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理由之后,于念甚至还看了眼价格，觉得这个应该超出了苏明绣预算，想到打击情敌这件事由自己来、对方得知真相神情应该会更精彩,于是她出声道：
“我来买单。”
光说还不够，于念当场摸出了卡，叫柜姐结账。直播间虽然明显将这品牌标志和谐了，却禁不住广大吃瓜网友本事逆天，有人直接在弹幕里说出了品牌类型和价格。
【嚯，170w表说买就买，我悟了……小于哪里是学霸人设？这是富二代！】
【我直接嗨老婆！】
【当一个美女比你学习成绩好还比你有钱时候……】
【说个恐怖故事，全国top5房地产大佬,有个来自本地女老板也姓于】
【那还有一个恐怖故事，给本节目提供心跳小屋拍摄场景楼盘,也是于家】
【震惊,资方亲自下场竟是为了……】
就在广大网友开始扒拉关于于念家庭背景故事时,《心跳回响》相关故事终于再次敲响了宛达集团总裁办公室大门。
于宛如万万没想到自己就出国两天,回来之后女儿能给她这么大惊喜。“节目负责人联系了吗？现在，立刻,马上,让他们把于念赶出节目。”
她既没有摔东西,也没有怒骂撞到枪-口上秘书长,但她眼神却格外恐怖，整个办公室气温都下降了十多度,叫人觉得要冻毙于此。
“我这就让人联系。”
“还有,她是怎么找到渠道去上面丢脸？”于宛如定定地看着秘书长,希望她能够给出自己一个满意答复。
秘书长盯着她杀人目光,在心中抱紧自己饭碗哭泣,其实若不是今天第一期剪辑出来，加上办公室有同事在追节目，多嘴告诉她太子也在上面，她还指不定什么时候才能发现这个消息。
毕竟每天光是工作就忙死了。
但面对顶头上司逼问，她还是迅速整理好了答案，“我猜测可能是因为于小姐之前在市场部轮转过，毕竟我们公司是投资方，能够直接对接节目工作人员。”
于宛如坐在办公座椅上，头一次失去翻阅面前文件兴趣，等待底下工作人员答复期间，她沉默如山地坐了会儿，又对秘书长说道，“你去给我找个设备来，我倒要看看，让她连好不容易考上学校都顾不上报道也要去参加相亲节目里，究竟有什么样神仙。”
听见这话，下属简直头皮一紧。
还能有哪位神仙？
正是被你离婚、在节目里仅凭优异外貌就引起腥风血雨前妻啊！
她很怂，几乎能设想到于宛如发现真相后大发雷霆模样，但在这里顶着上司恐怖目光抗旨……算了，伸头一刀、缩头也是一刀，秘书长视死如归地摸出自己手机，调到直播间，放到于宛如面前。
屏幕上正是于念给苏明绣礼物刷卡画面。
伴随着弹幕里那些叫于宛如觉得不堪入目内容，什么“小于这是下聘礼吗？”、“苏明绣我要是你我就嫁了”之类东西，她指尖在手机上捏很紧，想要将这手机砸了。
所幸仅剩那根理智弦紧紧绷着，叫她没做出太过难堪事情。
可这又有什么用呢？
这节目里、叫千千万万人都能看见地方，于念做事情，已经比她一生所做诸事，都叫她更加难堪。
节目里。
帮苏明绣拎着手表礼盒人陪着她上了女装专柜，本来看到一条很漂亮、极有设计感，穿在模特身上裙子，可还没来得及走过去，忍不住掩唇打了个喷嚏。
继而心头便涌上一分不安。
“感冒了？”
漫步在她身后人这时候慢吞吞地走了上来，甚至还抬手用手背摸了摸她额头，确认她没有发烧，才将手放下。
若非周围有跟拍摄像师，还有其他路人，于念很想拉着她手，让她再多碰一碰自己。很奇怪，明明在学校里时候也有其他玩好朋友，大家肢体接触也不算少，可是没有哪一个给她这种柔软、让她眷恋感觉。
也不知道……抱着这人睡觉会是什么样。
光是想想，于念就觉得昨晚对方帮自己上药氛围重现。见她莫名其妙地红了脸，苏明绣还以为这商场空调开太热，古怪地打量着她，而后转头去看旁边衣服。
她正好也挑了之前于念想让她试那条裙子。
小孩儿不自觉地跟到了试衣服地方，在外面等了会儿，忽然隔着帘子出声问：“要我帮忙吗？”
因为这里是隐私区域，故而摄像机并没有跟过来，只远远地拍着她们所在地方，屏幕上于念都要变成花生大小人儿了。
里面人窸窣动作停了停，要笑不笑声音从内传来，明明隔了点距离，却让于念觉得就在自己耳边响起，“你确定自己进来是帮忙？”
不确定。
于念下意识地看了眼镜头所在方向，不敢答了。
她只能左右看看，目光瞥见试衣间尽头走廊上，还放着一个雪白色鸟笼造型，笼子是白色，顶端还有落下来藤蔓，叫人能想象装一只鸟进去、看小鸟儿在里面蹦蹦跳跳样子。
于念盯着笼子看了会儿——
她发现自己想不太一样。
她想把一个人关进去，那人脖颈上佩戴着花环项链，穿着淡金色裙子，就像是花精，随着举手投足，洒落金粉，可是握着笼子栏杆，却无法从里面逃离。
是她。
只有她一个人能看见。
“诶。”
额头忽然被人曲起指头弹了弹，于念霎时间回过神来，才发现苏明绣换了衣服，已经站在她跟前，甚至连她送洋牡丹项链都戴上了，不松不紧，刚刚好贴合肌肤，分明一身素色，却因这项链叫人觉得妖娆。
咕哝。
于念咽了咽口水。
苏明绣本来想问她好不好看，但见小孩儿一副没见过世面、看呆了样子，不禁觉得有意思极了，抱着手臂欣赏了会儿，本来想凑近调戏，却见一个女工作人员匆匆朝这边来，将手机递给于念。
上面是一通来电。
见到来电人时候，于念即刻变了神色，接过电话时候往远处走了好几步，到最后几乎是要跑起来，转眼间就远离了苏明绣这里。
叫她没出口话都没了用武之地。
等到于念再回来时候，整个人就有些魂不守舍，连苏明绣问她话，她都没有听见，还是被女人弹了下耳朵，才回头去看她：
“怎么了？”
“魂丢了？”苏明绣眯了眯眼睛，打量着她，“她们刚才说晚上要去酒吧，tracy今天生日，说请我们看节目。”
酒吧？
好危险地方。
于念蹙起眉头，本想让苏明绣别去，但想到那个tracy之前本来就对苏明绣有意思，现在有生日这个由头，肯定是着重邀请苏明绣，自己当着镜头面，说出阻止话实在太不合适。
她只能说，“好啊。”
苏明绣打量了她半晌，“你现在样子……”
因为拖长了语调，目光又聚集在于念脸上，叫小孩儿后知后觉地擦了擦自己脸，指尖抹过，不小心擦到了口红，自己还没发觉，只顾着问，“我样子？”
“很像是寒假作业没写完，偷偷跑出来玩，马上要被家长逮回去。”
于念：“……”
她撇了撇嘴，“什么破比喻，我不可能写不完寒假作业。”
苏明绣似笑非笑地睨着她，“重点是后半句。”
这次小孩儿沉默时间更长了，但是又怕让苏明绣觉得自己怂，有压力就不敢承认心思，像个还没断奶孩子一样，安静许久，抬手想拉苏明绣衣服，却被对方避开。
“我这衣服刚买，很贵，你先把手上弄干净了再碰我。”
于念：“？”
她低头才见到自己手上口红痕迹。
迟钝地反应了会儿，她才意识到自己今天是化了妆出门，转头对着车窗户看了半天，发觉自己口红颜色淡了很多，便转头问：“你带口红了吗？”
苏明绣倏然凑得她很近。
于念瞬间紧张得闭上了眼睛。
直到对方呼吸都落在她唇上。
【啊啊啊啊好刺激！给我亲！】
【前面嘉宾：？】
【劳烦摄像大哥按一下头】
半晌后，苏明绣退开了，一本正经地答道：“你口红色号，我没带。”
于念：“？？？”
她睁开眼睛，淡如琥珀眼眸看了苏明绣半天，才意识到她刚才凑这么近只是为了……分辨色号。
就，一瞬间她气得很想拉过这女人衣领，直接亲上去，用对方嘴唇上颜色来填补自己。
“到了。”
仿佛知道她在想什么，苏明绣指了指前方位置，示意她车已经停了，前面就是同其他嘉宾约定酒吧。
晚上十点半。
有镜头拍摄嘉宾们都不敢敞开了喝，在帮tracy庆祝完生日，看她跳了一支辣舞之后，都送给了她最热烈掌声。
好在都在节目里，必须遵守那条“不能直接告白”规定，否则按照tracy在台上眼神直白和热辣，于念怀疑她下一秒就要冲过来把苏明绣按在沙发上来个热吻。
“会跳舞有什么了不起……”
她咕哝了一句。
苏明绣在旁边要笑不笑地睨着她，听见格外酸这么一句，想到先前某个世界能歌善舞小人鱼，逗着问，“你也会？”
于念噎住了。
她刚想说这种舞不正经，却见旁边女人学着她以前得意模样，慢条斯理地说，“我会。”
“！”
小孩儿目光从放空到震惊。
她几乎是眼神放光地拉着苏明绣衣袖，想到她也在台上这么光芒四射、性感妖娆样子，就觉得浑身血液都往脑子里冲，“那、那你——”
“回去了。”
容画起来帮许文白拍了拍手里瓜子壳，提醒了她们俩一声。
苏明绣立刻像是什么都没说过一样，第一时间从卡座沙发上起来，应和了一声“来了。”
在回去路上，于念都在思考怎么样才能看到苏明绣跳舞。
不说是脱衣舞这种级别了，就是可爱兔子舞也没问题啊。
她琢磨了好久，连车到了风雅居门口都没发现。
走在最前面其实是唐教授。她进入院落里，看见工作人员摄像头都没开启，有些讶异地扫过去，之前在酒吧是因为人多不好架仪器，所以只随便取了几个景，但都回到了这里，怎么还……
“因紧急情况，节目暂停录制一小时，请各位理解。”
就在总导演声音响起下一秒钟，好不容易适应了酒吧那灯红酒绿光线、听不到声音只能靠猜画面观众们登时郁闷了。
他们都跑去官网问什么情况。
但一片漆黑直播间，注定不会给他们回答。
于念是走在最后面，她还惦记着苏明绣说自己会跳舞那事儿，想试着撒个娇，便上前两步，去拉苏明绣衣袖，却没见女人回头看自己。
她下意识朝着对方注意方向去看，见到节目组人员鱼贯而出中央，站着一道叫她绝不可能认不出来身影。
想到白天接到那通电话，于念张了张唇，半晌才哑然挤出一个字：
“妈……”
于宛如定定地站在原地，后面还跟着陪她出门几个秘书。看见这架势，几位嘉宾都极有眼色地往屋里去，但这别院客厅和院落连接地方，本就是为了方便观景做落地窗，纵使她们进屋，也能一眼看见庭院里状况。
苏明绣没有离开，她同样也看到了于宛如。
不过这女人眼神没在她身上，反而是剜着站在她身旁于念，视线落在于念拉她衣袖上，眼中便是浓郁痛心疾首，程度可能比看见于念此刻手里握着从垃圾桶里翻出来东西还要严重。
“你还知道我是你妈？”
于宛如终于发作，面上两道法令纹显得更深了些，加重了她威严。
这厉声一问叫于念拉着苏明绣动作，情不自禁松开了稍许，她想要上前，跟于宛如解释，叫她将所有事情都责怪到自己头上，不要迁怒于苏明绣。
可是她没能来得及说话。
于宛如当头一喝把她定在了原地，“跪下！”
小孩儿只迟疑了半秒钟便被看出。
“怎么，觉得丢脸？”
“你拿未来跟我做博弈，拼了命也要考上国内大学，却不去报道，浪费自己人生来电视上参加这种哗众取宠节目就不觉得丢脸？”
“叫人看见你在大庭广众下追求你前小妈，你就不觉得丢脸？”
听见前半部分时候，于念还觉得自己有争辩原因，可眼见战火要烧到苏明绣身上，叫她受自己牵连，她便忍不住了。
她知道，于宛如最讨厌被人违逆，她要自己跪，若是不跪，后面还不知多少难听话冲苏明绣而去。
于念膝盖才软，手臂就被旁边人稳稳拉住，那力道足以扶住她，“你没有做错什么，不用跪她。”
于宛如很轻地笑出来，目光轻蔑地看向苏明绣，仿佛在问她：你哪里来资格参与这场谈话呢？
养恩大于生恩，是沉沉落在于念肩上一座大山，她很轻地拨开了苏明绣手——
院落青石上，响起很轻一道声音。
很轻。
又很沉重。
是少年人尊严磕在地上声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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