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分两头,当臧霸正在准备整兵偷袭曹军粮仓的时候,宋宪、魏续、侯成三人则趴在长榻之上长吁短叹。
吕布的一顿鞭笞和毫根据的怀疑,不但叫三人皮开肉绽,更使三人对吕布这位主公颇为寒心。
几将自打董卓进京时就是吕布部下,算起来也是随吕布东征西讨多年的老人了,虽武艺不及高顺、张辽这等吕布亲手提拔的嫡系将军,但俗话说的好,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啊。
如今呢,只因小校的一句话,吕布就不分青红皂白强行治罪,不但让三将丢尽了脸面,还顶上了一个莫须有的罪名,这算什么?遑论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宋宪左思右想,终是委屈难平,见其余两人也是一副心寒之色,便动了起歪脑筋:“咳咳,今我三人莫名受了大刑,还被区区一小校污成通敌卖主之贼,难道尔等不觉委屈?”
能不委屈吗?
魏续闻言,沉默良久,才幽幽一叹道:“哎,事已至此,还有何话可说,主公宁轻信小人也不信我等,恐下邳破城之日便是我等死期。”
侯成也是竖着耳朵,张口提议道:“料陈先生尚不知此事,不若我等前去求求先生,好为我等平反昭雪?”
宋宪摇头直叹:“便是平反又有何用,难道这身伤便能立即痊愈,这身苦,就不白受了?眼下又是大敌当前,陈先生也未必有心思替我等出头。”
魏续被宋宪这么一激便愤愤不平起来,无心嘀咕了一句:“早知如此,还不如真去投了曹操,也好过在城内等死。”
宋宪闻言眼前一亮,他等得就是这句话,一个人干反骨仔的活太过心虚也不放心,要是大家能抱成团,那就几分底气和胜算了。
想及此,宋宪急忙同仇敌忾:“就是,吕布只顾自身,弃我等如草芥,如今曹军合围数月,死期将至矣。”
又提议道:“诸位,既然吕布不仁,那就休怪我等不义,不如……弃城而走!?”
魏续与侯成皆吓了一跳,慌忙环顾四周,见隔墙无耳,这才长舒了一口气。
弃城而走?说的容易。
“眼下下邳陷入曹军重重围困,如何说走就走,今日我等尚在送饭甲士口中得闻吕布突围失利之事,但凭我三人残躯安能例外?况,此举非大丈夫所为。”魏续淡淡摇头否定道。
宋宪心中窃喜,装作不知皱眉求教道:“那依魏兄之见,当何如?”
魏续不假思索脱口而出:“不如擒下吕布献于曹公!”
侯成苦笑道:“呵,擒下吕布献于曹公,此计虽好,可谈何容易呀。”
宋宪开始发挥了,凑过头来压低嗓子道:“吕布所恃者,赤兔马也。”
一语点醒梦中人,侯成忙应道:“那今夜便由我去盗马献于曹公,好表我等心迹。”
魏续也道:“如此,我便回营点齐亲信,以追马为由,换下南门守备。”
宋宪愣愣看着两位老友,心中暗骂:“呸,好啊,原来都是揣着明白装糊涂,一个比一个人精,不用说了,抓张辽、高顺、陈宫等人的任务就轮到自己负责了。”
“咳咳,那我就……不成,魏兄一定得留下助我一臂。”宋宪忙拉住魏续不肯松手。
“好,好吧。”魏续看着宋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勉强应承。
计定,三人便分头行动,立即忙活了开来。
……
另一面,臧霸已整军完毕,只待他一声令下,便能出城给予曹操大军致命一击。
臧霸翻身上马正准备开口,突然阵后窜出一骑快马:“报……报将军,曹军似有异动,应是准备连夜攻城,温侯命小人速请将军回城府共商大计。”
臧霸一愣:“究竟是哪门传来的消息?本将军正欲出城,此事刻不容缓。”
传令骑士摇头道:“小人不知,但温侯令急,还请将军斟酌。”
臧霸沉吟片刻,吩咐部下道:“尔等在此等候,某去去就来。”
“诺。”
待臧霸一路打马至城府,也在门外遇见了张辽、高顺、陈宫等人,却独不见温侯,心中微微疑惑,便下马朝几人急忙打听:“见过先生,诸位将军,不知温侯急召我等前来,所为何事?”
三人皆是摇头。
“这就奇了!”臧霸喃喃了一句。
随着几人进府,打老远便有仆役迎来。
“呵呵,诸公毕至,快快请进,主公已在正堂久候多时。”说话的是吕布府中仆役,诸人也是熟识,自是不疑有他,便是微微颔首紧跟其脚步,入了堂内。
“呵呵,请!”仆役待几人跨过门槛,便不自觉的抬头一眼,见身边诸位投来疑惑的目光,不免神色一紧,忙抬手复邀道。
臧霸微微皱眉,脚步也缓了几分。他率先起疑,平日过府温侯每每出门相迎,今次却是派人相邀,多少有些反常。
再者,张辽、高顺、陈宫皆被派去驻守各门,不是说城外曹军有异动预备连夜攻城吗?他们三人怎会齐至,难道是我这一门出事了?不对呀!
“诸位且慢,此中定然有诈!”
“动手!”
臧霸慌忙叫住诸人,奈何为时已晚,仆人赶在臧霸话音未落之时便已出言警示,只见十余名刀斧手应声而起,从梁上飞掠而下直扑向四人。
四人被打了一个措手不及,手指堪堪摸到佩剑剑柄,随后一张大网便结结实实落在了四人身上,叫四人顷刻间动弹不得一分。
“上!”
说时迟那时快,趁着四人与大网纠缠之际,那十余名刀斧手应声发力,连人带网将四人的带到地上。
网中四人顿时东倒西歪,摔了个七荤八素,待几人清醒之后,已被刀斧手架着脖子绑了个结实。
“皆给我老实点儿!若敢轻举妄动,也不保吾等会痛下杀手!”带队头目见臧霸几人还想挣扎,立即紧了紧手中短斧,大声警告。
“尔等究竟是何人,竟敢在此设伏,温侯呢,温侯何在!?”
如今刀斧加身,几人多少有些忌惮,身子不能动,那只能动嘴了。
“主,呵呵,吕布正在追他的赤兔宝马呢,我看,一时半会儿是回不来了,你等还是死了这条心吧。”
陈宫努力扭头瞥了那黑巾头目一眼,不屑道:“臧头露尾,真当宫不知汝身份,哼,宋宪,你还要躲到几时,此举又是意欲何为!?”
既然被陈宫一语道破,宋宪也顾不得隐瞒,一扯黑巾,露出那张小人得志的嘴脸:“呵呵,就知瞒不过先生,此举也是被逼无奈,吕布御下不公,不讲仁义,不但冤枉好人,还滥用私刑,昏聩如斯,如何服众?我等反戈一击也是为求自保,诸公,得罪了!”
臧霸自然没好气,出言驳斥:“哼,苟且偷生之徒,也敢在我等面前大讲仁义,真是可笑,可怜哪。”
“你!”
“砰”的一声,宋宪气急败坏地飞出一脚踹在了臧霸胸前软肋,痛地臧霸五官紧皱却是不吱一声,只拿那双冲满杀气的眼神死死瞪着宋宪。
“左右,封了其人之口,拖下去好生看管。”
“诺。”左右之人纷纷上前动手。
陈宫见此,跪地长叹道:“哎……千里之堤溃于蚁穴,我等死期将至矣。”
……
再说吕布,半个时辰前他听下人来报,说自己的宝马座驾被侯成给盗走了,这还得了!
便立即出府追了过去,路遇宋宪、魏续带人报信,又言相助,便是一脸感动,拍着宋宪和魏续懊悔道:“两位将军一心向吾,是布错怪了,看来是侯成这厮生了异心,才连累两位将军受罪,布,心中有愧呀!”
魏续假意感动一阵,复提醒道:“将军,白门楼上斥候来报曹军似有异动,追马小事,便交由吾等去办,将军还是速去应付大事要紧!”
想想也是,吕布不疑,便匆匆别过两人朝南门而去。看着吕布远去的背影,宋宪与魏续两人嘴角齐齐闪过一丝不可察觉的奸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