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当郭嘉与周公下棋正酣之时,只感觉其脖颈之上忽然一凉,像极了在冬日里雪花纷飞偶入衣领的感觉,那酸爽,冻得叫他浑身就是一个激灵,已是醒了。
梦眼婆娑地抬手,顺着脖颈根往外寸寸试探,从指尖传来的触觉上看,不像是块冰,像什么呢?倒像是一柄寒光冷冽的凶器。
等等,凶器?!郭嘉心下暗惊,这炎炎夏日朗朗乾坤的,哥窝在床笫之间还能遇上这种倒霉事儿?莫非是家中进贼了!又或是谁家指派来的刺客?
不对呀,想我郭嘉为人低调,既没招谁,也没惹谁,犯不着让人买凶杀人吧。
正胡乱猜测呢,耳畔传来一声熟悉无比的娇声:“既然醒了,还不快些起来!”
郭嘉赶紧点了点架在脖子上的异物,半是讨饶半是后怕道:“我说大小姐,不带您这么吓人的,万事好商量,我起身,起身还不行嘛,呃……不过在此之前,您能否将这凶器给挪挪,不然我也起不来呀,毕竟刀剑这东西可不长眼哪,是吧,嘿嘿嘿。”
“噗,咯咯咯……”,娇笑之声顿起,曹婷一撤手,又将郭嘉口中所谓的凶器没好气地拍在了其被褥之上,揶揄道:“瞧把你吓的,汝可看清楚了,此乃何物。”
直到脖颈凉意不在,郭嘉这才敢直起身来,闻言低头一瞧,居然是一把做工精致的玉扇,虽无扇面映衬其上,但光看扇骨便觉此物不凡。
最外两片扇骨皆由纯玉打磨而成,晶莹剔透白璧无瑕,入手冰凉,寒气逼人,而其中十六档似乎是由某种稀有的兽骨雕刻而成,上部分牙骨软润细滑,抚在其上,犹如美人肤质,叫人爱不释手,而下半部分中有镂空斑斑点点似有玄妙。展开一看,雕地是“七星拱月阴阳八阵图”。
饶是郭嘉这个临过市面的后世人,见之也是目不转睛,更别提他人了,定然是丑态百出。
这柄玉扇当真不得了啊!
曹婷似是郭嘉腹中之虫,有些得意的介绍道:“外头那两档是千年寒玉,寒玉本就是稀罕之物,更何况是千年之玉,似这般相似的一对,若是作价贩售,价值连城。”
“里间十六档扇骨则来自滇域巨兽之牙,听闻那巨兽身形如山力大无穷,每得一牙,百号猎户前去必折上数十人才归,可见获取之难。”
“加之我又命人将此两件奇珍经由宫廷玉匠细致打磨,这才有如今这般瑰丽,怎样?可是喜欢?”
郭嘉愣了愣,敢情手上这物件还有这等不俗的来历,听起来好高大尚啊,有木有。
不对,这丫头哪来的钱去鼓捣这等稀世珍宝啊,定有蹊跷!
郭嘉忙将玉扇叠好,抬头道:“喜欢是喜欢,只是……大小姐莫不是将赎人的钱,皆拿去挥霍了吧。”
见曹婷发呆,郭嘉以为被自己言中,便开始叨叨了:“啧,不是我说你啊,到底是人重要还是钱重要,你这丫头怎么就此时犯浑了呢,钱是什么?身外之物!生不带来死不带去的,人生最悲惨的事情是什么你造吗?”
曹婷眨巴眨巴眼。
“就是人没了,钱还在!做人,要豁达点。”
“可人在钱没了不是更惨嘛。”
“嘿,你还顶嘴,别的不提啊,就说本少爷辛辛苦苦替你骗,不是,是借来辣么多钱,你说,究竟花哪儿了!?”
郭嘉那个气呀,敢情自己就是为了这把破扇子天天被人追债啊,这也太郁闷了。换成蔡琰多好呀,虽然同样是糟心,但好歹蔡文姬看着养眼哪,是吧。
说不得,有事儿没事儿还能叫蔡大妹子奶一口,呃,好像串频了。
反正,郭嘉就是替自己不值啊。
“说完了?说完就还我,爱要不要!”曹婷小姐脾气也上来了,一撅琼鼻,伸手讨要道。
郭嘉赶紧捂住扇子,摇头道:“别抢啊,既然事已至此,还能如何?罢了,大不了再去借呗,反正债多不压身,好歹这不是有个物件可以质押嘛。”
“谁说赠你了,快给姑奶奶还来!”
“别呀,我觉着这东西也挺好的,留下了!一来一回多麻烦呢,您说是不是?”郭嘉面对曹婷的张牙舞爪,轻松躲过。
“你,无赖!”
……
“嗯哼,婷儿妹妹,可是谈妥了?”
屋内正大眼等小眼呢,门外突然传来了一声清脆的喊声,隐隐透着一丝担忧,似乎听见了屋内的争吵声。
“昭儿姐姐请稍待,我这便出来!”曹婷说完回头审视着郭嘉,一脸似笑非笑,仿佛在说,姑奶奶就静静地看着你,看你接着怎么圆。
郭嘉一听,心知坏了,皆都想岔了,好尴尬呀。
“那什么,我一定是在做梦,不行了,太累了,我得继续躺会儿。”郭嘉一扯被褥就将整个身子包在了里头,还喃喃自语着。
曹婷见郭嘉如此耍起无赖,顿时一阵哭笑不得,只得暗骂一句,便匆匆出了房门,去陪她的闺蜜蔡琰了。
逃过一劫的郭嘉只听门扉这么一响,便一咕噜又跳了起来,蹑手蹑脚贴到窗户边,透着那一丝细缝,不住朝外观察。
只见背对着郭嘉的两女身高相差无几,身段也是相去不远,走再一起就跟亲姐妹似的,难怪能成为一对生死不弃的好闺蜜。
此刻,两女正相谈甚欢着联袂而去。
惊鸿一瞥之间,未得蔡琰花容之全貌,但那种犹抱琵琶半遮面的风情,更是撩拨人心,不知不觉,郭嘉居然全程目送了一遍。
……
老话说的好,谁人背后不说人,谁人背后又无人说。
出得郭府,上了马车。
蔡琰实在忍不住了,拉着好姐妹追问:“妹妹刚至许都,便马不停蹄往这郭府里闯,也不怕遭人闲话?莫非……那郭公子乃是妹妹亲近之人?”
曹婷嘤咛一声,好不羞涩,嘴上却道:“姐姐莫要取笑,那郭奉孝虽有些本事,然其性格乖张,风流成性,有时,又喜胡言乱语,总是没个正经,小妹才不喜他咧。”
蔡琰噗嗤一笑,见曹婷疑惑地望着她一脸不解,便释疑道:“还说不是,妹妹方才之言已是不打自招,我只道你二人亲近,未有它意,而妹妹却……呵呵。”
曹婷恼羞成怒,呲牙叉腰威胁道:“呀,好你个蔡琰,姑奶奶我跋山涉水散尽家财特来搭救,你不以身相许也便罢了,却还来车中调戏于我,看姑奶奶这次不弄死你!”
言毕,扑上就是一通挠挠。
“哎呀,哈,哈哈……姑奶奶饶命。”
“哼,现今才开口求饶,怕是晚喽,看招!”
“痒,别……咯咯咯。”
这闺蜜嬉戏自然分外引人遐想,只是这等风情,被刻着曹家大字的豪华马车给挡在了外头。开玩笑,这可是曹公座驾,何人敢来窥觑,莫说车中笑声盈盈,便是大吼大叫那也无人敢来问津。
话分两头,各表一枝。
且说刘关张三人回了下榻之所,得了郭嘉授计的刘备对两位视如手足的兄弟丝毫没有隐瞒,在一通解释之后,三人皆是一脸如释重负,甚至还有心思讨论起郭嘉这人。
“未曾想,那郭先生不但心思缜密还能洞悉人心,曹操有如此高士相助,真当如虎添翼,备,难敌也。”刘备开始长吁短叹了。
关羽酷酷道:“交浅言深,我观其人尚算正派,大哥可用心结交,断无坏处。”
“嗯,二弟言之有理,只是郭先生如此高深莫测,为何却不知曹操野心,反而助纣为虐,实在令人费解,可惜呀。”
张飞道:“嗨,这还不简单,人各有志嘛,连那白面书生都说道不同不相为谋,哥哥又何须强求,再者,天下之大何其无有,俺就不信了,他曹操能寻得厉害的军师,俺大哥便寻不得,许是时机未到罢了。”
“呵呵,但愿如此。”
别看张飞平时大大咧咧,有时候,说话比谁都看得明白,刘备闻言也是心中一宽,自我安慰,兴许正如翼德所言,不是不来,而是时机未到。
正聊着,忽得仆人禀告,说国舅董承在府内设宴,并遣下人诚邀刘、关、张三兄弟过府一聚。
“果真来了!”三兄弟不禁对视一眼,皆是一脸的震惊加不可思议,这消息跟郭嘉先前交代他们的话,简直如出一辙。
张飞吹胡子瞪眼感叹道:“嘿,真是见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