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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5 章 025

作者:百户千灯 字数:8353 更新:2024-07-17 07:27:3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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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五章

视频播放结束,屏幕上只留下异族男人那张严肃而坚定的脸庞。

过了两秒,录像被关掉,助理的脸才重新出现在画面上。

傅斯岸看着屏幕,手中的钢笔不知何时在他指间开了帽。

他抬指将钢笔盖好,突然开口道。

“姓名,身份,籍贯。”

男人嗓音沉冽,连贯迅速,咬字极稳。

“口音,行程记录,来明城之后接触的人。”

傅斯岸问:“这些都查全了吗?”

他一开口,要求就格外明确。

“目前还未整理完整。”

饶是隔着屏幕,助理也忍不住擦了下额角。

“属下立刻去查。”

傅斯岸没什么表情,只给了时限。

“今晚十二点前。”

他用钢笔点了下桌面,又道:“不用你们,通知B组加个班。”

助理立时应道:“是。”

他们是随行助理,主要负责Boss的日常行程。

而B组不同,是专门收集讯息的分支。

虽然这位突然来客的身份目前来看并没有什么问题,刚刚傅斯岸一眼扫过其初步信息时,也没有说什么。

这个名叫拉木海尔的彝族人,是在得知傅家放出的婚礼信息后找过来的。

他说不知道阿各人现在在哪儿,就循着消息去了滇池旁的结婚酒店,想等到人婚礼前露面。

结果恰好遇到了在那边置办婚礼事项的傅斯岸助理,才先将他安顿了下来。

拉木海尔的出现没有并没有身份和逻辑上的问题,不过Boss要动用B组,显然是没有对其轻易信任,还准备对这人做最周全详细的调查。

助理接了命令,当即去忙,视频也就此挂断了。

傅斯岸依然没什么表情波动,他这时才将手中的钢笔放下,对一旁的罗绒道。

“说。”

言简意赅的命令,罗绒也当即开始了今日的汇报。

舒白秋今天中午的用餐状况还不错,罗绒之前发去的餐后照片也被傅斯岸看过。

许是因为傅斯岸走之前的话,下午,舒白秋还主动提出去湖边走走,活动一下,才在外面不小心蹭到了青苔。

汇报完这些,罗绒还拿出了一段视频,之后他才退出了书房。

视频录制的,正是今天舒白秋和心理医生对话的过程。

心理诊疗的最后,还有一段,是医生专程录的,给老板的汇报内容。

傅斯岸点开那一部分,就听麻医生道。

“经过这几次的聊天,小舒先生已经可以和我们聊起一些这三年来的事情。这说明他对这部分的戒备在逐渐松动,稍稍放下了心防,渐渐不再揪心会无故挨打。”

这一点,傅斯岸自然清楚。

从最简单的抬手,到电子设备的使用,还有医

院检查,凡此种种,潜移默化。

傅斯岸在一点点地让舒白秋不再害怕。

“不过对这三年之前,更早的事情,小舒先生反而不太愿意提及。”

“可能是出于自我防护,他对幼时的事提得也很少。”麻医生道,“但对三年之前的那段时间,他是一定会避开。”

“所以现在,我们怀疑,在那段时期,小舒先生可能还遭遇过一些令他留下了阴影的事。”

视频到此便结束了。

傅斯岸沉默地将视频拉回开始,看起了舒白秋和医生的对话。

直到书房的门被轻轻敲响,傅斯岸才关停了视频。

男人本要说“进来”,停了一下,他却自己起身,朝房门走了过去。

打开房门,门外站着的,果然是那个发丝柔软的漂亮小孩。

舒白秋洗过澡,已经将自己彻底吹干过了。

他总会将傅斯岸交代的话做得很好。

少年身上此时并无水汽,只带着一点很清淡的干净气息。

不太像酒店里沐浴露的味道,反而更像舒白秋自己被吹干烘暖出的薄淡香气。

见一身衬衣西裤的傅斯岸开门,沐浴后换了家居服的少年脸上不由露出一点打扰的歉意和赧然。

“先生。”他小声道,“罗大哥说,您叫我吹干头发后过来。”

“嗯。”傅斯岸垂眸,应得不动声色。

两人身高也有明显差距,从傅斯岸的角度,轻易能将人整个纳入眼底。

包括少年清瘦的尖尖下巴,和那略显宽松的领口间露出的惹眼白皙。

傅斯岸看着,道:“有件事问你。”

舒白秋好奇:“什么?”

傅斯岸朝外看了一眼,道:“去餐厅说。”

马上就到晚餐时间,两人也没有再进书房。

在餐桌旁坐定,舒白秋才听傅斯岸道。

“你还记得蜀地楚河县么?”

舒白秋顿了顿。

“有人从楚河县来,说是你的亲长,想接你回去。”

傅斯岸道。

“他说,他叫拉木海尔。”

舒白秋很慢地抬起手,看起来像是要去拿桌上的餐筷。

但其实他只动作到了一半,手抬到了桌边,就停在了那里。

“抱歉,先生……我不记得了。”

少年微微垂低了视线。

“我不记得这个人名……和这个县城。”

他仍是像面对纪升和葛虹时一样的态度,只说不记得,不认识。

傅斯岸倒也没多意外。

如果真有个地方庇护了少年那么久,以他的性格,也一定不会想为其招惹任何风险。

让傅斯岸没想到的,反而是舒白秋接下来的那段话。

“我也不会离开这里,”少年说,“我会和先生好好结婚。”

说完,又像是觉得不够一样,舒白秋还抬起眼

睛,郑重地向人补充道。

“不管什么事,一定不会耽搁周末我们的婚礼。”

我们的婚礼。

傅斯岸一瞬沉默。

他没说话,英俊冷峭的眉眼间也仍旧没有什么波动。

但好像只因为少年的两句话,有什么压抑过好一会儿的、莫名的不爽的东西,倏然从傅斯岸的肩头和心口被拂落。

“嗯。”

傅斯岸的指尖很轻地点了一下桌面。

他道:“明天去酒店看一下现场,为后天的婚礼准备。”

舒白秋点头:“好。”

少年微微笑起来,眉眼稍弯,线廓精致的下眼尾被弯出了一点更软的卧蚕。

看着他,傅斯岸倏然想到。

自己还没亲过小孩的眼睛。

哦。

男人突然意识到。

别的地方也还没亲过。

啧。

***

这一天直到晚上都安然无事,舒白秋也照旧听傅先生敲门道过晚安,才沉入了恬静的梦乡。

舒白秋近来的睡眠质量也比之前要好。

这种轻松的、适宜的、没有哪处在痛的状态,对普通人来说可能只是寻常。

对舒白秋来讲,却已经近乎是奢想。

第二天是周六,因为状态不错,室外气温也不算低,上午一早,舒白秋就外出去了滇池。

傅斯岸还有事要处理,会晚一点到。舒白秋就没有先进酒店。

他准备在清晨的滇池旁走走,等先生来了再一起过去。

虽然是周六,不过现在是上午,滇池旁的游人尚不算多。

舒白秋也没有去什么热门的打卡地点,只在清静的小路上,遥遥循着水边走了走。

就好像他在月榕庄的湖畔一样。

少年转了小半圈回来,日头也升高了。他看了看时间,差不多到了和先生定好的点。

舒白秋便回了主路,准备去等先生过来。

但等舒白秋到了人员稍显密集的交叉路口,却忽然听到了有人在叫他。

“白秋,白秋——!”

舒白秋顿了顿,回头,就见纪升正一边喊他,一边从不远处跑了过来。

两人不久前刚在省博的展览中见过面,今天居然又在这里遇见了。

“白秋!”

纪升几步跑过来,躬身扶着膝盖大口地气喘。

“我终于、终于喊住你了。”

他缓了口气,道:“我带学长和舍友来滇池玩,没想到会这么巧遇见你。”

“幸好在咱们本地上学,我还能招呼一下大家。”

纪升用着很熟稔的口吻,说着,还对舒白秋摊开手掌。

“喏,今天把联系方式给我一下吧?”

舒白秋默然,停了好一会儿,才垂着视线,低声说。

“抱歉……我没有。”

“没有?你

没有联系方式吗?”

纪升惊讶。

他皱眉:“你是不是被结婚对象给关起来了?”

纪升又要上前一步(),眼看已经到了伸手就可以碰到舒白秋的程度。

但他的步伐却突然被人拦住了。

一个冷脸断眉的男人?()?[()]『来[]_看最新章节_完整章节』(),直接拦挡在了舒白秋的身前。

纪升吓了一跳,显然没想通罗绒这么高大的一个保镖是从哪儿突然冒出来的。

“我是白秋的朋友,为什么要阻止我?”

惊吓之后,纪升又有不满。

他偏头,绕过罗绒去看舒白秋。

“白秋,你真的不想我吗?”

“昨天,我还梦见我爸爸了。”纪升抿了抿唇,“他说他什么都不担心,就希望我们俩都能好好的。”

听到纪升提起“爸爸”,舒白秋本就没有直视对方的视线又挪开了一点。

少年微微偏开头,侧脸的轮廓和皙白的颈侧在日光之下显得更为脆弱。

纪升又想上前,却被罗绒拦得死死的,寸步都不能靠近。

不远处,突然传来一道低磁的男声。

“怎么回事?”

舒白秋这时才抬头。

先生来了。

傅斯岸刚走近了几步,还没走到舒白秋身边,一直被拦着的纪升却突然爆发了。

“白秋!”

他又叫舒白秋的名字,还带了哭腔,眼泪突然地掉了下来。

“我爸爸当年想收养你,被逼着跳了楼,我妈也想不开,跟他一起走了。”

“现在你也不肯认我了吗?”

纪升说着说着,失声痛哭,原本还算精致的年轻面容湿成一片,似是太过委屈,连脊背都在发抖。

“你的爸妈走了,我不也一样吗?我没有任何亲人了啊……为什么,为什么要这么对我……”

舒白秋的脸色瞬间苍白,本就没什么血色的面容更是如同白纸一般,在阳光下被照得薄而半透。

父母离世后,舒白秋曾经差点被收养。

意图收养他的那人便是他父亲的朋友。

也正是纪升的父亲。

纪明台。

眼下这件旧事突然被重提,就像是未曾愈合的旧伤被突然地撕开暴晒。

血一点点流尽,带走了本就薄淡的体温。

少年单薄孱弱的身体映衬在滇池的水波和冷冬的日光中,似乎有些摇摇欲坠。

却有一只有力的手臂伸过来,稳稳地揽住了他的腰际。

舒白秋眼前隐隐花乱,他抬眼,在纷飞的纹路中逐渐看清了那张再熟悉不过的英俊面容。

“还好吗?”

傅斯岸揽住他,正在低声询问。

不远处,纪升的声音吸引来了一些游人的视线,还有几个学生模样的人跑了过来,似乎正是纪升口中的舍友。

纪升被他们围住,哭声终于暂时地被压抑了下去。

()同学递给了纪升纸巾,还有个年长些的男生,对拦着他们的罗绒不满,似乎正想上前理论。

“学长!”纪升叫住了那人,摇头说不要。

那位学长才勉强没再坚持。

纪升自己擦了擦湿透的脸,顶着通红的双眼,吸了几口气,才勉强平复下来。

他又向舒白秋道歉。

“对不起,是我太冲动了。”

纪升带着浓重的鼻音,瓮声瓮气地说。

“白秋,祝你新婚快乐。”

他最终被满脸担忧的同学们带着离开了。

纪升走后,罗绒才没再继续挡在舒白秋面前,退去了一旁。

舒白秋也被傅斯岸带到了不远处的长椅边。

少年仍有些怔然,许久都没发出任何声响。

他的气息低弱得好像这冬日水面上的碎金色微光,一吹即散。

直到傅斯岸开口,舒白秋似乎才勉强回神。

他听到先生问:“你怎么样,有没有受伤?”

舒白秋微有怔愣。

男人问他的话,好像完全没受到刚才纪升所说那些事的影响。

反而只像是把纪升当成了什么不速之客。

舒白秋摇摇头:“我没事……”

他的眼尾被很轻地碰了碰,是男人曲起指节贴蹭了一下。

傅斯岸的眉心仍未松开,道。

“我会和罗绒讲,下次不要再让这种意外来打扰你。”

舒白秋顿了顿,又摇头,重复说。

 “我没事……真的。”

少年抬起眼睛,湿润的瞳眸微微聚了焦。

他道:“我们先去酒店吧……先生?去看一下现场布置。”

舒白秋不想耽搁正事,主动提起了接下来的安排。

见他转开话题,傅斯岸也没有再多谈。

两人一同去了滇池旁的酒店,去看明天的婚礼现场布置进展。

室内各项都已经布设完毕,效果正如之前的预想一般,很是不错。

室外部分则要等今天上午的草坪宴会结束,下午就可以直接开工。

现场只有一些无伤大雅的细节问题,还需要小作调整,精益求精。

总体上来讲,今天的进展还算顺利。

但在两人进了酒店,看过布置后才没多久,傅斯岸就发觉了不对。

“别动。”

舒白秋拿着室外的效果图,正要对着草坪的位置试看,却突然被扶握住了后颈。

修长的手掌覆在他的颈后,掌住了那清瘦匀白的脖颈。

舒白秋本能地微微颤了一下,连低头都没办法,只能眨着湿漉的长睫,看面前的男人探手过来,长指贴在了他的耳后。

傅斯岸已经预感不好,触碰到少年皙白温热的皮肤时,更是攒起了眉心。

测过耳后温,他更确认。

“你发烧了。”

舒白秋

愣了一下:“……?”

没等已经有些反应迟缓的少年开口,他就被人单手抱了起来,靠进了宽稳有力的怀抱中。

“卢舟,继续盯着。罗绒,让司机开车,去医院。”

傅斯岸吩咐了助理和罗绒,抱着舒白秋,直接离开了酒店。

舒白秋自己没有发现。

但他是真的烧了起来。

等开车到了医院,舒白秋又被傅斯岸抱着去做了几项检查。

虽然只是发烧,但少年的白细胞指标也开始有些不对劲。

好在发现得早,及时开了消炎药,没再引起什么后续的连锁反应。

做完检查,舒白秋也没能直接回去。

他又被查出血糖太低,还有些贫血症状,又开了瓶糖水需要挂点滴。

单间病房里,舒白秋躺在床上,手背上扎着吊针。

这次傅斯岸提前给他找了手背上的血管,输液的护士手也很稳,一次就扎准了。

只是少年的手过分瘦削薄白,针孔附近还是晕开了一片淡淡的浅青。

还有一件事,也和上次输液时不一样。

这回在一旁看点滴进度的人不是罗绒,而是傅斯岸。

傅斯岸并没有走,他就坐在床边。

昏昏沉沉间,舒白秋听到一些模糊的字眼。

有婚礼时间,推迟之类的。

他倏然睁开了眼。

“不……”

傅斯岸原本戴着耳机,见状就掐了通话,俯低身子,问。

“怎么了?”

舒白秋的喉咙滚了滚,才更清晰地发出了一点微涩的哑音。

“不用……不用推迟婚礼。”

傅斯岸没说话,没什么表情的脸背着顶灯,英挺而冷峻。

他直身抬手,拿过桌上插着吸管的保温杯,递到了舒白秋唇边。

舒白秋吸着喝了些,被温度适宜的暖流润湿了喉咙。

水杯被拿开,舒白秋的声音也更清晰了一点。

他又说。

“我自己知道的……我习惯这种发烧,清楚流程。”

“现在喉咙已经开始痛,温度也烧起来了,等今晚发一下汗,明天就会好转很多。”

少年说得一板一眼,显然已经很熟悉这种发烧的经过。

“我可以完成婚礼的,没问题。”

只是舒白秋的视野也有些模糊,并没能看清身前男人的脸。

不知道对方看起来,其实可能丁点都没有被安慰到。

“婚礼的时间早就定好,客人明天也会到。这么重要的事情,不需要因为一点小变数就推迟……”

舒白秋轻声说着,却被对方打断。

“闭眼休息。”

傅斯岸的声线也很沉低,不像是能够商量的语气。

舒白秋乖乖闭眼,润湿的眼廓把卷长的睫毛一并染得湿漉漉的。

他的被子被盖得很好

,这时却感觉到有什么伸了进来,握在他的手臂上,不算重地开始了缓慢的捏按。

……?

舒白秋略有意外,他本想睁眼,却被很轻的一声啧舌制止了动作。

少年便只能闭着眼睛,感受那沉稳温热的力度捏握下去。

滚热的体温烧到骨缝里,让舒白秋的骨头都开始酸痛。

这也是少年熟悉的发烧中感受。

舒白秋并没有表现出来,更没有提起。

傅先生却好像已经发现了。

还开始帮他揉按起了酸疼的骨节。

只是舒白秋仍有担心。没多久,他就忍不住开口。

“先生有事的话,还是先去忙吧……唔……!”

没说完的话,变成了含混的软音,被迫消止。

因为落在舒白秋右臂的大手,忽然向下,握住了他的腿侧,在那清瘦柔软的腿窝上略重地捏按了一下。

登时让少年失了继续说话的力气。

这一下是掌根施力,力度微重。

但捏完后,却当真也让舒白秋大腿的酸痛缓解了一分。

舒白秋张了张唇,意识到了什么,终于没再开口。

温暖的病房中也安静了下来。

不知过了多久,床上的少年本该在昏沉的药效和低缓的按摩中睡过去。

但他却没能沉入梦乡。

额角的断续抽痛,反而让舒白秋微微蹙起了眉心。

有什么力度很轻地落在了舒白秋的眉间,似是要为他抚平痛楚。

接着,闭着眼的舒白秋便听到了一道低沉的磁声。

床边的傅斯岸开了口。

“上次遇到纪升之后,我派人查了一些他的信息。”

男人的嗓音沉稳低冽,比起解释,更像是在讲什么别样的睡前故事。

“我查到的消息里讲,纪升的父亲纪明台,三年前因为妻子重病,急需用钱。”

“纪明台耗空了积蓄,却仍然不够,于是他就想到了另一个方法。”

“他想要收养他过世好友的儿子,因为那位好友是知名的画家,作品比他自己的值钱得多,如果他能得到几幅,妻子的病说不定就有救了。”

床上的少年呼吸低轻,似是已经睡着。

但屋里两人都知道,他在听。

“但纪明台没能在好友的儿子手中拿到遗作,他又急需用钱,于是便铤而走险,仿造了好友的画作,标了好友的笔名,以好友遗作的名义拿去售卖。”

在男人声音的间隙,室内已然静得针落可闻。

“只不过还没卖两幅,他的伪造就被发现了。”

“眼看事情即将败露,纪明台知道真相掩盖不住,他已经名声尽毁,也自觉对不起好友,更无颜面对好友的儿子。”

“在极度的愧疚痛苦之下,纪明台选择了自尽。”

“警方查明了实情,排除了他杀的可能。”

出于对纪明台病重妻子的保护,这些事没有流传出来。”()

傅斯岸的嗓音沉缓,宛若水流深静、波澜平缓的渊谷深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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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这些事,无论如何,都与纪明台那位好友的儿子无关。”

疼痛需要平复。

心结需要解开。

没有人该在那样的痛楚之下生生捱受。

尤其还是那么乖的小孩。

傅斯岸还道。

“纪升的母亲离世,也是因为生病去世的,而不是在绝望中追随丈夫自尽。”

“她得的是胰腺癌,被称为癌症之王,发现时已经是晚期。”

“目前唯一临床证实了对晚期胰腺癌有效的药物,在今年的第三季度才刚刚上世,一针定价二百万美金。”

“即使如此,这种注射液也是对患者自身的免疫T细胞进行改造,并非对所有病人都会奏效。”

傅斯岸的声线并没有多少情绪起伏,冷静客观至极,听起来似乎有些冷硬。

却又像是最好的睡前低哄。

他缓声讲。

“命运无常,不能凭空怪在哪个人的身上。”

傅斯岸向来不喜解释。他也从未对谁这样仔细、这样平静地讲过一段长长的故事。

男人只是想让眼前发烧的少年放松一点。

告诉他。

不需要那么强的负罪感。

室内落入了一片沉寂,床上的少年面容似乎仍然有些苍白。

傅斯岸手上的动作未停,依然在轻缓地揉按着掌下这过分清瘦的骨骼。

接着,他听到了一个很轻的少年声音。

“我知道。”

“……”

傅斯岸一顿,连按摩的动作都停了一瞬。

舒白秋没有睁眼,他还乖乖闭着眼睛,唇瓣即使被温水润过、体温烧着,依然显得有些薄白。

他只轻声说。

“那时候,纪叔叔每次无意中看见我的眼睛……就会像被烫到一样,立刻躲开。”

傅斯岸在未曾预料到之余,却又生出了一种微妙的“果然”之感。

他早知道。

舒白秋这样聪明。

小孩不仅不迟钝。

还过分敏锐与聪颖。

但同时的,傅斯岸的心也并未放落下来,反而更觉出一些不妥的心惊。

如果这还不是舒白秋的心结所在。

——那真正让他不愿提及的过往阴影,究竟该会有多么严重?

床上的少年又开了口。

“先生先去忙吧……我已经没事了,等输完液,我自己回去就好。”

傅斯岸没说话,按摩的动作也没有停下。

全当没有听见。

但病床上的舒白秋却睁开了眼,用湿漉漉的、看起来格外好亲的眼眸望着他,认真道。

“我还在发烧,也不想传染给先生。”

傅斯岸皱

()了皱眉。

到这时候,舒白秋还在为别人着想。

为什么这样的小孩。

偏却是承受了最多痛楚恶意的那个人?

“好好休息,睡一会儿。”

傅斯岸的声音低下来,尾音磁沉,带点无可商量的口吻。

“别睁眼,不然你的眼睛会酸。”

舒白秋张了张唇,还想说什么,却倏然被止住了声音。

“……唔……!”

这次并不是身上微微加重的一下按摩。

他知道的。

傅先生的威胁,从来不会重复施用同一种手法。

只会越来越深彻。

这次舒白秋的唇才刚刚张开,就被一根长指探伸了进来。

傅斯岸抬手过去,深入了少年薄白柔软的唇间。

探入唇齿的长指让舒白秋没办法说话,更无法拒绝或反驳。

那温热的手指压住了舒白秋的舌尖,又有一根长指从齿间伸进来,指节蹭过了少年湿漉温软的腔壁与上颚。

舒白秋微微睁大了双眼。

他的意识仍有恍惚,周身感知到了两种不同的热度。

体内的热度烧得他会畏寒发凉。

唇间的却仿若火种,寸寸按过,似是要将人细致的一一灼烫。

在略显朦胧的视野中,舒白秋看见了先生俯低下来的英俊面庞。

傅斯岸已经同他靠得很近,两人几近鼻梁相抵,彼此的气息亲近可闻。

近到仿若一个凶悍的吻。

“我是医生。”

极近的距离里,男人开口,一字一句,让舒白秋听得清楚。

“你这是情绪波动,免疫力降低导致的发烧,不会传染。”

“唔、嗯……唔……”

在舒白秋喉结轻滚、几乎要呼吸不畅的时候,唇间的长指才终于撤出,放过了湿漉嫩润的内里软肉。

少年眼眸被惹湿得更厉害,舌尖仿佛还留存着那种被细致探按的错觉。

他已经看不清面前先生的面容,只感觉到温热的指腹按在了自己的唇畔,那带着微微薄茧的指腹轻蹭过舒白秋的脣肉,像是在耐心地审视着亲手染上的颜色。

短促的呼吸间,舒白秋又听到了对方的声音。

“口腔温度还是高。”

傅斯岸道。

“睡一会儿,让身体有力气降温。”

少年眼尾和唇畔的星点水光都被轻轻拭去,病床边的帷幔也被拉上了。

光线暗淡下来,更合适催人入眠。

舒白秋本就被烧得急需休息,此时更是在微微的缺氧后,沉入了昏坠的意识中。

迷迷糊糊间,他即将飘散的意识中,只留下了一点零星的念头。

原来是……测口腔温。

先生真的,好细心。

又好像……什么都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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