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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对姐妹,一对父子,一大家子的沉默。萧月扫视扫视一圈,实在撑不住脸上的笑容,也无法在忍受这种风雨欲来的沉闷,试图出声打破这种的安静:“不如……先说说看为何会关在雷峰塔里?”
萧月努力发出的声音直接淹没在沉静的潭水,四周恢复之前的安静,四人还沉浸在各自酝酿出的阴郁氛围中没有走出来。萧月重重地叹息,显然他们还是不想现在就解决这个问题,果然拖延症是神仙妖魔都逃不掉的毛病,看来要想打破这种晦暗的阴霾只能靠自己了。她偏头一想,嗯,雷霆之势倒是一个不错的办法。
萧月双手一拍茶桌,顺势一推,靠在沙发背上:“看来众位是不想说?那也好,也省得我再多费心思,请众位仙人各回各家吧,拜拜,不送。”
萧月本想以雷霆之威打破这种风雨欲来的沉闷,可是她万万没有想到这一招威力过于强大,没能刮一刮风,滴几滴雨,直接就云开雾散了。
团座的几人应声纷纷离开,茶几上一杯杯沏好的茶还漫出的氤氲白雾。萧月对着空空的座位呆了一呆,心想这些人还真是轻轻地来,轻轻地走,不带走一片云彩。没有办法,她将沏得一大壶好茶全部倒入自己的肚子里,直接喝了一个水饱。天色渐渐暗了下来,她一边无聊地拨弄茶盅里的茶叶,一边下意识地掐算那段算不出来的姻缘。
房间门缓缓打开,一个身影在金红暮光中缓慢前行,身形晃动,步履踉跄,随时要摔倒的疲惫模样。萧月一把手将茶叶拼凑成的猴子打回原形,起身道:“六耳,回来了?”
六耳的身躯直挺挺地摔在沙发上,幸好萧月躲得及时,不然六耳那副身躯就压在自己身上了。埋在沙发坐垫中的声音有点沉闷:“是,有点累。”他轻轻抬起一只手,“给你。”
萦绕在房间中的残留茶香被一股混合各种香水的强烈味道淹没。萧月捏着鼻子向一旁挪一挪,接过六耳手上的东西,撇了一眼发现是一张大额支票。
六耳深埋在沙发软垫中的头微抬起:“结算的片酬。”
“这可真不少。”萧月一笑,将支票贴在六耳凑近的头上,用力把他推了回去,“这是你的片酬,给我是什么意思?行贿么?去去去,你自己存起来,自己好好留着去娶媳妇儿。”
六耳揭下面门上的纸,血海眼瞳微有波浪:“阿月,不喜欢?”
弥漫在空气中的混合香气微微刺痛萧月的神经,她扭过头道:“我是喜欢钱,但是我又不喜欢别人腰包里的钱,你还是把钱存起来。”萧月一指浴室的门,“你也累了一天了,去洗澡。”
“哦。”六耳回答一声,迈着沉重的步伐离开。刺鼻的香气逐渐淡去,萧月皱眉看着茶桌上那张支票良久,忽而听到敲门声,她刚刚起身,六耳急急忙忙从浴室中跑了出来,身上的水滴滴答答地落了一地。
“阿月,我来开门。”
萧月看到身上只围了一条围巾的赤身裸体直奔向门,先是一愣,旋即捂住自己的眼睛喊:“六、六六六耳,你赶快回去穿衣服!我,我来开门。”
但是大门打开的声音明显告知萧月已经晚了,空中传来许仙轻飘飘的一句话:“我……是不是来得不是时候?”
萧月感觉自己跳进九天星河都洗不清了,她强撑面容上的淡然平和,拼着一张红透的老脸向许仙解释:“那个,你别误会,我们只是住在一起,关系很纯粹的。”
“……月老不愧是前去西方游学之人,果然思想境界开放。”许仙又冒出一句轻飘飘的话,却让萧月感到重重的一击。她一手捂住自己的眼睛,一手指着房间,“六耳,你、你赶快回去换衣服!你不是累了么?快些回房间休息。”
昔日低沉的声音出现了细微的偏差:“阿月,你指的是你的房间,你是要让我去--”
“我的意思是让你回到你自己的房间换上衣服!”萧月发出一声绝望怒吼。
完了,萧月心中哀鸣不绝,自己这辈子是嫁不出去了。
听到远去的脚步声,她缓缓地放下了手,紧闭双眸微睁开一道细缝儿,朦朦胧胧的视野中没有令人耳红心热的肉色。她松了一口气,完全睁开眼眸看着房间中微僵的身形,重拾主人的礼仪:“深夜造访,看来白天的事情你不大好说出口,是不是?”
萧月一手做了请的姿势,一手反复抚摸自己滚烫的面颊。
许仙默然地坐在沙发上,清秀面容上冷漠面具支离破碎,显露出背后的脆弱与苍白。瘦弱的身躯裹在宽大的灰衣素袍中轻微颤抖,她看着他此时的模样,心生些许怜悯:“要不要喝点茶,稳一稳心神?”
许仙将全身蜷缩在衣袍中没有回答,萧月看着簌簌抖动的衣角,主动前去泡茶。她端着茶盘回客厅,恰好碰到换好衣服的六耳。萧月漠然走到六耳身旁,闻到一股十分好闻的柠檬香皂的气味,她停住脚步,转身冲他微微一笑。
六耳抬头看着萧月的笑脸,好似看到空中飞舞的小花:“阿月,你不生气?”
萧月觉得六耳这话问得奇怪,她自认为今天心情不错,大致回顾一下一天的言行,旋即恍然明了他的意思,估计之前喝退众人的雷霆之势未消,殃及了无辜的六耳。想到于此,她向六耳由衷地抱歉:“可是我对你乱发脾气了?抱歉,是我不好,改日我带回几个大蟠桃来负桃请罪。”萧月看了看六耳的脸色,又十分贴心地补充一句,“看来你今天也是挺累的了,快些去休息吧。”
“洗了澡,精神了一些。”一双血瞳牢牢地落在萧月身上,“我陪你。”
“啊,不用不用,我自己来就行。”萧月摇了摇头,她可不能让自己成为压榨下属的领导,莫忘初心,保持真我,她近来一直以这样的心灵鸡汤来灌溉自己内心,不过自己的初心是什么来着?当初自己是如何成为三界的姻缘之神来着?萧月突然呆了一呆,记忆迅速逆着时光之流而上,脑海中浮现出那一张浅笑盈盈的绝美之貌。哦,想起来了,是她那个万事靠谱,单单对她不靠谱的师父做得好事。
“我陪你。”六耳出声道,伸手便夺过萧月手上的茶盘。
“真得不用了--”萧月想让六耳早些休息,话说之间全身一滞,一股骇人的震慑如滔滔巨浪席卷而来,她措手不及地被那股无形之浪死死地压下,下意识地从嘴里轻吐一声“好”。
“我来送茶。”六耳端着茶盘,动作灵活,步伐矫健,完全没有之前的疲惫。
萧月全身一阵轻松,身上的重压来得奇怪,消失得奇怪。她在原地懵然,思索之前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怎么稀里糊涂地就顺着六耳的话跑偏了?难道自己是被他的气势唬住了?可是萧月偏头想了半日也没有想明白,自己完全没有被他唬住的理由。
三人围绕茶桌而坐,桌上二杯清茶冒出袅袅的水雾,一杯散发出果实的甘甜芬芳。一团团白雾徐徐升起而飘散,再配直冲鼻腔的果实香气,蕴成一个令人昏昏欲睡的场景。萧月强睁双眸沉重眼帘,一杯杯清茶入口,潜伏在身体深处的困意如慢慢潜行而出的野兽。萧月时不时地打了一个哈欠,一边和困意做顽强斗争一边等待许仙开口。
许仙终于开口说道:“月老,你可知晓魔灵珠?”
“魔灵珠”三个字恍若突然降临黑暗之渊的一道惊雷,瞬间的耀眼电光逼退了张牙舞爪的野兽。萧月全身一凛,连说话声音都有点嘶哑:“魔、魔灵珠?你,你见过了?你确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