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蒙蒙,晨曦将至,大地之上绿草之间还浮有昨夜的冷雾,郭嘉不停把玩着手中的白纸扇,在辕门之外驻足已是许久,不时远眺,不时又抬头望了眼天色,强打精神自我安慰道:“差不多也该来了!”
忽然,郭嘉感觉肩头一沉,待回过头来便见曹婷正笑眯眯地替自己配上了一件披风。
“夫人,怎起来了?”郭嘉微微一笑,不由顺势拉住了爱人的手,一股暖意从手心传遍了周身,让原本眼皮沉重的郭嘉再次精神了几分。
“打子时之后,营中军士便调动不断,如何睡地安稳。”曹婷边解释,边替郭嘉细心地系好披风,还很调皮地打了个蝴蝶结。
似乎很是满意自己的杰作,鼓掌庆贺道:“好了,如此才像位大谋。”
郭嘉莞尔一笑,故意装作不满道:“怎么,难道为夫方才不像?”
“自然不像。”
“那……”
“爹爹每遇大事,亦如夫君这般等待消息,且一站就是几个时辰,滴水不进,也不觉冷暖,倒像个成瘾的赌徒。”曹婷不禁刮了郭嘉一眼,心中暗叹,这便是男人哪,明明心中担心的要死,却故作镇定。
郭嘉微微一愣,随后放声大笑:“哈哈哈,好一个赌徒,这天下本就似场赌局,谋事在人成事在天,不到揭晓胜负的那一刻,岂能笑地从容。”
正在此时,一骑飞马来报:“报……郭祭酒,吕布出城了!”
郭嘉大喜,紧握拳头大叫道:“好,速回去通知许褚、夏侯渊、曹洪三位将军,告知三人依计行事,不惜一切代价将吕布堵回城去。”
“诺!”来人领命调马即走。
“典护卫!”
附近一角落正打着盹的典韦立马警醒,大声应答:“在,典韦在此!”
郭嘉见典韦摩拳擦掌,便微微一笑:“呵呵,吕布勇武,不可小觑,本祭酒特允你出战,去前头支援几位将军,去吧。”
“嘿嘿,先生放心,有俺在,吕布休想出城!”
郭嘉忍不住叮嘱一句:“慢,典护卫,毕竟刀剑无眼,此去切莫掉以轻心。”
典韦一脸感动,郑重抱拳:“先生放心,典韦明了,某去也!”
言毕,抄着双戟便朝营门狂奔而去,一路打起的烟尘丝毫不逊快马。
……
战阵之中吕布连挑三校,横戟立马放声大吼:“挡我者,死!”
百试不爽的恫吓手段,这次却不曾见效。敌军未曾胆怯,反有越演越烈地趋势,吕布不禁也是浓眉紧皱,大感意外。
话音刚落,曹洪便领大军杀出,径直挡住了吕布去路,提枪宣言:“三姓家奴,今有曹洪在此,休想轻松逃脱。”
吕布不屑地瞥了曹洪一眼,打鼻尖呼出一口浊气:“哼,无名之将,安敢口出狂言,待我三合取下汝之首级!”
“驾!”曹洪气地不轻,一夹马腹便迎了上去。
“哈,来的好!”吕布亦是催马而出,满心欢喜。
两人错马一击,吕布轻咦了一声,脸上闪过一丝凝重,曹洪已是心中忐忑,感叹“马中赤兔,人中吕布”果然不容小觑。
试探出曹洪斤两,吕布也不敢大意,立即调转马头准备再战:“还剩两合,再来!”
“好!”曹洪咬牙切齿,不敢有一丝松懈。
叮当之间又一错身,曹洪枪尖差一丝便刺中了吕布腰身,只将马弓桶了下来,而吕布也是差一点儿将曹洪首级砍下,可惜关键时刻被曹洪急闪避过,只取了一段盔上红缨。
两人皆想着乘胜追击,便立即战做一团。
你来我往三十合,曹洪明显体力开始不支,出招缓了几分,而这几分恰恰逼地曹洪险象环生,无奈之下只得转攻为守,同时豆大的汗珠挂满了额头。
心中一慌,出招便乱,吕布得势不饶人,重戟频出,一招将曹洪长枪挑飞,脸上霎时露出了得意笑容,想来再刺一戟便能将此人斩于马下。
曹洪只觉双掌一麻,长兵随即脱手,便知大事不好,遂迅速打马回头,一面抽出了腰间宝剑已做抵御。
奈何吕布更快,赤兔刹那追上,本是夺命一戟半道转为一荡,再次将曹洪手中宝剑给拍飞于马下。
曹洪如今手无寸铁,立即吓得亡魂大冒,心中不由哀叹:“吾命休矣!”
“子廉莫慌,夏侯渊前来助你!”
人未至,冷箭先来,闻着破空之声吕布神色一凛,忙将方天画戟打回,反手一磕,险之又险地磕掉了那夺命一箭,怒视夏侯渊道:“卑鄙小人,胆敢偷放冷箭!”
“吕布休走!”夏侯渊高喊一声,从容收回马弓驰马接战。
金鸣之声再次不绝于耳,不消片刻,许褚也是带人杀到,主动上前替夏侯渊掠阵。
便是如此劣势,吕布以一敌二也未落下风,反而越战越勇,杀地夏侯渊、许褚二人自顾不暇。
而反阵后的曹洪见此,立即换马而出,再次加入战团。
至此,吕布才略感吃力,本是多攻少守的套路不觉间转为多守少攻。然而,即便如此,曹洪、夏侯渊、许褚三人也不敢轻视之,吕布虽然甚少出手,但每次出手皆是凶险非常,一个不慎就会身受重创,小心翼翼应付,不时还打起了配合。
四人混战约莫半柱香后,吕布已是大汗淋漓,三将则更为不堪,已经喘起了粗气,不禁心生退意。
“哈哈哈,便是你等以多欺少,又何惧之有,来来来,看看谁先死在我这柄方天画戟之下!”一招“横扫千军”逼退三人之后,吕布豪气顿生,仰天大笑。
“诸位将军,典韦来也,哇呀呀呀……”
只见一股烟尘飞扬而至,朦胧间,一头远古猛兽破尘而出,手中的短戟,早已舞出了寒光。本是胆寒的三将齐齐大喜,道了一句:“典将军!”
吕布也是一怔,见典韦奔袭而来,暗道一声:“坏了!”,急忙打起赤兔扭头便走。
“吕布,典爷爷在此,若是带种,留下死战!”典韦本还想与吕布战个痛快,哪知这厮见他便跑,一时间有些气结。
吕布也是气呀,要不是与三将拼了许久,我还能容你这般嚣张!别得了便宜还来卖弄,忒是可恶。
远在白门楼上观望战况的张辽,见主公打马而回,便立即命人放下吊桥,同时匆匆下楼准备带兵接应。
却说典韦一路狂奔,险些追上了吕布,但也已抵近下邳城下。随着城楼之上射下的漫天箭羽,典韦也不得不放弃了追击,一心应付流矢。而吕布则趁着此间隙,连连催马,一个腾跃连人带马安然越过了尚未放下的吊桥与张辽成功合兵一处。
隔着一道护城河,几将只能干瞪眼,良久,才悻悻罢兵。
……
吕布回到城内,下马便问:“先生何在?”
陈宫挤过人群来到吕布面前,躬身拜道:“主公,公台在此,但不知城外形势如何?”
吕布接过张辽递来的汗巾胡乱抹了一把脸,然后带着几分庆幸又有几分郁闷道:“亏得出城之前听了先生劝谏,未将小女缚在身后,眼下城外戒备森严,丝毫不曾松懈。”
说着,抬手拍了拍身边的“老伙计”,感慨道:“幸得有赤兔宝马,还有张辽接应,不然,恐难全身而退。”
陈宫对此消息一点都不感到意外,频频颔首:“是了,是了,曹操已困了我等三月之久,焉能在此关键时刻松了戒心致使其功败垂成,我虽已料到,却未料曹操会如此坚决。”
张辽愤愤道:“何止坚决,某在城上观地真切,主公遭四名曹将带兵围堵,简直是欲致主公于死地,幸得主公吉人自有天相,某在城上可是捏了一把冷汗来着,要不是军令难违,某早就带人杀下城去了。”
吕布微微摆手,有些得意道:“区区几人,尚不足以取我性命,只是那借粮一事,我等还需从长计议。”
臧霸已知城中缺粮之因,心怀愧疚道:“温侯,臧霸有句话不吐不快。”
吕布讪讪一笑:“呵,臧霸将军但说无妨。”
“城中缺粮皆因我军而起,这借粮之事,还请温侯务必交予在下去办。”
“不知将军有何打算?!”陈宫眼前一亮,忙出言追问道。
臧霸沉吟片刻,直言道:“这几日,值守南门的探子来报,曹军似乎将粮草尽数提到了前线。”
陈宫闻言一惊:“果真如此?难道将军是想……”
即知曹操大军粮屯之所,自然是带兵前去夺粮了,就算夺不了多少,烧光也是大功一件。
臧霸为人谨慎,话也没说满,只道:“应是不差,不过为以防万一,今日我亲自上楼前去查验,即知真假。
陈宫向吕布暗暗点头示意,吕布这才答应道:“好,那就有劳将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