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是神志不清的时刻,魏凌还是察觉到了危险。
他下意识阻挡入侵者的手掌,同时眼睫微颤了几下,微微睁开了一条缝儿。
朦胧的视线里,是一张熟悉又陌生的脸。魏凌大脑空白了片刻,终于记起来这人是陆无尘,而他此时正被剥光了,躺在陆无尘身下。
这种情况下,就算魏凌再迟钝,也知道对方想干什么。他抬手去推陆无尘,被陆无尘先一步抓住了手臂。
“师尊,让我进去。”陆无尘低头咬住魏凌的嘴唇,厮磨了片刻,嘶哑着声音开口,“让我进去……”
耳边听着陆无尘的声音,魏凌禁不住眉头一跳道:“你!”
……河蟹……
魏凌其实一直都觉得自己不适合做下面的那个人,偏偏第一次的时候因为美人香的缘故,被陆无尘占了便宜。后来又因为陆无尘状似入魔,被占了第二次便宜。
都说事不过三,他现在只想掀翻这个人。
陆无尘以为是自己弄疼了对方,所以稍微停顿了片刻。
魏凌道:“你试试。”
陆无尘:“???”
魏凌目带暗示的看着陆无尘。陆无尘懂了,惊得手一抖:“师尊?!”
看见陆无尘这个样子,魏凌差点笑出声来:“你不是说过,在下面也无所谓吗?”
陆无尘估计没料到会出现这种情况,一时间被魏凌问住了。但他抬眼间见魏凌面颊因为先前的情动而微微泛红,眼角眉梢还残留着几分绯色,目光一黯,登时不管不顾地直接朝着魏凌压了下来,将对方的双唇堵了个严严实实。
……河蟹……
这么想着,陆无尘当真放开魏凌的双唇,转而在他颈侧狠狠地咬了下去。
魏凌“啊”的一声叫出来。
原本有些迷乱的神智,在这一咬下,瞬间清醒过来。
“你做什么?!!”察觉到自己脖子被咬出了血,魏凌身子一紧。
陆无尘一边给魏凌擦汗,一边哑声道:“师尊也尝尝我的。”
伴着陆无尘的话,一股咸腥的液体灌进了他的口中。魏凌想吐出来,陆无尘立刻用唇舌堵住他的嘴,强迫他咽了下去。
是血。
直到一口血全部喝进肚子里,陆无尘才退开少许距离,一点点舔吻着魏凌的下巴和颈项。
一股灼热的气息顺着那口鲜血散发开来,从喉咙,到胃脏,再到丹田四肢,最后停留在了心房位置。
魏凌仰面躺在地上,开始止不住地大口喘息。
这股灼热之气太过强烈,他的整个身子都掩在了这一股灼热之中,好似即将被高温熔化一般。
他想尖叫,想要嘶喊,但喉咙处一片焦灼,只能发出粗重的喘息之声,再也说不出一个囫囵的字眼!
不知何时,赤|裸相拥的两人四周多了一丝丝的红雾,看起来像飞散的血雾一般,透着诡异,又散发着阴森的气息。
刚刚的那口血……
魏凌迷迷糊糊的想到了几种可能性,还不待分析出个所以然,就再次被陆无尘弄得晕头转向,忘记了刚才所想。
低低的笑声传进耳膜,一个巨大的血色光圈猛然罩在相拥的两人身上,又在转瞬间消失不见。
伴随着光圈的消失,魏凌又感觉到了那股灼热的气息。
※※※掌门师兄番外补偿※※※
绵绵细雨,入夜方歇。
南晋荣推开窗户,看着笼罩在黑暗中的篱笆小院,缓缓吐出胸中的一口浊气。
他已记不清这是自己第几次发病。
自从两年前坠入云雾峰峰底开始,他常常做梦,梦到许许多多的往事,以及一些还来不及发生的未来事。
伴着这些梦境,他会失控,会变得癫狂暴虐,整个人充斥着无尽的杀戮之气。
“叩、叩。”
有节奏的敲门声传来,南晋荣收回目光,缓缓收拾好自己的表情,轻声应道:“请进。”
房门打开。
一身月白色长衫的青年走进屋内,目光精准无比地落在窗前的青年身上:“掌门师兄。”
南晋荣眉头轻蹙:“两年虚度,我还有什么资格被你称作掌门师兄。”
来人想了一想,忽而叹气:“罢了。师兄不想我这么叫,我便不这么叫了。”
南晋荣沉默颔首,继而转头看向窗外。
“掌门师兄……”
南晋荣闻言转回头,以眼神询问他为何又叫出了这个称呼。
对方轻笑一声,缓声开口:“此掌门师兄非彼掌门师兄。”见南晋荣目中疑惑更甚,他轻声解释,“我现在叫的,是独属于我沈让一个人的掌门师兄,而非那个心念天下苍生与师门的掌门师兄。”
——若你觉得虚度两年早已不配再为掌门,那么我可不可以,请求你忘掉自己的责任,忘掉身上的重担,只为我一个人,而存在、而快乐?沈让深深地看着那张早已在心中临摹了千万遍的容颜,心脏胀痛。
“沈师弟。”南晋荣眉头皱得更紧,“你逾越了。”
“逾越么?”沈让低眉浅笑,须臾后抬头凝视着南晋荣,“这里除了我们,再也没有其他人。如此,就算逾越又有谁知道呢?师兄又何必苦苦和自己过不去,日日守着那些规矩、担着那些本不需要你来承担的重担过日子?”
南晋荣脸色冷下来:“这是我身为掌门的职责,我责无旁贷。”
“可师兄刚说过自己已没有资格再做掌门。”
“所以我要找到回去的办法,然后赎罪!”
“师兄无罪!”沈让走向南晋荣,一字一句,“若师兄有罪,那我这甘愿跳下云雾峰置整个宗门于不顾的人又当如何?”
南晋荣错愕:“……甘愿?”
沈让更近一步:“是,我甘愿跳下云雾峰,只因为弦玳临死前说过,你被他打入了云雾峰底。”
南晋荣微微睁大双眼,不知道沈让这话是什么意思。
“……这近两年的陪伴,师兄难道真的不知我心中所想?还是说,师兄只是在逃避……?”沈让紧紧盯着南晋荣,想要不错过他一丝一毫的表情。
而此时的南晋荣除了错愕还是错愕。
见状,沈让终于忍不住吐露出自己隐藏了数百年的秘密:“沈让,心悦掌门师兄。”
南晋荣愣在原地。
沈让摇头苦笑:“师兄竟然如此惊讶……看来若是我不说,掌门师兄当真不会知道我的心意……到底是我掩饰得太好,还是师兄……”不曾在意?他不敢问出口。
数百年的思恋,说出来不过寥寥数语,一路行来却是荆棘满地、心伤神摧。
思不得、说不得、碰不得、看不得,明明近在咫尺,却又远在天涯。
“师兄……好好休息罢。”沈让后退一步,撤出触手可及的距离范围,将满腔苦涩掩于心底,“这是我今日炼好的还心丹,师兄不舒服的服用一粒,应该会有作用。”他将丹瓶放于桌上,转身离去,连回头看一眼南晋荣的勇气都没有。
南晋荣自始至终都保持着僵硬的伫立姿势,不曾变动分毫。
起初是因为太过惊讶,不知该作何反应,所以干脆不给反应。后来是不想反应,便装作冷漠、不在意。
他很乱,他需要好好想想。
——男男相恋在修仙界并不算什么稀奇事,他对这些也并不反感。他只是,从未遇到过这种事罢了。
他是万宗门的掌门,一宗之主,从被师尊寄予厚望的那一日就断绝了缔结道侣的念头。
他的世界简单而纯粹,一切为了宗门,一切为了苍生。
如果非要在这些后面再加一个,那就是护住自己的师弟师妹,保他们一世平安,尤其是多灾多难的魏凌。
可他并没有做到。
刚掉进这里的时候,他经脉寸断,灵力散尽,只余虚弱的元魂支撑着破碎的身体,连移动一步都艰难万分。
那时候的他并不是没有绝望过。只是他不曾说。
沈让来的时候,南晋荣已经连吃了两个月的青草树皮。他在崖底苟延残喘,啃光了附近的青草,最后只能选择苦涩干硬的树皮。而就在仅有的四颗树干也要被啃尽的时候,沈让来了。
对于南晋荣来说,沈让的出现,是光。这束光来得太过及时,也太过耀眼,早已在他心中留下深刻的印象,每每午夜梦回间,他挣扎于黑暗中,都是这束光在照亮着他的归途。
所以说,真的不曾心动吗?
或许只是在逃避吧。就像沈让说的,逃避而已。
故意将苍生浩劫,师门重任压在身上,时不时地告诫自己不可懈怠。所有的妄念都在冒头的瞬间压制下去,渐渐地,连他自己都以为这心、这情,从来不曾动过。
可到底是自欺欺人。
这样深入心底的渴望,一旦被挑破、释放,刹那间便如江海泛滥,一发不可收拾。
他,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