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郃、高览自不知他们的一举一动已被郭嘉通过望远镜看在了眼里,张郃的那点小心思更是瞒不过郭嘉。
而有了郭嘉的提前示警,东西两门守将曹洪、曹仁打的那是异常坚决,亦如郭嘉之令,寸步不让,即使侥幸被袁军登山城头,随后便被曹洪、曹仁带着亲卫给灭了个干净。
见守将如此英勇,手底下的曹卒们也是嗷嗷直叫,几乎把吃奶的劲儿全给用上了。
如此激烈的抵抗让随后赶来的张郃吓了一跳,他是万万没想到东西两门比其想象的更加难以啃动,简直硬的像块茅房里的石头。
再一次,袁军的攻势被楼上的曹军成功打退了下来。
为首的小校带着一身刀伤一瘸一拐的过来汇报:“张将军!末将有负将军所托,敌军抵抗实在激烈,就好似……”
“好似什么?”
“就好似早有防备一样。”
张郃望着那有些残缺不全的木寨,摇头否认道:“休得胡言,分兵之策乃是吾与高将军昨夜临时起意,曹军焉能知晓?我料曹军已是强弩之末,欲与我等殊死一战,因而才会如此勇猛。”
“哦,将军所言甚是。”小校思索片刻,露出恍然之色。
旋即,张郃自信一笑:“呵呵,放心,兵法有云: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你先带人休整半个时辰,半个时辰之后再攻一次,届时,曹军必失其锐气,定能一举攻克。”
“对,半个时辰之后,末将定能攻下此门。”小校拍着胸脯保证道。
“好,本将军还需往西门查看一番,至于东门战事……”
“请将军放心,末将当誓死完成。”
“呵呵,好。”
别过东门,转到西门,张郃也发现了同样的情况,明明自己这头人数是曹军守将的三倍以上,却是寸功未力,甚至伤亡颇巨。
无法,只能好言安慰了退下来的小校几句,乃后,张郃便带着满头的问号返回了正面战场,也就是郭嘉所在的北门。
高览老远就看见张郃带人过来,一早上的摇旗呐喊令其快淡出个鸟来了,见张郃过来,立即打马迎了上去,张口就问:“贤弟,东西两门战事如何?”
张郃不得不面对现实,紧锁眉头微微叹气道:“哎,情形不甚乐观,小弟一番视察下来,东西两门抵抗之坚决当真令人匪夷所思,战前,我各命一校人马上去攻寨,结果,两头损失近半不说,大军也仅是登上个城头,且不消片刻又被守将给碾了下来。”
高览闻言也是吃了一惊,暗自嘀咕道:“不该啊,曹营之中可没那么多兵力,不惜一切要保下两门,难道他们明日不打算守了?”
这也是张郃一路过来最是想不通的地方。
按理说,守城有守城的章法,不是说将所有的守备士卒往城墙上一搁就完事了,这样做的结果只能是守住一日,第二天一准城破人亡。
若想守的长,除了必要的防守队伍之外,起码还得保留两队预备队,一队负责换防,另一队负责救急。
毕竟士兵不是机器人,那可皆是血肉之躯,一场战斗下来若没有换防的队伍,不说敌人,光战场上积累的疲惫感就能压垮他们。
至于救急队就更好理解了,战事紧急时哪方告急就前去哪方支援,起到“打补丁”的重要作用,多是由军中精兵组成,战力彪悍。
想来也是,若不能以少胜多,那不是去救急,而是去送人头了。
以上都是守城的常识,这也意味着攻城方可以用守城方的临战人数大致推测出一城或一门的守备总人数。
举个例子,若已知一门城楼上站着五百守军,由此便可推测出这门总守备人数将在一千二百人上下。
可今日东西两门曹军的情况却是极为诡异。
大体只有两种解释。
第一种,主帅犯二了。好比是一个输红眼的赌徒,将身家性命也压在了赌桌上,只为赌上这最后一搏。
第二种,曹营增兵了。一口气能将两千人齐齐赶上门头,若不是兵力充裕的可以任性挥霍,怕是也没有其它解释了。
张郃显然没理由去怀疑郭嘉的智商,那么,第二种可能性似乎也就坐实了。
如是一想,张郃猛然惊出一声冷汗,忙扭头问高览道:“今日北门有何动静?”
高览不明所以,微微一愣之后便直言道:“毫无动静,无论士卒在阵中如何谩骂,还是派小将前去叫阵,北门依旧紧闭,置若罔闻。”
“竟是毫无动静!哎呀,怪哉,怪哉,今日曹营处处透着古怪,大哥,莫非……有诈?”张郃沉吟片刻,越想越觉得不妥,简直是细思恐极,颤抖着嘴皮揣测道。
高览闻言升起一脑问号,好端端的,这位张贤弟怎么忽然就怂了呢?
不解道:“贤弟,有何不妥?”
“处处不妥啊,大哥,先听我一言……”
张郃将自己推测说了一遍,直把高览忽悠地额头冒汗,脊背生凉,不可思议道:“不,不会吧。”
张郃笃定道:“大有可能。”
两人正紧张地聊着,远处北门忽然来了动静。
只见郭嘉一身白衣劲装,手持宝剑,跳上鼓台,俯视底下不远的袁军大阵,竟是在向他们微微鞠躬。
袁军将士面面相觑,不知对方主帅跳上战鼓作何用意。
张郃、高览见此也是一脸懵逼,这位在干嘛呢?
……
典韦红着老脸劝道:“先生,恕典韦多嘴,此时正打仗呢,您脱了甲胄也就罢了,还爬上鼓台,这,这未免太过儿戏。”
“别呀,我可是精心准备了良久,才有如此勇气站上台来,叫你三两句轰我下去,本祭酒岂不是很没有面子?”郭嘉不听劝,还在放倒的战鼓上原地跳了几下,听着脚底传来的沉闷鼓声,不禁露出了满意之色。
高顺也一脸尴尬道:“祭酒,您还是赶紧下来吧,老典说的对,大战就在眼下,正事要紧。”
郭嘉瞥了高顺一言,竖起食指朝两人摆手,一脸认真道:“啧啧,非也非也,今日本祭酒于鼓上一歌,才是大大的正事。”
旋即,招呼左右道:“来呀,起鼓!”
“……”
咚,咚咚,嗒嗒,嗒
咚,咚咚,嗒,塔塔,嗒嗒……
郭嘉踩着大鼓左右摇摆,而近身鼓手配合着郭嘉的节奏敲起了手中的边鼓,别说,大鼓小鼓一配合,那杀伐的场面一下子就浮现在了所有听众的脑海当中。
郭嘉抽出宝剑,潇洒一振,张口高歌:“醉卧于沙场,听呐喊的沙哑,笑看人世间火树银花,数风云叱咤,不过道道伤疤,成王败寇一念之差。”
“……”战场之上无分敌我,皆是肃然一静。
“生死一刹那,豪气永放光华,江山如此大何处是家……”
“颠覆了天下,贪一夜浮夸,人生只不过一场厮杀!赤血染黄沙,青春成白发,若是真英雄,怎会怕?!”
“快刀斩乱马,金戈伴铁马,收拾旧山河在出发!不死的战马,心不会崩塌,我是真英雄,怎会假?!”
一曲唱罢,郭嘉提剑狂舞,每踏一步,通过脚下的鼓声传便了整个战场,仿佛也踏在了在场每个人的内心间。
豪迈的歌辞,配着郭嘉那因竭力而沙哑的嗓声,格外触动人心。
典韦、高顺也渐渐收起了尴尬的表情,一脸认真的倾听者。
音乐无国界,郭嘉的一通倾情演唱,哪怕是袁军,一时间也听得如痴如醉。
不过,张郃、高览则顿时慌了心神,见军心涣散心中甚是大急,对视一眼之后,齐齐高喊道:“快,攻城,给我攻城!”
“杀!!!”
袁军这才如梦初醒,慌忙紧了紧手中兵器,向木寨喊杀而去。
面对汹涌而来的袁军,郭嘉仅是淡淡瞥了一眼,随后谓左右道:“接着奏乐,接着唱!”
歌声再起,即便袁军不消片刻就杀到城下,郭嘉的歌声一如方才,没有丝毫的颤抖,彷如置身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