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了一个上午的山路,我们全都汗流浃背,身上就没有一个地方是干的,吃饱喝足,陈先生已经开始定好了点。
“定点”指的是定下铲的点,即便有地图指引,但总归有误差,有比例尺,陵墓是在地下的,想要确定具体位置,就必须下铲。
他一共定了8个点,所定的点并不是泉眼旁,而是泉眼以东十米左右之处。
定点完毕,立刻下铲。
我们4个人只带了两把铲,螺纹管加起来倒是有10来米。
初步定是挖到深度10米,如果没有发现就换点。
两把铲同时开挖,我和陈先生一组,北鱼莫非一组。
天赐以后,我的身体素质大幅提高,虽然我是第一次下铲,但这技术含量相对较低,更看重体力的活我还是游刃有余。
我一口气就下了6米,北鱼他们才下到4米出头,而且是两个人一起上阵。
陈先生看我的眼神都有些奇怪起来,为了不表现得太过分,犹有余力的我装作力竭,由陈先生接手。
打到第五个点,北鱼便有了发现,这个点打了将近8米,便再也打不下去,带出来的居然不是土,而是石屑。
陈先生捻起石屑闻了闻,“就是这!”
北鱼扔掉手上的石屑,皱着眉头:“这是石灰岩,这底下是溶洞?”
陈先生没说话,自顾自翻出了工兵铲便开始往下挖,我们对视一眼,全都翻出了工兵铲和折叠铁锹。
四个人一起上阵,在挖掘盗洞的过程中,我留意到北鱼跟莫非两人一直在不动声色的观察着陈先生,等陈先生上厕所的时候我忍不住问北鱼:“鱼哥,你们在看什么?”
看着消失在树林中的陈先生,北鱼低声道:“在看他。”
看他?
他脸上又没长花,一个大男人有什么好看的?
不等我追问,北鱼却先开了口,他问莫非:“看出来了么?”
莫非先是点头,接着又摇头:“是个高手,但看不出来路。”
我心想不就挖洞么,这还能看出是高手?
听莫非这话的意思,还指望通过挖土看出陈先生的来路?
有这么神么。
“你不懂,盗墓这一行除了我们这些半路出家的散盗以外,还有很多正统门派,这些门派都有各自独有的传承,这些传承包含盗墓手段,使用的装备,盗墓的习惯等等,这些都能看出一个人的来历。”
北鱼的眼睛又微微眯了起来,“他打盗洞的方式比我们还要专业和熟手,这一点装不出来。”
我还想追问,却见陈先生已经在往回走,我们只好继续埋头挖土。
从下午一直挖到凌晨1点多,一个深约8米,直径约1米的盗洞总算完成。
即便是经过天赐,挖洞运土搞了一天同样吃不消,双手都差点起泡。
没想到这盗墓还是个体力活,背着20多斤的装备进山,还要打一整天的洞,体质差点都吃不消。
之所以挖到8米多便没再挖下去,是因为已经到了底,再往下就是石头,铁锹和工兵铲挖不动,必须得上炸药。
陈先生提着的那个工具箱里面装的全是炸药,莫非说这一小箱子的炸药用得好的话,可以炸穿一座小型石山。
陈先生用便携电钻打了孔,30公分的钻头全没进去还没到底,也不知道带的炸药够不够。
忙活了一天,终于可以休息,我们生了个火,就着篝火吃着罐头,整个人说不出的惬意。
北鱼嫌火不够大,又加了一把柴,忍不住问陈先生:“你确定陵墓就在这下面?”
由不得北鱼怀疑,因为从盗洞底来看,下面是石灰岩。
这附近啥都不多,就是矿山和溶洞多,石灰岩,地下河,就连我这种外行都知道这样潮湿的环境显然不适合拿来建造陵墓,这是常识。
陈先生正盯着篝火发呆,头也不抬道:“明天你就知道了。”
几次的相处,我对这陈先生的脾性也了解了个大概,他是如果他自己不想说,即便你把他绑起来严刑逼供也打不出三个屁的那种人。
北鱼也知道这一点,所以他没再追问。
爬了半天山,干了一天苦力,就连话痨的莫非都没了瞎扯的力气,吃饱喝足,北鱼开始分配守夜顺序。
为了照顾老板,北鱼把陈先生放在了第一班,我则是第二班,陈先生点了两盘野外蚊香,又在周边撒了些驱蛇鼠的药粉,我们便都钻进了睡袋。
没有帐篷,在山林露宿,那种感觉很不好受,尤其是在多雨的广东,一大早便起了雾,虽然睡袋防水,但露在外面的脑袋还是湿了大半,整个人也像是被水泡过一样,毫无精神,只感觉浑身疲惫,
又生了一堆篝火,围在火堆旁烤了好一会,等太阳驱散了雾气以后才感觉舒服些。
吃过早餐,北鱼已经拿起炸药箱子就准备爆破,却被陈先生一把按下。
北鱼皱眉,陈先生淡淡道:“让我来。”
莫非有些不放心,“逼哥,虽然你是老板,但专业的事情还是得交给专业的人来做,虽然你也是行内人,但炸药可不是工兵铲,你可是花了钱的,这种危险活还是交给我们兄弟吧。”
陈先生却没接受,他提着箱子就站起身:“你说得对,专业的事情交给专业的人来做。”
说罢也不再理会莫非,径直下了盗洞。
莫非被他这一举动给气笑了,不再阻止:“得得得,您是老板您说了算。”
他看着陈先生进了盗洞,脸上却是等着看笑话的表情,一旁的北鱼脸上则看不出情绪。
这附近就是矿山,炸山这事并不罕见,昨天就听到了好几次爆破,所以我们一点都不怕被发现。
五分钟后,陈先生从盗洞里出来,炸药已经安好。
我们全都藏好,只听一声比鞭炮声大不了多少的爆炸声响起,接着便是碎石泥土掉落的声音,这声音持续了好一会才停下,我们往盗洞里看去,漆黑一片。
居然一下子就通了。
莫非冲陈先生竖起大拇指:“逼哥,您这手段老哥我佩服,果然是专业人士。”
北鱼脸色如常,似乎早就料到会是这样的结果。
见盗洞已经炸开,莫非迫不及待就要下去,却被陈先生一把拉住:“不想死就在这待着。”
莫非刚要发作,但只来得及说个“你”字,便被北鱼一个眼神制止,陈先生也不废话,从包里拿出登山绳,一头绑在盗洞边的一棵大树上,打了个极为复杂的结,另一头绑在自己腰上,一切就绪后便往盗洞里降去。
盗洞边上本来就有一把绳梯,这是方便我们运土和上下盗洞用的,陈先生这一番操作把莫非看懵了,就连北鱼也皱着眉头,显然同样看不懂。
“老大,他在干嘛?”莫非忍不住开口,“这盗洞下面不是陵墓么?为什么要绑登山绳?”
北鱼摇头没有说话,只是打开了头灯往下照。
此时已经是大白天,头灯照下去漆黑一片,陈先生的身体就挡住了大半视线,也看不清底下到底是什么。
登山绳往下降了有十多米才停住,陈先生的身影消失在盗洞底,头灯照下去依然是漆黑一片。
这种情况只有两种可能,一是洞底有吸光材料,把光线都吸收了;二是底下的空间太大太深,头灯的光芒根本照不到底。
又过了5分钟,就在莫非忍不住要下去的时候,对讲机终于传来了陈先生的声音。
“绑上登山绳,都下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