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等我,”
“行啊,”
傅炜伦走出办公室,王志峰走过来。
“对了书记,有您的一封信...”
傅炜伦接过信看了一眼,是沈行舟的笔迹。
他边往外走边拆开信查看。
看清内容后,倏然发出一声长叹。
与此同时脚步加快...
几乎一路未停,到家,已是深夜。
他将车停在离家稍远的地方,没惊动任何人,从后面小门进了家。
走到以往穆连慎所在的房间,推开门,只看到他的衣服,并没看到人。
心中有了预感,从后门走出赶往后山。
来到后山墓地,傅炜伦的目光里映出那道身影,身体一震。
穆连慎手中拿了一瓶酒,坐在墓地,絮絮叨叨的正说些什么,看着周围散落的酒瓶,就知道他已经喝多,浑身都是土渍,又哭又笑,狼狈不堪。
最重要的是,他的头发。
这才多久不见。
他的两鬓上,竟多出了不少的白发。
傅炜伦走到他不远处站定。
穆连慎坐在地上,抬头认真的看了他一眼,“哦,是你啊,怎么这时候回来了,”
“你呢?”
“我?”他笑着开口:“我来陪陪姝姝...”
“知道当初静姝姐怀的是双胎,就承受不住了吗?”
穆连慎脸上的笑意没了,脸上只剩空茫茫的一片,“是啊,有些承受不住,”
他整个人四仰八叉躺在地上,茫然的看着夜空,“我不明白,为什么都瞒着我...”
“我不明白,我真的不明白...”他喃喃自语,声音很轻,带着绝望和无助。
“我重伤昏迷之际,只来得及交代一句,别告诉姝姝...再次睁眼,就失去了一切...”
穆连慎从地上爬起来,扶着傅炜伦站起身,伸出手指与他细数,“我亲生母亲,因为害怕我恨她瞒着我,我亲舅舅,因为怕我接受不了瞒着我,还有爸...”
他看向傅勤山的墓,歪了歪头,满是不解:“爸,您为何也要瞒着我...”
傅炜伦看着眼前陷入绝望的男人,他抬眸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而后道:“小叔是在迁怒你,他最疼静姝姐,因穆家,她成了那般模样,他心里暂时过不去....”
穆连慎点了点头,“应该的...”
他仰天长叹:“应该的啊,”
他笑笑,偏头看向傅炜伦,“知道吗,原本,我该有一双儿女,我们一家四口,不知道多幸福,两个孩子,原来姝姝当年,生了两个孩子啊...”
傅炜伦轻叹:“你如今来这里,是要做什么?寻死吗?”
穆连慎缓缓扭头,看向他,“不会的....我怎么会寻死呢,我这条命,早就不是自己的了,”
“不是你的,是谁的?”
他笑了笑,“是啊,是谁的呢?”
穆连慎看向他,说了一句很不着边际的话:“你知道吗?我命真的挺大的...”
“好像怎么死都死不了...”
傅炜伦眼神诡异又微妙。
穆连慎忽然轻笑出声,这笑声,很悲。
“呵呵,西北军刚成的时候,我有一批很好很好的战友,相处成兄弟的那种,现在留下的,只有寥寥数人...”
他指了指自己,“有多少人是死在我怀里的,”
彼时,战火纷飞,炮火中。
“连慎...”一人满脸血污,歪头咳出一口鲜血,颤巍巍的从怀中拿出一只怀表,冲穆连慎笑了笑,“麻烦你,让它,代我回家...”
穆连慎哆嗦着嘴唇,不敢去接。
寒风袭来,吹醒了回忆里的男人。
他看向周边黑暗天际,“待我回家,代我回家,带我回家....”
“每当我有一丁点想轻生的念头,这些话就在我脑海中转悠,”
穆连慎摇头,“不敢死啊,”
傅炜伦嘴唇紧抿着,看着他,幽幽叹了口气。
穆连慎勾唇笑笑:“从得知姝姝去世后,我在西北一直往最危险的地方钻,想着,什么时候光荣牺牲了,也挺好的,能去找她了...而且谁都没有对不起,心里也没什么负担,”
“嘿,你说怪不怪,我还真就没死成...”
傅炜伦内心轻叹:他不该如此痴情。
这些舍不下,那些又忘不了,早晚会疯。
“所以,炜伦啊,别怕我会寻死,我不会的,”
他看向远方。
心中轻喃:“姝姝,你等等我好吗?不会很久的。”
等我卸掉一身枷锁,轻轻松松的奔向你!
穆连慎笑着,手却在抖。
“我这次来,只是来看看那个可怜的孩子,告诉他,我这个不负责任的父亲才知道他的存在,来给他致歉,希望他在下面能保护好他妈妈,等我下去后....”
啪!
傅炜伦抬手扇了他一巴掌。
穆连慎被扇的偏过头去,回头安静的看向他。
傅炜伦轻笑:“他确实在保护自己的妈妈,可不是在下面...你别咒我家的孩子...”
穆连慎没反应过来。
“这墓,是空的...”傅炜伦指着其中一处坟冢道。
穆连慎站在那里震惊的看向他,脑袋里一片空白。
什么空的?
“穆连慎,这墓是空的,你的另一个孩子,也还活着,”
穆连慎站在那里,脸上已经没了血色。
傅炜伦缓缓转过身,看了一眼他,“你的孩子,虽然活着,却是活得艰难、痛苦,穆连慎,你得负起责任来,”
说完,他转身离开。
穆连慎站在那里,脸上的表情完全凝滞,很快,垂着的双手颤栗起来,颤得不能自已。
“什么....什么还活着,傅炜伦你别走,把话说清楚,”
反应过来的男人不顾一切的朝着他的方向追去。
追的太急,没有注意到旁边的酒瓶,被绊了一下,若是平时,他很容易就稳定身形,可他此刻腿脚都是软的。
整个人重重的摔在地上,头狠狠地撞到一旁的石头上,当下撞出一道深深的口子,鲜血汩汩而出。
傅炜伦已经走至树下,脚步顿住,回头看他。
穆连慎面上再无一点血色,人也软的一点力气没有,踉跄着站起身,额角的鲜血顺着伤口淌下来,一路划过他的眼睛,看着极为可怖。
他来到傅炜伦面前,双手死死的抓住他的手臂,“什么意思?什么叫孩子还活着,在哪?墓是空的又是什么意思?我的姝姝呢?”
傅炜伦看向他,鲜血淌了他半张脸,他已经毫无死寂和疯癫,眼里只剩下最后一点期盼的光。
像是临死前的囚徒,在等待自己的救赎。
他问:“你酒醒了吗?”
“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