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将军到!”
执戟郎话音方落,张郃抬头就见高顺夹着战盔挠着鸡窝头闯进了帐来,跟早上出征前那意气风发的模样截然不同,倒像是被霜打的茄子,彻底蔫了。
张郃赶紧起身,三步并作两步迎了上去,嘴上追问道:“高兄,战事如何?坐,快坐下说话。”
高览默不作声地被张郃拉到席位,又听张郃开口打听,便脸露愧色,吞吞吐吐道:“我,我……”
张郃见此,更加着急,又拍大腿又跺脚:“哎呀,高兄,真是急煞我也,你我共事多年,情比金兰,还有何事需要向我隐瞒,胜败乃兵家常事,还请高兄直言。”
高览抓起头盔重重砸在了两人身前的矮几上,咣当一声发泄之后换来高览一声长叹:“哎……败了!”
“败了?这,如何败的?据我所知,曹营顶天不过才一万人马啊。”张郃先是一愣,又是大为不解,遂追问道。
“哎,此事说来话长,张贤弟,容愚兄细细道来,事情得从……”
足足花了半个时辰,张郃才听完高览出师不利的前因后果,不可思议道:“所以,高大哥之军在那郭嘉的连环计下已是折损过半?”
高览无力地点点头。
张郃见此,不由大皱眉头,替自己与高览担忧道:“哎呀,高大哥,这可如何是好,主公那头仅是给了你我三日期限,首日袭营,大哥便元气大伤,往后,吾等又该如何作为?”
“好贤弟,莫要再提了,高某平生征战无数,大小战役不下数十计,胜负皆有之,即便是败,也从未败地如此憋屈过,本以为破了曹营前线,便能势如破竹一举捣了曹营,却不想,被那郭嘉一把火全给烧没了,没了,全没了呀……”
说到激动处,高览抓着张郃的胳膊就不肯放,也不管脑袋疼不疼,朝身前矮几纳头死磕,“咚,咚,咚”一连三下,把自己脑门撞得一片殷红。
“啊呀呀,高大哥!莫要如此,这,这又是何苦呢!”张郃赶忙死死架住了他,一脸感同身受。
见高览已丧了战意,张郃唯有苦笑,咬牙道:“如此,小弟今夜便点齐人马去偷了曹营,替高大哥报这一箭之仇。”
刚起身,张郃就觉身子一沉,扭头一看,原是高览死死扣住了其双肩,叫其动弹不得,正纳闷呢,只听高览劝道:“贤弟,劝我一劝,那郭嘉算无遗策,定然会料到吾等今夜会去偷营,若真是如此,岂非又中了其人埋伏,还是罢了,稳着来。”
闻言,张郃偷偷撇了撇嘴,倒不是因为怕真中了郭嘉的埋伏,而是觉的此时的高览已成了惊弓之鸟,未免太长他人志气而灭了自己威风。
怎么说自己这头还有两万多的人马,本钱足够,又不是输不起,万一拼赢了呢?打仗总是有风险的嘛。
说起张郃,许多人可能不了解他,他是一位智慧与武艺并存的潜力股,其表现就是一旦遇敌,打的过就打,打不过就比脑子,连脑子还比不过就选择跑,跑不过就……呃,至少还没发生过这种惨剧。
他的座右铭就是:“不想当军师的将军就不是一个好寿星!”
这句话大概也是张郃一生的写照。
因此,他就开始动脑了,片刻之后灵光一闪,大喜道:“哈哈哈,高大哥,既如此,明日你我同去。”
闻言,高览不禁瞥了张郃一眼,从其面色上看出了些门道,迟疑道:“贤弟可是想到了妙计?快,快与我说说,究竟如何施为?”
张郃笑眯眯道:“此去可兵分两路,大哥在正面佯攻,我带人尝试偷袭东西两门,使曹军首尾不得兼顾,曹军兵力有限,即便设有埋伏,也不可能三面皆有,只要侥幸拿下一门,你我再合兵一处,共同戮力,定能一并破了曹营!”
认真倾听的高览双眼闪过一丝精光,原本颓废的模样顿时不翼而飞,取而代之是无比的惊喜:“好,好计谋,贤弟这些年的兵书真没白读,哪像愚兄,大字也不识几个,真是惭愧,惭愧啊。”
“高大哥过誉了,小弟愧不敢当,如此,便……”
“对,就依贤弟之计行事!”
……
“典韦,现在几更了?”郭嘉此时正在奋笔疾书,抽空问了一句。
“回先生,三更刚过。”
郭嘉的笔顿了一顿,随即撇干墨迹反手将笔搁下,抬头道:“这都三更了,袁军怎还无有动静,按理来讲……该来的也该来了,居然没来,倒是有些意思……哎,行了行了,赶紧坐会儿,你不嫌头晕,我看的也眼晕了。”
为了随时报时,典韦可在帐内踱了许久,闻得此言,便朝郭嘉咧嘴一笑,赶了两步来到郭嘉身边,一屁股坐在了席上,摊着两脚得意道:“先生,俺这双腿够劲儿,别看走的多,其实一点都不累!”
郭嘉旋即白了其一眼,再次提笔道:“我知道,小马驹儿都跑不赢你,但这骑马还得多学学,好歹也是与吕布大战三百合的名将,说出去,本祭酒都替你丢人,我就纳闷了,你为什么不喜欢骑马?有这力气,多砍几个敌人不好嘛。”
典韦老脸一红:“这,俺晕船嘛。”
“……”
郭嘉不禁吐槽:“晕船而已,一个是水上漂的,一个是地上跑的,你倒是说说,这两者之间有何干系?”
“都颠嘛!”典韦理直气壮道。
郭嘉怒了,抽着嘴角道:“那你还赶车,马车就不颠了?”
“这,这不是坐着舒坦嘛。”
“就属你歪理多,罢了,我也不逼你学,不过……日后你双腿中箭跑不动的时候,可别怪本祭酒没提醒过你。”郭嘉摇摇头,当真一脸无奈,这也是他在典韦身上看到的唯一破绽,足可要了他的命。
要换了是他自己与典韦对敌,乘其不备撒一波铁蒺藜或者预先放几个捕兽夹,分分钟就能收服这只“恶来兽”。
吕布如何?典韦又如何?还不是在我郭嘉的大智慧下瑟瑟发抖,皆是一群野生的宠物小精灵。
郭嘉一边暗自得意,一边收起了笔,拿着家书校对了一遍,这才小心翼翼地叠好,转交典韦道:“典韦,趁夜让魏虎将此信送出寨,完成任务之后也别让他回来了,就让其待在许都吧。”
“诺。”典韦郑重接下,正欲转身,忽又定住了,扭头一脸认真道:“先生,骑马真的要学?”
郭嘉微微颔首,严肃道:“若学了,保准你不后悔。”
“俺明白了,多谢先生提点。”典韦恭恭敬敬行了一礼,这才拿着书信钻出了帐外。
一夜无话。
翌日,天方鱼肚白,袁军的战鼓声便响彻了整个山寨四周,不用想,又一波大战要来了。
被鼓声惊醒的郭嘉随意抹了一把脸就出门了。
登上木楼,高顺、典韦已经站在了城头坐镇,不需两人提醒,郭嘉忙打开腰间插着的望远镜,仔细观察了起来,嘴上啧啧道:“啧啧,好大的手笔,张郃与高览都来了,不下两万人马,咦,看样子他们是想分兵围攻啊。”
收起自己的秘密武器,郭嘉沉吟了片刻,猛然抬头下令道:“来人,通知东西两门守将务必严加防守,若袁军敢攻上来,不惜一切代价给我打回去,另,命人速将主公大旗和虎豹骑留在军中的旗帜都搬到寨中集合,一会儿,我有大用!”
“诺!”传令兵接令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