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奉孝,暂且留步,今日府中后园芙蓉花开,极为美丽,可愿与操共赏之?”散帐之后,曹操特意留住了郭嘉。
“丞相有如此雅兴,奉孝岂敢推诿。”
“呵呵,好,你随我来。”
两人一前一后步入丞相府后花园,又行不久,便见假山底下果有一片芙蓉花圃,有红的,有白的,有红白相间的,甚是养眼。
花丛边上,正蹲着几位少女,此时正在采花嬉戏,不时传来一阵银铃般的笑声。
两人驻足在廊道前,曹老板忽然回身道:“奉孝,你也知我子女众多,但男丁之中,我只亲三儿,昂儿能征善战喜武而不喜文,小儿曹植才思敏捷却是喜文而不喜武,至于曹丕,最是中庸,却是深得吾心。”
“论女,最让我放不下的还是曹婷那丫头,眼看过了今岁就成老姑娘了,奉孝就不曾为婷儿设想一分?好比这满园芙蓉,正值待采之时,何须如此犹豫!”
“呃,呵呵。”郭嘉自然能听出曹老板的弦外之音。
“哎,表个态吧,若不然,我便将婷儿许于天子了,届时,奉孝莫要懊悔呀。”
“且慢,主公,奉孝不是不愿,是受宠若惊。”
“哈哈哈,愿意就成,今日有你这句话,也是了了我一桩心事,十日后便是黄道吉日,速来下聘,不然,小心本丞相唯你是问!”
“主公,按古礼,受聘至成婚之期已有定例,不可操之过急。”郭嘉满头大汗,准老丈人这是在逼婚啊。
“嗯?奉孝既知,不如请道其详。”
“天子乃是一年,诸侯为半年,士大夫则为三月,庶民也需一月呀,如此草草下聘,岂非怠慢了小姐。”郭嘉心中嘀咕:“先拖个半年再说。”
可曹操成精呀,早已听出了郭嘉言语间满是推托之意,便摆手道:“哎,今年奉孝随我出征在外,若细算时日,汝与婷儿也是大半年未曾蒙面,岂能不算?乱世之中,一切从权,补上聘礼,择日成婚即可,又何须如此繁琐。”
“这……”
“呵呵,回去好好准备吧。”
“是。”郭嘉无奈。
……
拖着沉重地脚步回了府邸,不出意外地见到了早已等候多时的曹婷,郭嘉甚至都没看她一眼,擦着她身边就回屋了。
搞地满心欢喜迎来的曹婷一阵错愕,甚至向身后的典韦打听起来:“典将军,你家先生这是怎了?”
典韦摇头:“大小姐,俺也不知,一路上先生都未发一语,看样子心事挺重,俺也不好意思追问。”
“也罢,我亲自去问他。”曹婷柳眉一蹙,亏得今日还特意打扮了一番,居然视其如无物,过分!
说着,曹婷便一脚踹开了郭嘉房门,好奇地凑到了郭嘉面前:“你究竟怎么了?竟一语不发,可是遇了难事。”
郭嘉幽幽一叹:“哎,的确是件难事。”
“究竟是何事?兴许本小姐可助你一臂之力。”
“此事,还正与大小姐有关,不知郭某当问不当问。”
“说说看?”
“还记得你我当日初见,那夜我们……”
“哦,你想知道?”
郭嘉一脸严肃:“太想了,不若说说。”
曹婷狡黠一笑:“尚不是时候。”
“那何时能说?”
“时机到时,你自会明了。”
“不是,就一句话的事情,何必遮遮掩掩,难道那日我对小姐有什么不轨之举?”
曹婷淡淡摇头,说了句莫名其妙的话:“看来,你的确是忘了。”
郭嘉心中苦笑,能不忘嘛,那夜,前一刻还是本尊来着,下一刻才是我王欢,对于尊本的记忆本就是模模糊糊,想让郭嘉记起那夜情形,堪比登天。
曹婷见郭嘉又陷入沉思,便觉索然无味,第一次主动告辞道:“既然今日你身体不适,那明日再来寻你。”
“……”
曹婷半天没见郭嘉反应,有些生气地摔门而出。
典韦在门口张望半天,好言提醒郭嘉:“先生,大小姐走了。”
“知道了,今日有些乏累,不必传晚膳了。”
“哦,那先生好生休息。”典韦麻利的替郭嘉带上门,这才离去。
郭嘉躺在榻上辗转反侧了一夜,一想到将要在三国落地生根,就没来由的有些紧张,混吃等死原本是他的愿望,现在恐怕是不能实现了。
扪心自问,除了这点破理想之外,他自己还真没规划过未来。
第一步是活着,如今他已经做到了,甚至超出了预期,那么第二步呢?难道只为了更好的活着?
郭嘉迷茫了。
翌日,郭嘉照例睡到日上三竿,本欲小憩片刻,毕竟昨夜胡思乱想了一宿,可却被外头人来人往的脚步声吵地难以入睡。
匆匆洗漱一番,打开房门就吼了起来:“都消停一点行不行!”
这一嗓子出来,的确把下人吼住了,一个个呆若木鸡,不敢动弹。
郭嘉环顾四周,忽然咦了一声,然后来到一位家丁跟前,打量了许久,才迟疑道:“汝是何人?”
“回老爷,我是丞相府中的下人,小姐唤小人过府帮忙。”
郭嘉嘴角一抽,这一声“老爷”郭嘉已知其人不是府中人,但还是追问道:“不是,哪家小姐?”
“自然是丞相千金,曹大小姐。”
“哦,噢,对对对,没事,你们继续忙吧。”
仆役婢女一听郭嘉之言,如蒙大赦,纷纷跑了个干净。
郭嘉就奇了怪了,一夜之间,府中咋变了个样,甚至平日里的摆设都有些许不同,更别说内宅里头无端多出了不少下人,差点让郭嘉以为又穿越了。
撇见典韦身影从眼前一闪而过,郭嘉连忙喊住:“典韦!你过来!”
典韦身形一顿,怀中抱着一坛老酒过来了:“先生,唤俺何事?”
“得,你先放下说话,我看着都累。”及近,才发现典韦下巴抵着酒坛,深怕摔了的模样,郭嘉赶紧示意他先放下回话。
咣铛一声,没想这酒坛还挺重的,郭嘉瞄了一眼酒坛,再看向典韦,四处一指,问道:“我昨日也没吩咐过要搬家呀,连这酒窖里的酒,怎也给你起出来了?”
“回先生,是大小姐吩咐的,酒窖太满了,所以搬出几坛来。”
“曹婷?别说今早府内如此忙碌,皆是其搞地鬼?”郭嘉有些转不过弯来。
“是,也不是。”
郭嘉没好气道:“什么是又不是的,说清楚喽。”
典韦挠了挠头,稍微组织了下语言,才道:“先生,其实事情是这样的,大小姐一早便领了一大波下人过来,一进门就‘指点江山’,不顺其眼地就得过问,俺觉着也挺好……”
“不是,你等会儿,她有没有搞错,这可是我家,似乎还轮不到她做主吧。”郭嘉很气愤。
典韦抽着嘴角,拼命朝郭嘉眨起了眼睛。
郭嘉正值气头上,也没在意,而是继续编排:“这还没进门呢,就敢‘指点江山’了,那她要是进了门,那还不一哭二闹三上吊啊,此风不可长,典韦,赶紧吩咐下去,该怎样就怎样,憋听她的。”
“咳咳……”
“咳个屁,赶紧的!”
“咳咳。”
郭嘉一愣,明显这咳声是其身后传来的,而且,还是曹婷的声音。
郭嘉没敢转身,而是摆手道:“那什么,其实改改也挺好,耳目一新嘛,是吧。”
“呵呵,是啊,先生,那……俺先走了!”典韦果断搬起酒坛就嗖的一声闪人了,那速度,不比马儿跑的慢。
“方才,是谁说一哭二闹三上吊来着?”
待郭嘉尴尬转身,曹婷笑靥如花,似是不经意一问。
郭嘉却一反常态:“大丈夫敢做敢为,没错,就是我说的,咋滴?”
“郭奉孝!”母狮子欲暴怒而起,一副咬牙切齿的模样。
“别闹,说真的,你都知道了?”郭嘉则强势揽过曹婷,一脸认真地看着她。
“嗯……”这动作,让曹婷瞬间闹成了大红脸,方才气势顿然消散,转而一副小鸟依人模样,轻轻点头,甚是害羞。
“那你可是愿意?”
“嗯。”
“我可是很花心的!”郭嘉嘴角一翘。
“我知道。”
“知道你还敢答应,就不怕我喜新厌旧?”
“不怕。”曹婷声音跟小猫似的,贴在郭嘉怀里不愿动弹。
“好!”郭嘉这声好,说的无比认真,似是在回应曹婷,又似是在心中下了某个决定,总之,这个字,掷地有声,格外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