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瑛娘心惊胆颤,却到底松了一口气,见男人率先往外走,连忙起身紧跟在后,保持一步之遥的距离,前后脚出了门。
小果儿见雅间门开了,还要再接再厉高声呼喊“瑛娘”的声音咽回了嗓子眼儿里。
只见从里面走出来一位身高挺拔,面色黑沉,眼神凌厉的男子,这男子瞪着小果儿和陈志的方向,语气不善。
“何事!”
似是被搅扰了好事,耐心所剩不多,言简意赅,多一个字都不愿说,只想尽快结束无关琐事,好继续回房与佳人相处。
小果儿见瑛娘站在那男子身后,细细打量。
虽然瑛娘脸色苍白,但是周身衣服整齐完好,连压痕褶皱都没有,才放了心。
这时,老鸨子秦妈妈也因听到小果儿的喊叫,赶忙往这里赶过来,远远看到雅间门口这一幕,恨不得呕出一口血来。
小果儿这小蹄子!今天老娘非得好好教训你不可!
有几位客人和楼里的姑娘听到小果儿喊叫的声音,也探头探脑地凑起热闹来。
那随从陈志将陈峰遥的不耐烦看进眼里,又见这丫鬟磨蹭,便出声厉喝,“快说!”
小果儿着急的搜肠刮肚,要编一个什么样的理由,说一件什么样的“大事”才能混过去啊。
这随从,这么凶做什么!
还有那黑沉着脸的男子,看过来的眼神也太有压迫感了,让人心生畏惧。
小果儿咽了咽口水。
“呃,就是……”
可没等小果儿说完,秦妈妈便小跑着到了跟前,一边手上拉着小果儿的胳膊拧上去,一边凶神恶煞地骂咧咧。
“作死的小蹄子,嫌命长了是不是!敢扰贵人的雅兴,平日里是我太纵容你了,不知天高地厚的贱蹄子。”
秦妈妈恨上心头,手上的劲儿使得足,小果儿胳膊上的软肉被她揪起来拧了一百八十度,疼得她呲牙咧嘴,不停痛呼着“哎呦哎呦”。
小果儿觉得胳膊上被秦妈妈拧上的那块肉,仿似要被生生拧下来一般的痛。
尖锐的痛感袭来,一时之间竟让她生理性眼泪都飙出来了。
小果儿当下恨不得给这心狠手辣的老鸨子一拳,但考虑到这老娘们的阴毒手段,胳膊条件反射要反击而扬起的弧度又生生忍了下来。
“秦妈妈,快别拧了,别拧了!好疼!”
小丫鬟虽然左脸颊上带了一道刀疤,但是那双明眸大眼蓄满了泪水,泪眼盈盈哭泣的样子,还是能让男人忍不住心生不忍的。
陈峰遥刚刚被打扰的怒气消了三分,对这个小丫鬟莫名其妙生出一丝怜惜来,挥挥手打断了老鸨的表演。
“好了好了,让她说到底有何事。”
秦妈妈停了在小果儿胳膊上施暴的手,一改脸上的凶相,对着陈峰遥尴尬陪笑着,“是是是。”
又扭头眼含警告地瞪向小果儿,“还不快说!”
小果儿按着胳膊上剧痛的地方,擦了擦脸上的泪珠,暗自将秦妈妈的祖宗十八代都问候了一遍。
被泪水洗的清澈的眼眸转了转,声带哽咽,委屈地开口。
“都是奴婢不好,姑娘让奴婢把亲手绣好的荷包交给周大人,奴婢不小心给弄丢了,那是姑娘点灯熬夜绣了好几晚才绣好的。奴婢怕耽误了姑娘的事,这才冒失惊扰了贵人。”
小果儿低垂着头,一副做错了事,小心翼翼怕责罚的模样。
在场的几人闻言,脸上的神情都有些微妙。
丢个荷包,不算什么大事,压根儿不值当一个丫鬟大呼小叫地嚷嚷。
可这丫鬟的一番话,让陈峰遥的心思并没有放在这是不是一件大事上,而是瑛娘绣了一个荷包送给了另外一个男人。
好人家的女儿是不会随随便便送荷包给男子的,因为那是表达爱慕之心的举动。
倘若是未婚的闺阁女子被发现私自赠予男子荷包,还要被冠上私相授受的罪名,是要被世人所唾弃的。
可青楼里的倌人赠予男子荷包,是不会被责怪的,反而经常作为一种勾搭客人的手段。
不管是瑛娘真心喜欢那个周大人,还是瑛娘为了留客耍的小心计,这都让陈峰遥觉得膈应。
秦妈妈见陈峰遥脸色不好,忙呵斥小果儿。
“这是什么大事!你是不是活得不耐烦了?还不赶紧给大人赔罪!看我一会儿怎么收拾你!”
小果儿似被吓住了一般,神色凄惶,颤抖着身子,一叠声儿地赔罪。
“奴婢知错了,奴婢再也不敢了,饶了奴婢吧。”
几个想要看热闹的人,正觉索然无味要回房时。
就见不远处走廊拐角处走来一个人,正是周方业周大人!
周大人迈着疾步朝着这个方向走了过来。
哎呦,有好戏看了。
看热闹的人也不着急回房了。有人甚至拿了一盏茶慢慢喝起来,边喝边看。
周方业是在周府的门口碰到旺儿的,他忙完衙门里的事,刚走到家门口,就看见一个他并不认识的男人正在跟府里门房的下人撕扯。
下人不知道是因为什么一脸的鄙夷。
那人嘴里也有些不干净,“好个狗眼看人低的玩意儿,要不是我们瑛娘有事找周大人,爷爷我还不稀罕来呢。”
一句话让周方业的心倏的一紧,他连忙呵斥,“吵嚷什么?成何体统!”
下人见大少爷回府,连忙告状,“大爷,这人好不要脸,说是醉花楼里的姑娘,有事找您。这怎么可能呢!大爷断不会让一个青楼姑娘找到咱们府上,定是这不要脸的腌臜货胡说八道,想坏大爷的名声!”
男人逛个青楼,偶尔寻个欢作个乐并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但是绝不会让一个青楼女子登门,因为那是有辱门风的事。
周方业皱着眉没多说什么,只冲下人说,“你回去当差吧。”
转头看向刚才出言放肆的男子,看着是有点眼熟,好像是醉花楼里的龟奴。
“你跟我出来。”
旺儿跟着周方业走出周府,走前还瞪了一眼刚刚跟他吵架的下人。
下人看着大爷步履匆匆的背影,暗道一声糟糕,急忙忙跑向老爷太太居住的文渊院。
周方业一边听着旺儿讲事情的来龙去脉,一边疾步朝醉花楼的方向走。
心里躁郁难解,这老鸨子也太贪心了些,他前前后后砸了有几百两银子了,也跟她挑明了等筹够了银钱,就要给瑛娘赎身。
只不过两日没去,就敢让瑛娘接客!
不对!那老鸨并不是个蠢的,明知是他周方业的人,还敢这么做,定不只是为了银钱,看来那人身份定然不简单。
也不知那人是个什么来头。周方业顿觉步子都沉重了些。
周方业身旁跟着的小厮阿贵,气喘吁吁跟得辛苦,上气不接下气,发愁道,“大爷,这下老爷太太那儿怕是瞒不住了。”
周方业俊眉紧皱,心里更添郁郁,他何尝不知道,却也分身乏术,只得先将瑛娘这头的事料理了再说。
三人刚进醉花楼,就听见小果儿求饶喊痛的声音。
旺儿见势头不对,忙偷偷抽身跑去了后院躲起来。若是让秦妈妈知道他去给周方业通风报信,他也没好果子吃!
周方业循着声音望过去,远远就看到了瑛娘和小果儿,还有瑛娘身旁的人。
竟然会是他!
素来镇定的周方业瞳孔一缩,脚步都不自觉地慢下来。
这人的身份可不简单,他不过是一个小小的六品文官,有什么资格去跟他争一个女人呢?
争不过也得争。
“下官见过陈将军。”
周方业冲陈峰遥抱拳行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