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曹操返回许都养病之后,荀彧也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吩咐下人闭门谢客,此举意在表达荀彧想置身事外的决心,因此门庭冷落也是正常不过。
不过今日却是不同,郭嘉主动上门,口口声声“前来吊丧”,这让荀彧瞬间就不淡定了,连忙吩咐下人引客,自己则匆匆更衣去了。
荀彧的夫人本在闺中做着女红,见自家夫君匆匆而来忙着更衣,便疑惑道:“夫君,何人登门啊,还需夫君郑重其事?”
“乃是丞相军师祭酒郭奉孝,今日登门扬言‘吊丧’!”
“哎呀!”荀夫人闻言心中一悸,手中针线也随之一颤,致使刺破了其手指,见了血珠。
“夫人!如何?”荀彧忙上前来关心道。
“咝,无事,仅是刺破点皮血,倒是夫君……既然郭先生如此叫门,必有要事。”
“正是如此,为夫才急于更衣。”
“还是亲身来吧。”荀夫人见夫君有些手忙脚乱,淡淡摇头,放下手中物件,踱步上来服侍。
“谢,夫人。”
……
几乎是刚坐下,连口茶都没喝上,郭嘉就见荀彧理着衣襟出现了。
“呵呵,典韦,瞧瞧,先生这回是真急了。”郭嘉见此,忙扭头朝典韦打趣道。
“嘿嘿。”典韦一咧嘴,表示同感。
荀彧见眼前主仆二人打趣自己,也不怪罪,反而笑道:“见过贤弟,还有典将军,来,坐!”
说是坐,其实郭嘉和典韦早在席上了,荀彧如此说只不过在缓解自己忐忑的心情罢了。
待荀彧坐下,便朝郭嘉询问道:“奉孝今日怎想着过府一叙?这吊丧之言,未免过了些。”
“呵呵,不瞒令君,在下方从丞相府中出来。”
“可是因为近日江东之势一路高歌猛进,已对我腹背产生了不小的威胁,因此,丞相才招诸公商议对策?”
“呵呵,不愧是荀先生,全中。”
“可有结果?”
郭嘉嘴角闪过一丝弧度:“劝降张绣,拉拢孙策。”
荀彧不迭点头:“果然好计,上上之选,想必此策出自贤弟之手吧。”
“乃是程先生抛砖引玉,算不得在下之策,倒是令君,既然已经想到,为何不告知主公?”
荀彧干笑一声:“呵呵,左右为难哪。”
郭嘉仰头一笑,随即一肃:“哈哈哈,好一句左右为难,荀先生当真辛苦了,制衡不易,这条路若在走下去,可是前路渺茫,福祸难料啊,令君明知如此,还要坚持?”
荀彧沉默片刻,幽幽一叹:“总有人要去走,即食汉禄,当分君忧。”
“先生,你我皆知时机未到,这又是何苦呢。”
荀彧认真盯着郭嘉:“主公身边不是还有你郭奉孝嘛。”
“我?呵呵,先生高看了,郭某无有先生如此大的胸襟,更朝换代以新替旧乃是天道至理,或可换言之‘适者生存’,主公是虎,志在天下,卧榻之下,岂容他人酣睡?先生制衡之策,只会叫主公心寒,令天下不适啊,万望三思。”
“奉孝好意,彧心领了,容我斟酌。”
郭嘉起身告辞道:“好,言尽于此,还请先生珍重。”
“请,来人,送贵客!”
出得荀府,再次上车,典韦执起马鞭不吐不快:“先生,荀令君似乎……”
“罢了,人各有志嘛,人固有一死,或轻于鸿毛,或重于泰山,荀彧,呵呵,死得其所!”
“走吧,咱们回家!”
丢下一句让典韦一生都参悟不透的话,郭嘉终于踏上了回家之路。
比起那些耗费脑细胞的勾心斗角、权术谋略,郭嘉其实更在乎自己的一方小天地,守着娇妻美眷,一家人快快乐乐幸幸福福的过完这辈子,比什么都好。
说他胸无大志也好,说他不思上进也罢,身为后来人的他,其实早已跳出了格局。
说到底,眼光要放远,格局要看大,来日方长,何必去争朝夕。
郭嘉本想劝劝荀彧,哪知荀彧比他想的更为通透,抱着死志将自己认为正确的路走到尽头,这种精神,确实叫郭嘉钦佩不已,但也只限于此。
路上,努力收拾了下心情,郭嘉可不想把外面乱七八糟的闹心事带回家中,也不想让曹婷等女分享自己的忧愁。
“夫君,快来!”
刚踏进后院,就见曹婷在向其打招呼,还一脸神秘兮兮的样子。
“夫人,何事啊?”郭嘉看了四周,也没什么异常啊。
“照儿妹妹,或有心上人了。”曹婷眉飞色舞地八卦道。
郭嘉一愣:“夫人从何得知?”
曹婷耸肩道:“嗨,这还不简单,一回府里就跑到秋千上一个劲傻笑,还一会儿托腮一会儿捂脸的,不是思春还有什么呀。”
“……,那夫人以前也是如此?”郭嘉忽然来了兴趣。
“我,夫君这是何意?”
“嘿嘿,为夫这不是好奇嘛,咱们相好的时候,夫人有否时常托腮、捂脸什么的?”
曹婷俏脸一红,伸手拧了郭嘉一把,嗔道:“去,才没有咧。”
“哎哟,那为夫可要伤心喽,要不,我去问问宓儿?”说着,郭嘉就准备迈腿。
曹婷眼疾手快一把将他拎了回来:“你给我回来,跟你说正经呢,好歹照儿是夫君的堂妹,所谓长兄如父母,夫君难道不该关心关心?”
“呃,夫人所言甚是,那,咱们去瞅瞅?”
“走,快走。”
“哎,慢来,别推。”
一对狗仔夫妻正式上线,两人十分默契,蹑手蹑脚地摸进了小院,老远就见郭照一人坐在秋千上无意识的摆荡着,嘴上还念念有词,因为站的过远,两人皆没听清。
不过这丫头的状态倒跟曹婷所言无二,郭嘉不禁收回目光扭头对曹婷道:“咦,还真是啊。”
“对吧,我就说嘛。”曹婷声线提高了两度,以示自己所言非虚。
“今早,何人与其一同出门?”
“应是……赵雨,两人年纪相仿,最是谈得来。”
“那咱们还看什么啊,走,问问饭饭去。”
“也是,哎,夫君,走慢点儿。”曹婷回过神来,郭嘉早在三丈开外。
……
“五官中郎将?原来是他呀,夫人,这下可有意思了,要不咱老郭家也礼尚往来一下?”郭嘉听了赵雨的话后,不禁瞥了曹婷一眼,作怪道。
“去,什么礼尚往来,有你这么编排自家夫人的么,闪一边去。”
曹婷踩了郭嘉一脚,脸上也是一脸古怪,她也没想到自家夫君的堂妹与自家小弟产生了交集,于是忙追问赵雨:“小雨,能否说详细些。”
赵雨微微点头,然后回忆道:“今日,郭姑娘寻我结伴出门,说是去置些女儿家的体己之物,我便答应了。”
“那个,且容我插一句,何为‘女儿家的体己之物’?”郭嘉是真不明白,不过从字面上理解应该是,你懂的!
“月……瞎打听什么,登徒子,一边呆着去。”曹婷猛然才反应过来这话是郭嘉说的,干脆丢了一个大大的卫生眼,龇牙警告道。
“……,好奇,好奇而已,呃,当我没问,那个,你们继续,我就听听,不说话。”郭嘉耸肩表示无辜,随后示意赵雨继续说。
“当时,中郎将一行五六人打算出城秋猎,忽然,队中有匹马儿也不知怎得受了惊吓,嘶鸣一声便沿街乱窜,中郎将就率人一路追赶,追着追着就到了我与郭姑娘所逛的布店门口,刚巧,我俩就从店里出来,郭姑娘为此吓了一跳。”
“那然后呢?”
“你闭嘴,小雨,然,然后呢?”曹婷说着又刮了郭嘉一眼,谁叫他抢了自己的台词。
“然后就是一出俗套的英雄救美,是不是那中郎将不顾安危,在千钧一发之际将照儿给救了下来,而后又乘机提出赔礼道歉之类云云,实则是想借故结识一番。”郭嘉抢白道。
“呃,大致依如先生所言。”赵雨一愣,但又不得不承认,还真给郭嘉说对了。
“咦,你又是从何得知的?”曹婷狐疑地看了自家夫君一眼,心道:莫非还有校事府探子在现场?
“嗨,电视机里不都是这么演的,少见多怪。”没等曹婷多想,郭嘉就立即给出了答案。
赵雨陷入了沉思:“公鸡母鸡人皆识得,但这电视鸡还从未听过,先生,它好吃吗?”
“……,反正不能吃,死了这条心吧。”郭嘉额头瞬间荡下三条黑线。
赵雨顿时露出极为失望之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