敷药的过程自然很缓慢,也很暧昧。这就像程序猿跑进了女生宿舍去修电脑,冒着一巴掌的风险,或许,就能获得一个女朋友。
可惜,某钢铁直男却不懂讨女孩子欢心,全程僵的不敢动弹,深怕惊了佳人。
本以为郭嘉受伤不重,毕竟之前他还有力气耍人玩来着,但此时一看,甄宓不禁轻声惊叫了一声,看着那触目惊心的伤口,血肉倒卷,一塌糊涂,哪是一个轻伤能形容的。
纤纤玉指之上虽早已抹上了金疮药,一时间,却又无从下手。
“呵呵,没吓着你吧?别看伤口颇为吓人,其实都是皮外伤,还没见骨头呢。”郭嘉也听到了甄宓的轻呼声,不免出言安慰道。
“哪有人巴不得自己受重伤的,公子莫要再说这等宽慰话,先躺下。”
“欸。”郭嘉依言趴了下来。
月白色的长衫已染红了一大半,此时微微发黑,从肩甲直到腰际,足有三虎口之长,甄宓不觉两眼一酸,随即泪眼朦胧起来。想这一刀若挨在自己身上,怕是注定要香消玉殒,而眼前的男子,却替她抵了这致命一刀。
回忆起那关键一拥,甄宓不觉俏脸发烫。
说来,甄宓与他也仅是见过三面,但每一次的感受却是不同,文质彬彬?锱铢必较?杀人如麻?似乎,都是他。
且他的来历颇为神秘,从旁人的只言片语中甄宓可以得知,此人断然不是什么许都商贾,也不是什么官宦子弟,而是某位诸侯帐下的谋臣军师。
甄宓一面敷药,一面试探道:“郭先生此行南下,自然不是为了经营商事,但不知有何目的?”
郭嘉也不惊讶,而后艰难撇了撇头,笑道:“小姐看出来了?呵呵,不瞒甄小姐,此次南下是因敝人受主公所托去江东做客,顺带巩固一下孙曹两家的关系,小姐也别一口先生,一口公子的,唤吾之名郭嘉即可。”
甄宓玉手一顿,小脸震惊,脱口而出道:“你就是天下第一猛将吕布口中誓要手刃的那个郭嘉郭奉孝?”
“若是说吕布口中那个长得英俊潇洒,高大威猛,玉树临风,一表人才,学富五车,才高八斗,智多近妖的那个郭奉孝,那……应该就是在下了。”
“噗嗤”,郭嘉一句话就把甄宓给逗乐了,甄宓不禁轻拍了郭嘉一下,语带娇嗔道:“呀,怎不知先生居然如此厚颜,哪有这般自己夸自己的,我觉着,还得加上一句。”
“什么?”
“厚颜至极。”
“呵呵,我这人哪,也就这么一条缺点了。”
甄宓掩嘴偷笑摇头不已。
良久,甄宓为郭嘉打上了一个俏皮的蝴蝶结,这才暗舒了一口气,同时起身嘱咐道:“此药虽好,但还需敷上三日才能结痂,之后坚持每日一敷,月余便能消疤,这几日先生得好好静养,切记,不能再沾水了。”
“多谢小姐。”
“应当的,呃,那我便……告辞了,对了,这药先生请收好。”甄宓将药放在郭嘉枕边,这才一步三回头的走了。
甄宓刚出门,典韦头闪了进来,咧着嘴得意道:“军师,俺是不是特有眼力劲儿,没打扰您好事儿吧?”
郭嘉扯了扯嘴角,翻着白眼没好气道:“是啊,特有眼力,我记下了!”
“嘿嘿,客气啥,俺跟军师祭酒是啥关系,那可是出生入死的兄弟,是吧。”典韦卖乖道。
“是是是。”郭嘉嘴上应着,心中直惦记:“可别让我逮到机会,我也会让你典韦知道什么叫尴得一匹,你大爷的!”
之后,有了郭嘉审问出的方法,甄家商队便再无遇险,一帆风顺地抵达了江东地界。
多日的相处也让甄宓与郭嘉熟识了许多,特别是临别之际,甄宓还将她的一块贴身玉佩郑重交到了郭嘉手上,嘱咐道:“先生日后若有用得着甄家的地方,可凭此玉佩来我甄家商铺联络,掌柜之人见此玉佩,便知如何配合。”
“这,太贵重了,明明是甄小姐贴身之物,我,我怎好意思笑纳。”
“先生是做大事之人,即便此玉助力有限,也好当做辟邪傍身之物,还请先生万勿推辞。”甄宓很是认真地看着郭嘉,一副你不要也得要的模样,态度很是坚决。
“呵呵,那成,我便收下了。”
甄宓这才喜笑颜开,转身吩咐张伯准备再次扬帆起航。
目送着甄家商队远去,郭嘉喃喃一叹:“没曾想,我郭嘉与甄姬还有这等缘分,也不知该庆幸,还是该烦恼,可怜,可叹,可惜啊。”
“军师,你方才嘀咕啥呢?”
“啊,无事,咱们尽快上路吧。”
这只是旅途上的一段插曲,郭嘉一行正真的行程其实才堪堪开始。
许是曲阿甚少经历大战,偏安一隅的气氛让当地的百姓也沉迷于安居乐业的假象之中。
一行人走马观花,处处是一片勃勃景象,婉约的江南女子,文质彬彬的落魄书生,衣着光鲜的贾人,走街串巷的商贩,还有不时多看他们几眼的城卫队,这一切,都让典韦这些寄着脑袋过日子的武夫感到甚为新鲜和不解。
忽然,郭嘉身边的典韦猛拍大腿,大叫道:“俺终于明白了!”
“典护卫,别一惊一乍的,路上怎么说来着,要淡定,淡定,瞧瞧,这么多人都看着呢。”典韦这般模样吓了郭嘉一大跳,不知道的还以为其当街耍酒疯呢。
典韦一缩脖子,然后压低声音道:“军师,俺真明白了,难怪孙策能一统江东,换了是俺,只要曹公拨个三五万兵马,俺也能平了江东。”
然后,又对四周指点道:“瞧这些百姓,个个细胳膊细腿的,能有个啥战力。”
郭嘉却淡淡摇头,纠正道:“典将军,此言谬矣,江东之人多识水性,虽说其陆战平平,但精于水战,主公若欲取江东,则需练就一支水军精锐以为利刃,光有三五万兵卒兴许能取下一二城,但绝非长久之计。”
“何况,这一路看来江东稻田颇盛,来年必定丰登,倘若用兵,若不能一口气拿下江东诸郡,定将后继无力,从而拖累主公北定大计。”
“目下,理应交好为上,兴许明年还能向孙策开口借粮,若是交恶,与我无有半点益处,至于将军心思,奉孝可以理解,只是眼下,一切言之过早啊。”
典韦抓了抓脑袋,尴尬道:“军师之言句句在理,看来是俺轻视了江东。”
郭嘉宽慰道:“呵呵,但将军也无需妄自菲薄,有道是生于忧患死于安乐,我观江东之民偏安一隅,居安而不思危,待时日一长,必定坏事。”
典韦恍然,出言赞道:“还是先生看地透彻。”
“饿不饿?”郭嘉忽然驻足,然后抬着头问道。
典韦顺着郭嘉方向看去,正瞧见不远处有座酒家,楼上楼下人来人往,甚为热闹。
“倒是不饿。”典韦自然如实回答。
其实,早在半个时辰前他们一行人便用过了午膳,虽然啃的是干粮,但顶饱啊,眼下虽然进了城,那也没有再吃一顿的打算。
“走,上去坐坐。”郭嘉丢下一句就径自向酒楼迈步而去。
典韦与身后一行皆是面面相觑,不知郭嘉心里是何打算。
“留下一队看着行李,其余跟上。”无奈之下,典韦只得安排众人,言毕,也跟了上去。
无论是酒楼还是茶馆,肯定是初来乍到之人打听事情最为合适的场所,郭嘉当然不会错过。
拾阶而上,早有小厮笑脸相迎:“几位大爷,快快请进,敝店各色菜肴齐备且自酿的黄酒那可是十里八乡出了名的,几位大爷是喝酒还是用膳?”
郭嘉看了一眼四周环境,微微沉吟道:“楼上可有僻静席位?就来一壶黄酒,再来两叠小菜。”
小厮抬眼望了望郭嘉一行人,表情有些不好看,估计是在想这么多人就点了这么点东西,这也忒小气了。
不过,看到郭嘉随手丢出的两枚五铢钱,小厮立马就高兴了起来。
“谢大爷赏,楼上正好空缺,小人这就领几位大爷过去。”想归想,嘴上反应不慢。
将郭嘉一行领到楼道口,这位小厮还朝二楼打了声招呼,这才点头哈腰着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