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瑜一到,会场则自动进入了高潮,那些本是安分的大家闺秀们,立即像是闻了鱼腥的猫儿,眉来眼去秋波不迭。
周瑜显然也是习惯了这等场面,眼观鼻鼻观口,一副风轻云淡的样子。
见虞翻偷偷在底下使眼色,周瑜微微一笑,才对郭嘉道:“在下来前,听闻贵使于会上一展神技,以寻常炭木作惊世之画,引来满堂喝彩,瑜则姗姗来迟未尝得见,真乃憾事也,但不知先生除了擅长作画,可通音律?”
周瑜终于发难了!
郭嘉心下了然,面上赶忙摆手谦虚道:“呵呵,些许微末之技不足挂齿,无论是作画还是音律,皆是娱人乐己之手段,实属小道耳。”
“敢问先生,不知先生又以为大道为何?”周瑜一副洗耳恭听的样子。
“为天地立心,为百姓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此乃儒生之大道也。”郭嘉摇头晃脑道。
周瑜细细品味,越品越觉得郭嘉此言端是精辟,将儒生与天下的关系阐述的淋漓精致,读书当官,可不是为了天下而立志,为百姓而请命,弘扬优良传统,保华夏文明源远流长嘛。
吴老夫人在边上听的真切,轻轻击掌赞道:“先生字字珠玑,说的好哇。”
底下虞翻一听,又紧张了,赶忙旧事重提:“郭先生之言论的确不凡,只不过今日非是论政大会,而是赛乐会,在座宾客无一不是通晓音律能歌善舞之辈,先生只需坦言相告,究竟会还是不会?何须顾左言他吊人胃口。”
郭嘉似笑非笑的看了虞翻一眼,缓缓吐字:“你,猜!”
“我#@%¥”虞翻一个闪腰,心道:“我猜个锤子!”,若不是这儿人多,分分钟掀几给你看来着,就问你信不信!
周瑜忙出言打圆场道:“哎,仲翔兄莫问,郭先生贵为曹司空帐下军师祭酒,定是满腹经纶,至于琴棋书画这等小道,自是样样皆精,又何须开口相问。”
言毕,扭头看向郭嘉:“郭先生,不若这样,瑜愿先抛砖引玉献丑一曲,还请郭先生品评一二,不妥之处,望先生不吝赐教。”
“不敢,公瑾兄请便!”
说着,周瑜伸手一招,自有侍女抱琴而来,待周瑜调试一番之后,便朗声道:“此曲乃公瑾近日所作,唤曰‘函谷关山’,请诸位大家静听。”
“啪啪啪……”那群小姐们一脸花痴叫好不断,也不怕把手拍肿喽。
函谷关山?听名字就知道这位周瑜仁兄心思不单纯,函谷关可是长安与洛阳这“两京”的要道,也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居然会取这个名字,大有含沙射影之嫌。
郭嘉可是心思几转,明面上则装作毫无察觉认真倾听的样子。
又说这琴曲,郭嘉也不陌生,时常在蔡琰处能够听闻,久而久之也能辨个高下,但若让他自己说出个所以然来,这就有些为难了。在郭嘉想来,琴曲无非就两个评价,好听和难听。
周瑜这曲就属好听的那类,几根琴弦在他指下犹如成精了一般,明明是同一根弦,却能发出不同的意境来,或高山,或流水,或如诸雀齐鸣,或似仙鹤独啼。
高亢处,琴声拔起,金戈铁马气势恢宏,叫人不禁联想到当年项羽破釜沉舟摧枯拉朽之情景。
婉转处,琴声缠绵,生离死别有之,肝肠寸断亦有之,总之,叫人唏嘘不已。
一曲作罢,周瑜起身颔首,缓缓退回坐席。
“好!”有人带头,自有人附和,引得满堂喝彩,少女们更是为之而倾倒。
良久,堪堪安静下来,周瑜笑问郭嘉:“此曲,不知先生以为如何?”
“自然是好啊。”郭嘉很是认真的点头。
周瑜一愣:“呃,仅此而已?”
“好便是好,难道周兄还想我道出个所以然来?”
“呵呵,不敢,但瑜诚心求教,请先生不吝直言。”
吴老夫人看了看周瑜,又看了看郭嘉,在旁插嘴道:“郭先生不妨直言,老身也想领教先生高论。”
“回夫人,在下岂敢自认高论,不过是一些浅见罢了,在公瑾兄与诸位大家面前,仅是班门弄斧耳,既然如此,那在下就说两句?!”
“先生请言!”周瑜一脸期待。
理了理衣袖,正了正身形,郭嘉开启装逼模式:“琴者,由‘禁’字引之,乃止淫邪正人心之用,遂君子抚琴先悦自身再取悦于人,小人则不然,专取悦于人,是故,必以鼓瑟吹笙为伴,若论琴技,周郎今日这一曲,可谓是无可挑剔,但若言取悦他人,姑且算是佳作。”
言下之意,郭嘉就是在说周瑜的曲子可以算是佳作,但却绝对称不上完美,您是君子,自然放不下身段去贴合众人。
有道理吗?有,且周瑜无言反驳,总不能说自己就是在卖弄风骚吧。
但这不能忍啊!不说周瑜微微皱眉,那些个大家闺秀就率先跳了出来。
“你又懂什么,敢说我周郎坏话,明明就是佳作,哪来的‘姑且算是’。”一个年纪十五六满脸皆是雀斑的女子叉腰指责道。
“就是,不懂还卖弄,丢人!”
“此人讨厌!”
……
得,郭嘉一句话,貌似引起公愤了。
面对众妇所指,郭嘉毫不羞愧,反倒仰天一笑:“哈哈哈,许是南北有别吧,周兄定是未曾亲身临过函谷关中,却作‘函谷关山’一曲,实在叫在下难以寄情于上,又谈何取悦一说?”
郭嘉缓缓起身,负手来到场中,朗声道:“函谷关,西据高原,东临绝涧,南接秦岭,北塞黄河,又依天险无数,乃名实相符的雄关,素有‘一夫当关万夫莫开’之说。”
“遥想当年,楚、赵、卫等五国余孽犯始皇天威,一路而来,可谓气势汹汹,乃至函谷,全皆败走。便是汉高祖,也据此雄关待守项羽,叫项羽大军进退失据。”
“此等雄关,屹立百年,绝非一曲金戈铁马能详,反倒是大音希声更为贴切。”
“君不见,函谷关,崩城毁壁至今在。树根草蔓遮古道,空谷千年长不改。寂寞无人空旧山,圣朝无外不须关。白马公孙何处去,青牛老人更不还,呃……嗯哼,就这样!”
得,郭嘉还想卖弄一下,结果就出洋相了,只记起了一半,好在,诸人不明所以,以为郭嘉是诗兴大发,兴至而止。
周瑜黑着脸,幽幽一叹道:“先生大才,公瑾受教了。”
郭嘉一愣,心中纳闷:“我都没进入正题你就受教了?你这让我情何以堪?咱能不能好好说话!”
其实周瑜也是心思百转,先前将曲名改成了“函谷关山”,实乃周瑜刻意为之,意在试探郭嘉。
哪知郭嘉不但不生气,反而将函谷关吹了起来,此举就好比在说:你们东吴还想北上一统天下?莫说这北上之路有多艰难,只说我一个函谷关就能把你们给退了,曲子弹地再好,那也不能当真呀,是不是?!
虞翻见周瑜吃瘪,计上心头,赶忙出言道:“呵呵,先生真知灼见,能说出这番话来,音律上的造诣果然非同凡响,既然周郎已献曲一首,不如先生也来一曲回敬,岂不是一桩美谈?”
吴老夫人一听,乐道:“不错,不错,先生神技老身已然领教,这音律尚还未有见识,定然也是不俗。”
郭嘉闻言,既尴尬,又心虚道:“这个……回夫人,在下实不懂操琴,别的,还能凑合。”
吴老夫人咯咯一笑,热心道:“无妨,此地琴瑟吹笙样样皆备,只要先生能喊出乐器之名,老身便能让下人呈来。”
“……”郭嘉欲哭无泪,暗道:“吴老太呀吴老太,你这是坑队友啊,让我装个逼然后下去不香吗?非得把我架火烧烤呀,您别看我膨胀,其实挤一挤就得漏气呀!”
感受着一双双不怀好意的眼神,郭嘉恨不得去击鼓鸣冤哪。
等等,击鼓?
“有了,就是鼓!”郭嘉兴奋地喊了一句。
“鼓?好,来人,速去替先生准备。”吴老夫人接地太过迅速,简直叫人猝不及防。
青衣十三楼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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