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上梢头,城中的街巷也随着黑夜的降临安静了许多,耳边,隐隐传来婴儿的啼哭声,夫妻的争吵声,还有打更人走街串巷例行公事的口号声。
当然,更少不得车马在行进时,不时发出的吱呀声。
透过两道射进车窗的月光,车厢中的三人格外的沉默,气氛也很严肃。
不,确切的说是曹婷与甄宓两人格外的严肃。此时,她们早已没了劫后余生的感动,而是一副看待陌生人的冷冽眼神死死盯着郭嘉,把郭嘉看地心中发毛,忐忑不安。
“呃,夫人!”郭嘉终是受不住这等气氛,试探着开口轻声唤了一句。
“谁是你夫人?你别碰我!”
“郭奉孝,今日姑奶奶算是看清了你的真面目!没想到啊没想到,我真是瞎了眼了!”
说着,曹婷本是波澜不惊的双眼立即变地通红一片。这一句轻唤和抬手的动作,似乎刺激到了曹婷的神经,一下子将其心中的不满全给引了出来,那双通红的美眸,失望之余还夹杂着莫名的悲愤与凄凉。
“怎么了这是?一上车,你们皆都变了人似的。”郭嘉实在疑惑,不禁瞥了甄宓一眼,期望从她那里获得解答。
哪知,甄宓也是轻哼一声撇过头去,丝毫没有搭理他的意思。依如初见,虽是矜持有礼,却仿佛冷地像座冰山,隐隐透出股拒人千里,难以叫人亲近之感。
这是被两女嫌弃了?!
“不是,夫人……”
“你住嘴,夫人二字从你狗嘴里吐出来,我便觉得恶心!”
如此绝情的话,可把郭嘉伤的不轻,本是赔笑的表情也渐渐收了起来,认真看了两女一眼,沉声道:“杀人不过头点地,总得叫人死个明白不是?婷儿,宓儿,你二人究竟为何对我如此冷淡,若是有错,直言便是,何必这番冷眼以对。”
“哼,自己做过什么,难道会不清楚?”
“我,做过什么?不是在千方百计救你二人脱险嘛,而今,你二人顺利脱困,难道不该高兴才是!”
“那,可就多谢了!”曹婷冷冷道。
“这,这是何意?”
“停车!”曹婷忽然高喊道。
高顺闻言立即拉住了缰绳,回头诧异道:“夫人,何事吩咐?”
“叫停车马,自然是为了下车!”曹婷拉起甄宓的手,准备起身。
“且慢!”
郭嘉蹙眉道:“这大半夜的,不归府邸歇息,夫,婷儿欲携宓儿去往何处?”
“诺大的徐州城,哪处不能去得,总之,与汝无关!”
这么任性?这么无理取闹?
郭嘉心中没来由的一阵烦躁,想来两女也不会解释自己到底错在何处,索性道:“你们留下,我走,我走还不成吗?”
“还不快滚!”
“……”
刺心的回答让郭嘉一股郁气直冲脑仁,二话没说便跳下了马车,不过还是嘱咐了高顺一句:“高顺,送夫人们回府安顿,尚有要事需我去办,就此别过。”
“诺!先生也一路小心。”高顺心有八卦,却没敢出言插话,认真应承道。
“去吧。”
“驾!”
随着高顺一甩马鞭,车马再次动了起来,只不过这次少了郭嘉这位主角。
甄宓轻轻掀开车帘,回头望着那道月光下分外萧索的背影,突然心中有些不忍,扭头轻叹道:“哎,姐姐,何必如此,兴许夫君他,他,也有难言之隐,心有苦衷啊!”
曹婷捏着拳头,无不痛心道:“妹妹,他勾结袁熙意图对我爹爹不利,若换做是你,又当如何?若我不姓曹,大可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安心做那郭家贤妻,并甘愿祝其成就一番大业,名留青史。”
“可,可姐姐毕竟姓曹啊,方才你我看的真切,夫君与那袁熙安通款曲,有说有笑,若非变节,还有何故?”
曹婷一把抱住甄宓失声痛哭道:“妹妹,姐姐这心,好痛,好苦,彷如刀绞一般,你可能体会?皆言一日夫妻百日恩,姐姐当真做不到翻脸无情,行大义灭亲之举,妹妹,你叫姐姐如何是好?!”
甄宓也是感同身受,但又不知如何出言安慰,只能陪着曹婷一起默默流泪。
“咳咳,两位夫人,有句话……高某不吐不快,还望两位夫人听某一言。”赶车的高顺实在忍不住了,此刻,他也明白了郭先生为何中途下车的原因,敢情三人之间闹出了个大乌龙啊。
身为此事件的参与者和见证者,高顺顿觉有责任替郭先生澄清一番。
两女听见高顺出声,慌忙收拾了下心情,这才擦着泪痕道:“将军有话请讲。”
高顺花了一些时间组织语言,良久才道:“其实,二位夫人真错怪先生了,此事说来话长……”
两女竖起耳朵认真的听了起来。
……
话分两头,各表一枝。
中途跳车的郭嘉当真是郁闷无比,此刻的心情亦如头顶的黑夜,一样的阴云密布,一样的朦胧愁楚。
独自彷徨在这静谧的街巷,连脚步也似乎沉重了几分。
走着,走着,郭嘉也冷静了下来,开始不断回忆起救出两女的过程细节,忽然发现,自己还真是粗心,居然把“袁熙”这茬给忘了,难怪曹婷和甄宓看自己跟外星人似的,完全是自己作孽之故啊。
“嗨,我真是二透了,该!”想通一切的郭嘉只能苦笑一声,不过也算解开了心结。
人一高兴,看什么都好看,连头上的连片乌云也分外有诗意。
郭嘉忽然来了兴趣,不禁朗声吟诵道:“银轮玉兔向东流,萤净三更正好游,一片黑云何处起,皂罗笼却水晶球,好诗,好诗!”
“好一个‘黑中盘胜’,想来小友定是精通棋道,可否上楼手谈一局。”
正自我陶醉呢,一声中气十足的话音传到了郭嘉耳畔,循声望去,只见自己已经来到了一家客栈之前,说来也巧,正是那初来徐州歇脚的云来客栈。
此时二楼有位老者,隔着窗子,正手执棋子,抚须含笑,一脸和蔼地望着郭嘉。
“呵呵,既然长者相邀,在下便却之不恭了!”郭嘉微微一愣,随即笑着步入了客栈。
径直上了二楼,不消片刻就寻到那老者所在的靠窗位置,郭嘉这才发现原来不止老者一人,他对面还坐着一位俏姑娘,这姑娘十五六岁,手执白子,俯视棋盘,微微蹙眉。
郭嘉虽未见全貌,但从其侧脸便可认定,其貌定是不凡,不坠曹婷姿容,或能与甄宓一争高下。
如此美人,定有些来历,郭嘉忍不住再次打量了一眼。
“呵呵,照儿,还不认输让座。”老者也见了郭嘉,便笑着提醒那小姑娘道。
“是,爹爹。”那名唤照儿的姑娘这才放下白子,迅速起身,打算给郭嘉让座。
谁知那照儿姑娘,无意间见了郭嘉真容,便是浑身一颤,忽然眉头舒展,眼角也弯成了月牙,一副喜出望外之色,惊道:“堂哥,怎会是你!?”
???!!!
郭嘉一头雾水,堂哥?这是什么鬼?
小姑娘,别以为你长的漂亮就能乱认亲戚,我,我还没点头呢!
见眼前小姑娘作势欲向其扑来,郭嘉连退三步,慌乱道:“姑娘,万请冷静,虽然郭某长的的确人见人爱,但也不能胡乱攀亲,在下姓……”
“姓郭,名嘉,字奉孝,对不对?”小姑娘嘴角含笑,抢先开口。
“……,对!”郭嘉愣愣点头。
“那不就结了,你就是我郭照的堂哥,怎么,怕小妹催债啊?记得当年堂哥北上时,还是我偷偷借你的盘缠,怎就忘了?不该啊,哦,莫非你想赖账?!”郭照见郭嘉呆立当场,不禁自言自语,随后又恍然大悟。
“呃,这个,说来话长,出了点意外,北上后就大病了一场,以前之事多给遗忘了!”郭嘉想哭的心都有了,结结巴巴敷衍道。
“言下之意,堂哥还是想赖账喽!”
“我……”郭嘉彻底凌乱了。
得,这回是假郭嘉遇到了真亲戚,难道要露馅了?!
不对,这好像不是关键来着,关键是……
青衣十三楼说
因为郭女王,只有字,名则不详,我斟酌了一下,还是放了个大家耳熟能详的名,只是为了方便书友理解郭女王的角色。
若有雷同,纯属巧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