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进城,张飞就迫不及待安顿了郭嘉一行,随后不久,还拉着关羽一道过来商议,似乎有炫耀的意思。
张飞那嗓门就不提了,人还未至而声先到。
只听外头张飞乐道:“哈哈哈,二哥放心,绝迹出不了岔子,再者,这不是还有二哥在此,待会儿一见便知真假,那可是五百匹良驹,若是因为防备奸细而将其拒之城外,岂非可惜!”
“遑论,若真是奸细,也无这么大的排场,万一被我等识破,岂非折了老本。”
“三弟之言颇有道理,不妨会上一会。”关二爷沉声回答。
三国时期的河东,就是如今的山西,巧的是,关羽正是河东解良(今山西运城)人,张飞也不是鲁莽之辈,实乃粗有中细,对郭嘉的身份只信了一半,而另一半正好拉关二哥前来印证。
如此,才肯放心。
郭嘉隔着篱笆隐约看见个一顶油绿绿的帽子闪过,便心下了然,先递了一个玩味的眼神给曹洪,然后轻声吩咐道:“将军,待会儿切勿发言,由我一人足矣。”
曹洪微微点头表示明白,而后抬头眯眼装作假寐,真是做足了一副懒散侍卫的做派。
“呵呵呵,叫卫家兄弟久候多时,还请愿谅则个。”张飞终于跨进门槛,朝正襟危坐的郭嘉遥遥致歉。
“岂敢,岂敢,在下久仰张将军大名,方才城外多有冒犯,想来实在惭愧!”
“唉,皆是误会嘛,且容俺介绍,俺身边这位便是二哥关云长,乃河东解良人氏,既然贤弟是河东卫家少主,理当亲近才是。”张飞瞪着大眼睛不断审视着眼前的卫家公子。
“在下关羽,见过卫公子。”关二哥一捋美须,抬手招呼,那派头,果然十足。
忽得,关羽将目光停留在了假寐的曹洪身上,武人的直觉顿上心头,复又言道:“但不知这位壮士又如何称呼?”
“咳,关将军问你话呢!”郭嘉心知不好,假意提醒,实则警告。
“……”曹洪果然不答,继续装木头。
郭嘉尴尬一笑:“呵呵,此人乃是族中长辈重金聘请的护卫,向来人狠话不多,还请关将军切勿见怪,由他去吧……瞧其死米粗眼,各料。”
本是戒心十足的关羽猛听郭嘉后头一句闲话,忽然笑了起来:“哈哈哈,多年在外,思乡亲切,虽未功成名就得归故里,今闻卫公子一口家乡之言,感触颇深,来来来,坐下说话!”
又扭头对张飞道:“三弟尽可释疑,卫公子定是河东人氏,吾之老乡。”
“呃,且慢,本少自然是河东人氏,听二位将军之言,难道还有旁人冒我卫家族人在此行骗不成?还望二位将军道个明白!”郭嘉故意抓住机会反将一军,表情也很是严肃。
这下轮到张飞慌神了,赶忙摆手:“不不不,仅是道听途说,不足为信。”
郭嘉一展演技,义愤填膺道:“居有此事,实在可恨,待本少回去之后定要将此事告知族老,也好派耳目多番打探,擒拿冒名作恶之徒,这厮,险些坏了我卫家名声。”
这么一听,张飞、关羽不疑有他,赶忙聊起了正事。
经过长达半个时辰的“友好协商”,卫公子一抹脸上的口水,立即拍板决定将五百匹好马折价卖于小沛,且三日后亲自送来。
敲定之后,郭嘉立即起身告辞,一路大摇大摆地出了小沛。
待送走“卫公子”之后,张飞嘴都合不拢了,嘚瑟道:“二哥,你觉怎样,俺老张砍价的本领,还算上的了台面吧。”
“呵呵呵,在关某看来,卫公子是被你这匹夫给吓的,满嘴喷水犹自未知。”其实今日关羽也很高兴,所谓老乡见老乡两眼泪汪汪,着实过了一把怀乡瘾,这会儿居然打趣起了张飞。
他们没料到,更开心的其实另有其人,正是出城不久换回装束的郭嘉等人。
“哈哈哈……军师慢来,这一路可憋死吾也,得笑个够,得笑个够再行不迟。”曹洪实在忍不住,捧腹大笑起来,他哪里见过这等张飞和关羽,简直被自家军师耍地团团转。
“呵呵,这有何好笑?打仗呢,都严肃点儿!”郭嘉也是咧着嘴,不不禁失笑。
“噗哈哈……”这一句,点爆了整支队伍,众人笑得是人仰马翻,好不夸张。
等笑够了,曹洪捂着肚子贴上前来询问:“先生,既然首步已经达成,那接下来又该如何安排?”
“不是还有三天嘛,咱们骗吕布去!”
“对了,这次可真得把马带上。”郭嘉回头又嘱咐了一句。
“省得,早就准备妥当,只待军师一声令下。”曹洪笑着应承。
“那还等什么,咱们走起!”
……
一日后,郭嘉一行人出现在了徐州城下。
五百匹战马凑在城下可是不少了,城头上的兵卒一上报,把吕布都给惊动了,亲自出来探视。
看着五百匹雄壮良驹,吕布心中激荡,谓张辽道:“此乃西凉马也,务必要拿下,稍适金贵亦可忍让,此事便交由汝去磋商。”
言下之意就是即便郭嘉这头抬高价格,只要在吕布可接受的范围内,他还是肯花滴。
“喏。”张辽心知吕布爱马,假如有了城下五百匹战马的加入,徐州军力又将更上一个台阶,于是郑重令命,下城寻主事之人接触去了。
徐州城繁荣无比,城门之宽敞,小沛自是不可比拟,平日只开小门足以供人进出,近日袁术大军退却,便难得开全了。
张辽领了两位校尉出来接洽,一番打听,总算是寻得到了郭嘉。
张辽微微吃惊于郭嘉的装束,迟疑道:“敢问公子可是马商主事?”
“哦,正是在下,不知几位军爷……”
“呵呵,自然是商议购马一事,今徐州方定,战马短缺,公子这批好货,可是令吕公也为之侧目,因此,本将军这才上门详询,不知公子这批货,作价几何?”
“呃……”郭嘉双手一抬。
张辽喜道:“百两黄金?”
郭嘉心里细细一算。
东汉末年可谓各地粮价飞涨,中原地区尚算稳定,但也高到了三万铢才能买一石(汉)粮食,其中一枚五铢钱的购买力相当于现在的五角钱,而一汉石约等于现在的三十公斤,这么一算,乖乖,三千块才买六十斤大米,平均一斤大米要价五十,黄巾不起才怪。
再说黄金,黄金在东汉末年虽不是流通货币,但大宗交易的确不可或缺,按当时的市价,一两黄金约等于十四万铢,百两黄金便是一千四百万铢,而战马的市价一匹约为一石上下。
几番换算下来,百两黄金还算还了价,明明是需要一千五百万铢钱的。
郭嘉一晃脑袋,这时候还想这些干嘛,赶忙苦笑着摆手道:“非是白两黄金之事,而是不卖!”
哦,敢情会错意了,原来眼前之人抬手并不是在讨价,而是表示不卖啊!
张辽立即顿悟,一脸为难道:“可某领了主公之命,若此番空手而回,实难交代啊。”
“呵呵,这位将军实在抱歉,所谓行有行规,我这一物焉能贩于二主,此事太过荒唐。”郭嘉依旧笑脸像迎却是言辞婉拒道。
张辽自然不想放弃,转而打听起眼前之人的底细:“某观公子仪表堂堂,绝非是市侩之辈,倒更像是位读书人,敢问公子如何称呼又是打何处而来?”
郭嘉眼中闪过一丝精光,心道:“上钩了!”
郭嘉不动声色,继续不慌不忙回道:“将军问话,岂敢不答,在下乃中山郡无极人氏,姓甄,名富,字德帅,近日才学成下山,族中长辈遂命我出门历练。”
“甄富,甄德帅,呀,公子莫非是冀州中山郡无极甄家子弟?”
张辽虽然纳闷这名字古怪,但还是联想到了关键点,传闻冀州中山甄家富可敌国,便是袁绍这等四世三公的大人物都有心巴结,未曾想,今儿,徐州来了这么一位。
“正是。”郭嘉毫不脸红的承认了。
张辽眼珠子一转:“在下张辽,字文远,久仰甄家大名,今日有缘得见,甄家子弟果然个个不凡哪。”
“将军谬赞,在下只不过多读几年书罢了,为些微薄小利,奔波南北,碌碌无为,就是俗人一枚,何足道哉。”郭嘉适时露出羞愧之色。
张辽感觉有戏,赶忙说道:“人在乱世身不由己,吾也是时时长吁短叹感触良多,譬如当今之势,各地诸侯征伐不断,若想要天下太平,唯有布武,说到布武,当属骑兵,因此,公子手上的五百良驹可谓是‘可遇而不可求’,在下冒昧一问,公子欲将这五百良驹送往何处?”
“本欲到此,不过中道听闻玄德公已迁往小沛,遂我等只能在此稍事休整半日,打算明日一早再度启程赶往小沛。”郭嘉继续忽悠着。
“原是刘备购得的军马,难怪,这就难怪。”
脑补是个好东西,张辽瞬间将事情的来龙去脉补了个全。想这批战马,定是刘备攻打袁术时派人联系的,只因路途遥远,后吕公又占了徐州,这才失之交臂。
如是一思量,张辽面前似乎有一道曙光徒然乍现。
嘿,有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