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潜入

“尉迟昭雪……”莫念默默的念着名字。

他到现在，不知道自己的母亲是哪的人，不知道母亲叫什么名字，不知道母亲长什么样，不知道母亲埋在哪。什么都不知道，任何信息，都足以触动他内心最深处的情感。

“对啊，二十年都过去了，事情早已经被忘记了，但当年，那可是一件大事！”孔老板十分有说评书的潜质，并不急着平铺直叙，先把气氛调动起来。

莫念被他说的心里一沉。

“说起来，那真是一件悲剧，我长这么大，没听过那么悲剧的一件事。”孔老板摇头叹息，讲起了尉迟昭雪那昙花一现般的一生。

莫念从他口中得知，二十年前，尉迟家有一位貌美如仙，蕙质兰心的小姐，和紫焰家受瞩目的一场婚礼被一个毒蛟妖怪搅浑了，新娘尉迟昭雪被妖怪劫走，这事情闹得沸沸扬扬，无数高手被召集起来毒蛟，杀了毒蛟后，却发现新娘怀了妖怪的孽种，回到家族半个月后，消失了。

因为消息保密极严格，除了涉事的高层外，没人知道尉迟昭雪怎么样了，死了？走了？出家了？还是生了？

总之，就那么人间蒸发了，回到家族半个月后，谁也没见过尉迟昭雪，谁也不敢提尉迟昭雪，甚至就像从来没有过这个人一样，在尉迟家特意的隐瞒掩盖下，随着时间流失，尉迟昭雪就像小河中翻过的一朵浪花，消失在时间的河流里。

以至于，到现在，如果不提，几乎都没人记得当年尉迟德还有一个明媚美丽，聪慧贤淑的女儿。只有亲身参与在这件事之中的几个人，还一直记得那一年这件大事。

莫念沉默的听着。

从这个故事里，他不仅可能得到母亲的线索，连父亲的线索也得到了。

他从云池老和尚的只言片语里，知道自己母亲是人族无疑，所以他觉得自己妖怪的血统应该继承自父亲。想找到妖怪父亲显然不现实，只好安母系来找。

不过他对父亲不是想念，而是恨，因为云池老和尚只言片语里，就从没提过他父亲，说明父亲在他出生前就不见了，他一直认为一定是父亲抛弃了母亲，相比起母亲耗尽生命将他生下来的伟大，父亲的存在感近乎于无。

今天孔老板的话里提到的，自己的父亲，一只毒蛟妖怪，有可能是被杀了，而非主动抛弃。

莫念的心头更沉重了。

“你确定吗？她消失了……”莫念有些质疑，更多的是想确认。

“确定，肯定消失了，现在我想的一个问题，她被妖怪奸污，肯定怀上了，回来之后，说不准就找地方生下了。按时间算，也确实是二十年前。”孔老板眼睛骨碌骨碌一转，又道：“而且，不是说长着鳞片的怪婴吗？你想啊，那毒蛟怪物不就是浑身鳞片，他的后代，能没鳞吗？”

莫念被他这么一说，突然感觉心脏像是被电击了一样，猛然一颤，随后狂跳。

一点一点，心就像沉入了湖底。

时间对得上，怪婴对得上，事情也坎坷悲惨，也对的上。

逻辑上是吻合的。

“尉迟昭雪……”莫念又忍不住念了一句，脑海里，又浮现出，那个从未在他梦里转过身的背影，眼泪忽然就无法抑制的涌上了眼眶。

从小就没有母亲，梦无数次梦到的她，都只是这个背影。

这就是母亲的名字吗？

尉迟昭雪……

昭雪……

真好听。

莫念沉默着，脑海里各种感情在翻涌。

他深吸一口气，擦拭了下眼角泛起的泪珠。

没确认母亲前，一定不能落泪！

“实不相瞒，我就是当年的那个怪婴。”莫念如实交代。

那孔老板听了，也没觉得惊讶，“我就知道，你要不是那怪婴，干嘛找回来。不过话说，你身体到底哪里怪了？鳞片呢？我没看出来啊，难道是刮了？”

孔老板脑海里瞬间浮现出，莫念站在澡堂里，拿了一把锉刀，刮的鳞片纷飞，就跟宰鱼的刮鱼鳞一样。

莫念没理他，走到窗边，望着明月。

“要找到尉迟昭雪的下落，我想你得亲自进伏龙山，找尉迟家主脉所在地，去找尉迟德，尉迟昭明他们问，当年的参与者，肯定知道情况。”孔老板接着道。

“嗯，明日我就进山。”莫念点了点头。

“你可小心，他们可不是一般人能见到的。”孔老板不忘提醒。“当然，你自称尉迟德的外孙，说是尉迟昭明的外甥，也许可以见。”

莫念笑了笑。

这亲，岂是乱认的？！

……

第二天，天没亮，莫念就出发了。

他一夜都睡不着，翻来覆去，母亲的背影不断的出现，让他一次次揪心，在她扭头的时候，却又消失了。

他的心一直平静不下来，似乎心里有一个人催促他，又有一个声音在呼唤他。

他一定要尽早确认这件事，也要看到母亲的样子！

这，很，重，要！

莫念攥紧了拳头，很多年了，他没有这样激动过。

天空月如钩，星辰寂寥，莫念一路驰骋。

伏龙山就在桃花城的北方，在桃花城，就能看到高达巍峨的如巨龙伏地般的山脉，就像是铁石锻造而出，十分刚毅遒劲，气势磅礴，和它的名字“伏龙”十分贴切。

进山的路有大道有小道，莫念直接抄小路，想到到他想去的地方，要过五道山门，每一道都盘查森严，莫念在太阳刚冒头的时候，就已经抵达了第一道山门。

这山门是一道巨大的花岗岩城墙，横在山麓上，长长的城墙和城楼堵住了进山的路，山门有三层大阵护佑，还有上百尉迟家子弟巡逻，高空也有豢养的灵兽飞禽在翱翔巡视，被朝霞披上一层金光。

从第一道山门起，只有尉迟家子弟和持有通行令的人才能进入，隔绝一切闲杂人等。

莫念抵达之后，巡逻护卫看到莫念乃是尉迟家子弟，便没有阻挡，只问道：“你是哪个府上的。”

尉迟家分为五个府，前山府，后山府，东山府，西山府，以及内府。

莫念之前就已经打听过了，便编道：“我是东山府，影儿沟的。”

巡逻护卫点了点头，“马不要骑了，牵着吧。”然后放行了。

莫念便遵从着，将马牵着走。

但过了第一道山门后，莫念还是骑马狂奔，直到第二道山门的时候，他才又牵着马走，这时候朝阳已经十分鲜亮，光彩撒向大地，也把原先棕黑的伏龙山，照的棕绿，显出生机来。

第二道山门，依然是花岗岩的城墙，只不过又多了几个大阵，还有几座镶嵌着法器的高塔，闪烁出五彩的流光。这个山门莫念通行的也很顺畅。

过了第二道山门后，山路分叉了，莫念从分叉的路口中直奔内府的方向。

内府，是尉迟家的核心，是家族高手精英居住的地方，莫念判断，尉迟德和尉迟昭明应该就在那里。

在抵达内府的第三道山门，莫念就被拦住了。

这道山门要求进入者，如果没有通行令牌的话，实力必须达到筑基境才行，因为里面重要设施很多，实力太差的支脉弟子，也不能轻易都放进去，毕竟支脉弟子也有不那么可靠的。

天下修士，大部分都是走的道门路子，道门修炼分为，炼气十二层，筑基境，凝魂境，金丹境，圣婴境，炼神境，太虚境。就临海国来说，能达到筑基境的，已经算小有成就，得到社会认可了。

莫念并非道门弟子，佛门修行现在也是银身觉者，水平和道门筑基境基本相当。

他便走到测试实力的测试玉盘跟前，那玉盘就摆在门口，如果能亮，就算达标。

莫念将手按在上面，运转佛门功法，他感觉到一股强大的吸力，让他不得不使出十成十的实力来，那紫色的玉盘很快亮了起来，但并非以往的寻常的蓝色，而是金色。

守卫的几人都有些意外，看向莫念。“你修的是哪门子功法？不会是邪门外道吧！”

“那是佛门功法。”一个见多识广的中年汉子说道。

几个守卫子弟都有些意外，不过并未阻拦。

尉迟家的子弟修炼，和整个大唐大部分家族一样，有两条基本的路径。第一条，就是在限定的年龄，参与各道法宗门的测试选拔，如果能达到标准，通过测试，便可以去该宗门修炼，比如尉迟白凤，就是去七星剑宗报名，并且通过了测试，便留在了七星剑宗学习正统的道门功法，这算是比较好的出路。

第二条，便是留在家族内修炼。有的家族比较自信，就会留下精英子弟修炼家族秘传法门，有的家族不自信，就鼓励外出修炼，达到一定年龄后再回来。

总体上来说，能外出到宗门修行，尤其是大宗门修行的，比留在家族内要有前途。比如想入朝为官，加入宗门修行后，可以在一定年龄时选择出师，去参加官员选拔考核，临海国朝廷内的官员，都很重视出身，同宗同派的前辈往往会提拔培养本宗门的后辈，使之在仕途上较为顺畅。而在家族，往往要受到家族人脉的影响，家族的人脉，自然比不上大宗门。

莫念施展的佛门功法，被自然而然的认为是外出修炼到子弟。

“听说，佛门弟子不能结婚生子，是不是真的？”一个人好奇的问莫念。

莫念点了点头。“不仅不能结婚，还不能吃肉喝酒。”

“哎呦喂，那还活着有什么意思，怪不得佛门一直传不进我临海国，谁去谁是****……啊，没说你啊，没说你，别介意。”一个子弟忍不住感叹，随后发觉话说的伤人，赶忙改口。

莫念耸了耸肩，“无所谓。”

“行了，进吧。”为首的汉子说道。

“别啊，我可没听说咱们家族还有去修佛门的？这人……”一个人突然提醒道。

中年汉子愣了下，道：“全家族四万人，你能知道？况且去修佛门，想必也没什么太高天赋，籍籍无名一人，你会知道？”

确实，尉迟家族很大，东山府和西山府互相不认识的太常见的，更别说一些无名之辈。

那人点了点头，算认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