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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借着想见见他们这届江南举子的理由,跟几人一起入了会馆后院。
人去楼空,大堂中就只剩下程卓之一个。当朝首辅要跟他们说话,他哪里挤得进去?
没有办法,他就只能无功而返,先行走人。
……
中午,陈松意照例没有回来。
她在万安寺用过了斋饭,待到时间差不多了就从山上下来。
这个时间,半午不午的,周围的人就更少了。
她待在路边的一座亭子里,静静等待。
未时三刻,不迟不晚,远处路上果然出现了一辆马车。
陈松意起了身,看着那辆风尘仆仆的马车。
只见它一开始走得还好,可走到离亭子还有一半路程的时候,车轮忽然松动。
驾车的车夫顿时要勒停马车:“吁——!停下!!”
可马却不听使唤。
马车歪歪扭扭地冲出一段,猛的向旁边一塌!
车厢里传出惊叫,眼看就要整个撞翻。
突然,一道人影掠了过来。
车夫只感到自己后领一紧,就被来人抓了起来,以柔劲扔出,落在地上。
他惊魂未定却毫发无损,见那个身影在颠簸翻转的马车上,敏捷地钻进了车厢里。
下一刻,他听到一声木头断裂的巨响,下意识地抬手挡在面前。
就见到车厢四散裂开,还在车厢里的老爷跟小姐被人架着手臂,一左一右的从撞毁的马车里被带了出来,稳稳地落在地上。
第186章
“老爷!小姐!”
陈松意刚松开手,就见到被自己扔出去的车夫站了起来。
他也不管撞毁的马车,就朝着这里冲了过来。
她看了看毁掉的马车,见到地上洒落的都是书籍。
而受惊的马跑出去一段,平静了下来,也停住了脚步,朝这里回头望。
“爹——”一个温婉的女声响起,正是方才那声惊叫的主人,“你没事吧?”
经历这番变故,听起来还算镇静,而光听声音,就能让人想象出她的容貌有多么美丽。
“爹没事。”一个年长的、醇厚的男声答道。
显然,他也已经从方才的变故中缓了过来,恢复了平时的镇定。
车夫来到了他们面前,看起来被吓得不轻。
他红着眼睛解释道:“我昨天出发前才检查过车子,可不知道为什么……”
“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既已检查过,那就不是你的错。”那醇厚的声音反过来安慰他,“你看,我跟小姐都没事,只要把书收拾一下就好了。”
到这时,救人的跟被救的双方才互相看向对方。
刚刚变故来得太快,不管是车夫也好,这对父女也好,都没看清是谁救了他们。
原本以为救他们的人力气这么大,身手如此敏捷,应该是个成年男子。
可没想到等看清了陈松意的模样,才发现这是个十六七岁的少女。
陈松意也看向自己救下来的这对父女。
当女儿的梳着妇人的发髻,一双美目明亮,映出她的影子,其中仿佛有着光华流转。
她的容貌在陈松意几世见过的女子中,都算得上是数一数二。
再加上她身上的书卷气,就叫她美得更加不同凡俗。
而她的父亲则是一个中等身材的老人,衣衫简朴。
看上去既像是读书人,又像是一位老农。
他的双目同他的女儿一样明亮,仿佛镜子,能够映照人心。
在他看到救下自己三人的是个少女时,这既像读书人又像老农的老人也是露出了微微的惊讶之色。
陈松意心中的震惊不会比他更轻。
因为在她跟他视线对上的瞬间,眼前又是白雾轰然散开。
然后,她便知道了自己救下的是谁。
胡绩,河东人。
他是大齐的当代名儒,是横渠书院的下任山长。
他是伟大的教育家、音乐家,一生的成就主要在教育上。
他曾为帝王讲经,也入横渠书院成为老师,但主要的活动轨迹都在外地。
他学富五车,生活却十分简朴。
从三十岁以后便四处讲学、治学,在中原大地留下了无数鼓励后人刻苦读书的遗迹。
而他膝下有一女,名宜,是大齐有名的才女。
第一世在闺中,陈松意就听过许多关于她的事迹。
胡宜以才貌双绝著称,有过目不忘之能。
在夫君早逝之后,她就回到了父亲身边,随他四处游历。
为不让各方的绝学流失,父女二人游遍全国。
收集了名家大能的绝学,带回书院。
在父亲回归书院、继任山长以后,她也凭借自己的才学,成为了横渠书院这么多年来的第一个女教习,主教乐理。
但这还不是最关键的。
最关键的是,陈松意看到在自己救下他们之后,白雾中的命运线开始交错变化,生出了新的未来。
在新的未来中,她看到了他继任书院山长、襄助厉王。
在胡绩的帮助下,厉王实现了当初在济州城外自己对他所说的那些理念。
为了打破世家对知识的垄断,横渠书院牵头,在全国各地设立了各级学府。
同时,他们降低了印刷成本,广泛普及书籍、普及通识教育,给地方养吏、选吏奠定了基础。
仅仅数年,这些学府就给大齐培养出了很多有用的人才。
新制定的选吏规则又拓宽了人才选拔渠道,进一步消除了世家的影响力。
在多少次王朝兴衰中都超脱于斗争之外、一直屹立不倒的横渠书院,这一次在胡绩的带领下真正入世了,站到了世家大族的对面。
而在新的命运中,她看到了比现在更年老的胡绩先生。
也看到了比现在更年长的厉王。
他有胡子了,眼角也生出了细纹。
但他笑起来,还是那样的意气风发。
他活到了远超二十七岁的年纪。
她做了那么多,终于稍稍撬动了命运的支线,看到了他活下来的未来。
难怪,难怪她今天要先来这里。
难怪,难怪她今天该先来这里!
陈松意看着白雾中展现的画面。
她做了那么多,终于见到了自己心目中的那个未来。
北郊忽然一阵狂风起,吹动从马车里翻落出来的书。
不管是胡家父女也好,胡家的车夫也好,都忍不住抬起袖子挡在了面前。
而她睁着眼,眼泪就那样落了下来。
……
风吹了一阵,过去了。
三人重新放下了手。
陈松意也已经从心绪翻涌中恢复过来。
她神色如常,指着被自己的真气震散的马车道:“方才想着救人,情急之下把马车震碎了,里面的书册应该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