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某人对郭嘉的提早归来很是欣慰,心中刚升起的一丝疑虑自然也是烟消云散,甚至还化作了一丝丝愧疚。
因此,曹老板临散帐前便特意叮嘱众人,入夜之后,欢迎诸君到丞相府一同参宴。
一来,是为郭嘉等一干功臣庆功,二来,正逢初冬将至,可给这府里多添点人气。
人老了就越活越小,酷爱追忆往昔峥嵘,更害怕眼见着老朋友一个个离世的那份孤独,关羽之死,犹让曹某人升起一股“岁月催人老,一代新人换旧人”的感慨。
曹丞相府设宴相邀,满朝文武谁敢拂其面子?大概也只有借口身子抱恙实则被软禁起来不能自由的天子能够置身事外。
所以,是夜的丞相府可是热闹非凡,说好的一场夜宴,却是真到了通宵达旦的地步,宾主尽欢不说,还应了那句“不醉不归”。
鸡鸣时分,郭嘉才在仆人的搀扶下回了自家府邸。
……
“哟,这是喝了多少啊?快,快将老爷扶进我房内好生歇息,对了,让柴房赶紧烧些水来,瞧给醉的……”
出言的自然是等了半宿的曹婷,面对满身酒气踉跄归来的郭嘉,语气中似有几分不满,但更多的是心疼。
“是,夫人。”
一番手忙脚乱,待安顿好“烂醉如泥”的丈夫,遣走了下人,扭身关门的曹婷才没好气的白了躺在榻上的自家爱人一眼,嘴上嗔道:“行了,人都走了,别装了!”
话音方落,就见郭嘉单手撑起了身子,哪有半分醉意,简直生龙活虎啊。且带着一脸佩服道:“嘿嘿,夫人莫不是有双火眼金睛,当真叫人佩服的五体投地,但不知……夫人是如何发现的?”
曹婷瞬间被气笑了,颤着腰肢娇嗔道:“咯咯,马屁精,少来啦。”
随后莲步轻移,坐到了郭嘉身边,点着边上换下的衣物不无得意道:“夫君虽一身酒气看似烂醉,其破绽在于衣领未沾滴酒独两袖却是尽湿,想必,夫君昨夜定偷偷往袖口洒了不少,这等伎俩,也就能糊弄那些外人,怎能瞒得住我!”
郭嘉咧嘴嬉笑道:“嘿嘿嘿,夫人果然英明,得妻如此夫复何求啊,为夫若不中途装醉,哪能轻易脱身,你是不知那些人有多牲口,盆大的酒碗上来便一口干,彷如牛饮,这,换谁受的住,太特么热情了呀!”
“咯咯咯,就数你最精明,还不快下躺好,我方才已吩咐下人去烧水了,夫君得好好洗洗,一身酒气,端是刺鼻。”曹婷横着玉指一脸嫌弃道。
哪知,郭嘉非但不配合,还伸手一把揽过曹婷将其一个熊抱便拥入怀中,依偎半晌才呢喃道:“婷儿,此生有你,真好!”
曹婷娇躯一颤,自是感动莫名,不过随即就柳眉微皱,满嘴狐疑道:“无事献殷勤……如此甜言蜜语,莫非夫君心中有愧?”
当即转身,满脸审视着郭嘉,质问道:“老实交代,这回又是谁呀!”
郭嘉闻言顿时一脸荒唐,表情微怒:“夫人当真冤枉,难道夫妻之间就不能温存两句,以表相互思念之情?”
“若是别家夫妻或许可信,至于夫君么,呵呵。”
不是,这“呵呵”是啥意思?
曹婷那揶揄的语气加上“信你有鬼”的表情,就让郭嘉气不打一处来,看来是久日不振夫纲之故。于是乎,二话不说,郭嘉就一个饿虎扑食将曹婷按在了榻上,嘴上低吼道:“妖精,受死!”
“不,夫君,不要……”
到底是要还是不要?这个问题在曹婷闺门日落西山之后方才开启,便以做了完美的解答。至于那池早早就备好的温汤,最终还是用上了,只是沐盆的主人顿时嫌它有些不够宽敞。
话分两头,各表一枝。
宴后,满腹委屈的曹植便在归途之中寻上了杨修,当然,名义上是请教,实则是要向杨修讨个说法。
杨修也知此时三公子在路上堵他,其目的并不单纯,于是依命坐上了三公子的马车。
待屏退左右耳目之后,才敢于马车会话。
“杨修,你……”曹植满腹怨气,上来就直呼其名,似要怪罪。
“三公子!在下已知公子来意,定是想问我议厅之事,为何要主动推辞。”杨修一脸严肃地抢白道。
“不错,本公子可是千辛万苦替先生创造良机,为何先生却……”
杨修猛地摆手再次打断,苦口婆心道:“公子可知此举甚是鲁莽,校事府乃丞相排除朝中异己的一枚重要棋子,更兼顾军中火药军械等筹备要务,如此关键,丞相岂会将这柄利刃拱手让人?再者,郭嘉虽是首领,但其背后依旧是由丞相掌控,今日公子孟浪出言,岂非是在向丞相要权?若我接话,公子与我则必有大祸!”
“非是在下不领公子好意,实则,此举无异于引火烧身,是万万受不得的啊。”
“公子志向如何,在下早已知晓,然长幼有序,大公子与二公子尚未向丞相开口,三公子又岂能开此先河,冒然出口,反会遭丞相猜忌。”
杨修一通摆事实讲道理,顿时把曹植给点醒了,曹植一个激灵,随后慌张道:“若如先生所言,这……这可如何是好?”
杨修微微一笑:“呵呵,好在下在急忙推辞,替公子去了隐忧,不过……如此也好,三公子今日一言,丞相必然上心,今后,自会多多关注公子,若公子接下来能做好分内之事,定能讨得丞相欢心,为日后发展铺平道路。”
曹植不迭点头,心道杨修果然是个明白人,大为感激道:“哎呀,幸得先生从旁相助,某险些铸成大错,冤枉了先生,以为先生你……”
“公子能知在下一片苦心,这便足矣,日后微臣与公子身边会多出不少耳目,还请公子多多忍耐,至于良机,吾等再寻不迟啊,来日方长。”
“呃,也是,学生受教了,这就回府闭门思过。”
“关于二公子之事,也可先缓上一缓。”杨修忽然叮嘱了一句。
“是。”
“此地不宜久留,杨某就先行告退了,公子多多保重。”
“好,先生慢走。”
说着,杨修就掀开车帘跳回了自家马车之中。
三公子的野望,杨修自然清楚,但古来夺嫡之事关乎天下兴亡,一个不慎便是血流成河,岂能如此轻率?
更别说,此事还关系到他自家性命与家族兴衰,那是更加容不得有一丝闪失,想想,回到车中安坐的杨修也是一阵后怕,简直脊背生凉,而那酒,也已醒了大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