事实，未然不过是皇上为了掩护淑妃而树立的箭靶子，之所以找到未然，怕还有因为未然的爹爹是三军统帅，军权最高的将军。皇上不喜欢未然，又担心爹爹会造反，所以才会做戏之余还能面不改色的让人端来避孕汤药说是补汤；所以未然因为帝王‘宠爱’而变成后宫众人的眼中钉肉中刺，不断算计时，皇上还可以笑着陪在淑妃身边；所以……所以为了给淑妃铺路，未然成了那条康庄大道的其中一块奠基石！”

平静的声音，不平静的话语，季未然靠在炎宸怀里，她不知道自己这一刻为什么没有推开他，不明白心里那种想要落泪的感觉是从何而来的冲动。

“然儿……”炎宸哽咽着呢喃，心里钝钝的痛。

季未然鼻子酸涩，脸上却绽开一抹绚丽的笑靥，往常清冷的声音中带了如秋的凄凉：“皇上……未然一直有一个梦想，等到长大的时候可以穿着自己做的嫁衣，嫁给一个爱自己，自己也爱的男人……然后……然后生一双儿女……可惜……一道进宫圣旨将未然的梦撞成碎片。”

炎宸只觉得内心悲伤在翻涌，双眼染上了迷雾：“然儿……你是我的妻……以后我们也会有可爱的儿女……然儿……”

“没有了，不会有的……”季未然终于还是掉下泪来，摇了摇头：“太医说未然因为喝了太过避孕汤药已经不可能再有子嗣了……这个消息半年前未然就知道了……”

半年前？！

旁白：炎宸恍然想起，正是半年前那次宿醉开始季未然清澈的眼变得深邃，他在那双美眸里就再也找不到温柔和情意；正是那个时候开始，他总会看到她在他以为看不见的角落露出的冷冷笑意；真是因为半年前……他如何向前走都难以在渐近她的心。

是他剥夺了她作为母亲的资格吗？可是他明明只命人送了两次。

为什么她的委屈，她的痛心从来不与他说，她从来不曾相信他……

“然儿……你为什么要喝……我没有颁过那样的诏书……我是要立你为后……然儿，我说过要与你相携白头的……”他悲伤的搂紧了她，将头埋在她的颈侧，呜咽出声

“我知道。”季未然笑着：“我知道皇上不会，起码不会这么早，可是那酒却由不得我不喝……皇上……带未然去荡秋千吧，就在园子里。”

旁白：浮生半日，半日看浮生……

半日的时间过得很快，炎宸抱着季未然坐在华清宫梅园里的秋千上，这个时节，早已看不到梅花，可炎宸仍然记得那日她立于白雪与红梅中绽开的那一抹倾城笑靥。明明那一日自己就已经开始为那一抹笑靥沉醉，为什么却一直没看清？！

“皇上，那日在荷花池边是你捡到了未然的手帕吧？那个时候……未然担心招惹是非从而匆匆离去，再回去找时已经找不到了……”季未然觉得自己说话似乎开始无力起来，好困：“皇上，未然的小名叫卿卿……与皇上的顾娘子名同字……曾以为皇上口中的‘卿儿’是未然……问了才知道原来……原来是顾卿……原来……原来卿卿只是皇上为了护住顾卿而树立的的箭靶子……皇上……你的眼睛湿了……皇上……若有来生那便不要相见了……情之一字……太累……”

旁白：怀中的人身体的温度慢慢流失变得冰冷，抬起的柔荑滑落，美丽的眼眸轻轻的闭上了，这一闭便再没有睁开。

炎宸抱紧季未然冰冷的身体，泪水从眼眶中低落，落在季未然精致脸上。

“然儿……朕错了……”

“然儿……我错了……然儿……你回答好不好……然儿……明日你就要嫁给我了……不可以再睡下去了……然儿……”

肉眼可见的一滴晶莹落在季未然的唇上，炎宸低头，微颤的双唇吻上季未然早已没了温度的唇……

帘幕缓缓的从空中滑下，遮住了炎宸和季未然，话剧就这样结束了。

场下的人们都湿了眼。

话剧就这样以悲伤为结尾，有太多的事情没有交代，留在观众心间是悲伤和怅然……

也许这样的结局，有太多人遗憾，可是就是这样的结局留在人们心中的感觉更加深刻……

到了最后，他知道了她就是最初的遇见，她知道了他的悔，他知道了她是如何对他心冷；她知道了自己的死并非他授意却是因他而得……

后宫之中，算尽了心血，不过是为了谋生谋情，季未然谋生求安稳却终究不看避免韶华早逝……

知道了季未然的死后面的阴谋之后的炎宸会如何？没有了季未然之后炎宸会如何？没有了季未然，炎宸此生还会不会和谁相携百年？没有了她……

他说：【然儿，我说过要与你相携白头的……】

她笑：【皇上……你的眼睛湿了……】

她说：【若有来生那便不要相见了……情之一字……太累……】

他说：【明日你就要嫁给我了……不可以再睡下去了……】

情之一字，太累……

话剧落幕好几分钟，观众才从悲伤中回神，啪啪的掌声延绵不绝。

幕帘后面，若叶从手冢国光的轻吻中回过神来，果断的推开了他，临走还不忘瞪了瞪：明明说过了是借位的！

在她身后，手冢国光伸出食指和中指轻轻放在自己的唇上，想着若叶娇软的樱唇，勾起嘴角邪魅的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