诸将十分疑惑曹操为何会放任吕布南去,仅是派了千余人马吞掉吕布的“尾巴”就草草收兵了事。
不对,或许只有郭嘉一人才知道曹老板为何会虎头蛇尾,因为,有更重要的事情等着曹老板去做。
接连五天,一路急行返回陈留,仅将兵马稍稍安顿之后,曹老板就召集手下文武开起了大议。
明明诸人皆至,独是不见曹老板本尊,哦,还有原本就留守陈留看家的荀彧。
其实这两人就在偏厅,因为荀彧书信言语不详只言是“出了大事”,本着无条件信任自家军师的曹操才在事后详细询问。
“先生,究竟出了什么‘天大之事’,另汝飞马急书谏我即刻回师?”
“彧本无意阻扰主公继续征伐吕布,只因近日长安发生了一件了不得的大事。”
“啊……说说吧,是何大事?”一路行军,曹老板也是辛苦,居然打起了哈欠
“主公,天子出长安了!”荀彧见曹操如此疲累,脸上多少有些不好意思。
曹操浑身一怔,连打了一半的哈欠也给收了,突然起身道:“可知详情?”
荀彧面色一肃,上前一步轻声道:“探子来报,长安李傕、郭汜两人反目,已势同水火,近日,更是相互攻伐起来,以致长安大乱。”
曹操不屑道:“呵,皆在意料之中,李傕、郭汜无勇亦无谋,只需有心之人从中挑唆,定然反目。”
忽然,曹操意识到了什么:“既然长安大乱,那天子岂非……”
荀彧微笑着点头道:“正是如此,长安既乱,天子如同玩物被李傕、郭汜二贼挣来夺去,至于天子后来能安然逃出长安,听闻是张济和董承在旁护驾之功。”
曹操皱眉:“张、董二人也是董卓旧部,其四人皆是一丘之貉,看来……是有高人在背后谋划啊。”
荀彧也是点头,随后有些欣喜道:“主公,不管何人在背后谋划,既然天子出了长安,便是给了我等天大的良机。”
“文若的意思……”
“主公,天赐良机不可错过啊!只要将天子迎回,主公当可奉天子以令不臣,届时,大纛在手,便可顺天应人。”
曹操陷入了沉思:“嗯……”
“对了,什么时辰了?”
“主公,快近午了。”荀彧想不明白向来果决的曹老板为何此时居然犹豫了。
“走吧,此事事关重大,且去听听堂内诸人之见,再行定夺也是不迟。”曹操拍拍屁股走出了偏厅。
“呃,甚好。”荀彧慢了好几拍,才抬脚跟上。
……
“主公!”出得偏厅没走上几步便是正堂,众人见曹老板背着手跨进门槛,纷纷行礼。
“都到了?既然都到了,那便开议吧!”曹操扫了一圈,自问自答着朝主位走去。
一坐下就开口笑道:“呵呵,这一路赶的辛苦,诸位可是心中有惑?”
“回主公(明公),无有!”众人面面相觑,只有郭嘉在边上笑而不语,随后诸人十分默契地回答道。
“一听就知是假话!若换了是某,某就有惑。”曹操拍膝而起踱步道。
“明明能将吕布这个心腹大患从此除去,为何我曹某人偏偏却急着打道回府?你们皆言无有?我猜典将军肯定有!是吧,典韦?”
“是啊……呃,不是,真是无有!”典韦苦着脸道。
估计也就典韦能上当了,果然很是爽快的应了一声,结果发现自己说错了话,那脸红脖子粗地样子惹得众人哄堂大笑。
“呵呵,戏言耳,不过这次真是出了了不得的大事,荀彧,跟在座诸位说说。”
“是。”
荀彧赶紧将事情的前因后果说了一遍,随后复言道:“主公,天赐良机,莫要错失啊。”
“程昱,你意下如何?”
被点名的程昱稍一思索也是激动道:“主公,当是大好良机,若我不取,恐旁人将捷足先登。”
“奉孝,你意下如何?”曹操有些失望的看着堂下两人,转而望向了躲在一角闭目养神的郭嘉。
郭嘉一怔,睁眼出列道:“明公,事是大事,然则,非是时候,不如再等等。”
“再等等?”众人闻言皆是一惊,先前荀彧先生已经将其中利害分析了个透彻,想不到他郭嘉仅是以一个将军参谋的低微身份居然与荀彧这个司马唱起了反调,这行为不可不谓叫人咋舌。
堂内居然出现了不同意见,曹操眼前一亮,笑道:“呵呵,天子蒙难逼走洛阳,如此大事你却叫我等等,这是为何?”
郭嘉装十三道:“回明公,岂不闻‘锦上添花’虽好,但终不如‘雪中送炭’,此时天子身边仍有张济、董承等自诩为忠臣良将实是徒有虚名之辈拱卫,便是主公此刻发兵前去勤王,也会招来朝臣猜忌,正所谓:师出必有名,名不正则言不顺,言不顺则必败也。”
“自董卓将天子掠至长安之后,东都洛阳早已是一片废墟,天子即便回到东都,亦不能久留,且李傕、郭汜虽是反目,但若得知天子出走,必会派人一路追杀,届时,我等再去勤王,则师出有名矣。”
“我言缓上一缓,绝非不救,今天子蒙难,诸位即为汉臣又食汉禄,岂能不救?只不过,若能救得天子于危难之际,方才显明公与我等之忠义,再者,彼时朝臣一路狼狈食不果腹朝不保夕命悬一线,自然也就没心思与我等耍什么阴谋诡计了。”
郭嘉忽又笑道:“呵呵,明公,嘉闻袁绍近日已兵发北海,想来取下青州仅是早晚之别,兖州四地方才止戈,不宜用兵,而眼下,固守疆土,笼络民心,积蓄粮草,此三者才是大事。”
闻言,曹操虎躯一震,拍板道:“奉孝之言正乃操之所虑也,我意已决,暂不发兵勤王,休养生息以静待良机。”
荀彧瞪了郭嘉一眼,继续坚持:“主公,奉孝短视,奉天子以令不臣才是长远之略啊。”
曹操为难道:“荀彧啊,非是不救,正如奉孝所言,此时发兵名不正言不顺,况我等才讨了吕布,此时用兵的确不合时宜,不若再等等吧。”
“主公!”荀彧真想一把一把薅头发啊,脸上大急,心中更是焦急。
“我意已决,荀先生勿再多言。”
“可,哎……”
……
散会的路上,荀彧气冲冲地来找郭嘉理论,张口就骂:“好你个郭奉孝,大好良机就在眼前,以汝之才智,难道就看不透其中利害?你昏头也就罢了,怎还反倒劝起主公来,你真是,真是佞臣啊!”
郭嘉老委屈了:“先生,你说我是佞臣?我郭嘉要是佞臣,天底下就没良臣了。”
“我呸!”
“不是,您都老大不小了,何至于要耍这等儿戏?”郭嘉被啐了一脸,随手一抹,居然还找到片菜叶末子,一脸无语。
“儿戏?我,我还打你呢!”
“不是,荀叔,您别激动,君子动口不动手啊!”
“好,我动口!”荀彧张着一口老牙就打算扑过来。
“……”郭嘉满头的黑线,赶紧抬手控制了一把。
典韦见两人拉扯,大步迈出一人一手就给分开了,疑惑道:“两位军师,你等怎打起来了?”
荀彧气的说不出话来,直接一指郭嘉,意思是让典韦问他。
见典韦扭过头来,郭嘉整了整衣襟,叹气道:“唉,先生勿躁,请听郭某一言。”
“说!”荀彧也缓过气来了。
郭嘉瞥了典韦一眼,然后将荀彧往边上一带,压低声音道:“哎,实话说,当年一枚小小的传国玉玺就能引起一番腥风血雨何况是皇帝本尊?但先生有否想过,一旦迎回天子,我等是遵从天子还是遵从曹公?”
“自然是曹公。”荀彧不容置疑道。
“好,那先生能保证曹公帐下谋士武将皆与先生同心否?”
“这……”荀彧一愣。
郭嘉这才道:“先生看的长远并没错,然则,也不能不顾明公心思。”
“我……”荀彧恍然,知道他这次太心急了,以至于叫曹老板心生了些许猜忌。
“等等也好,待曹公帐下诸人看清了天子本质,仅不过是任人摆弄的提线傀儡,自不会再有二心,郭某堂内执反对之见,意在搭救先生,况,如今治下各城粮草短缺也是不争的事实,我等只能静观其变。”
“哎呀,糊涂啊,奉孝,多谢奉孝了。”说着,荀彧就打算行大礼。
“这是作甚,先生何必如此。”郭嘉也是受宠若惊,赶忙弯身搀扶。
见两人一会儿打架一会儿好的跟忘年交似的,典韦真是看不懂啊,走过来一脸懵逼道:“两位军师……这就和好了?”
“哈哈哈……”郭嘉、荀彧对视一眼,默契一笑。
“对了,先生,不知陈留有何好消遣的地方?”
“啊,你呀你啊,自然是有,陈留酒肆虽是不多,甚在各有特色,呵呵,我素知奉孝你为人风流,不若晚上荀某做东,请你去吃酒,如何?顺带介绍几位近日来投的贤士与你熟悉熟悉。”
“如此甚好,求之不得!”
“呵呵,那便定下了,不准食言啊!”
看着两人勾肩搭背的走了,典韦这才反应过来,赶忙追着喊道:“两位军师慢走!吃酒也不喊某家,好歹某家还做了回和事老来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