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2章 梦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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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果儿只觉得脸上一阵痒痒的，睡梦中还以为是什么蚊虫之类的东西在骚扰自己，不由烦躁地挥了挥手，试图驱赶这恼人的“蚊虫”。

然而，不想她的手臂不小心挥到了一个庞大的阻碍物。

小果儿瞬间惊醒过来，她猛地直直坐起身来，瞪大了眼睛，原本还有些迷糊的神志在看到眼前蹲着一个男人的身影时，立刻变得无比清晰。她忍不住发出一声惊呼：“啊——”

待到看清眼前之人相貌是八王爷时，小果儿那颗跳到嗓子眼儿的心才终于又落回到了原位。

她轻轻拍着胸口，心有余悸地说埋怨道：“王爷！您怎么大半夜吓人啊！人吓人会吓死人的啊知不知道！”

小果儿抱怨完，却并没有得到男人的回应，只见男人神情莫辨、目不斜视地直直盯着她，那模样像是魔怔了一般。

小果儿心里又再次打起鼓来，她害怕地咽了咽口水，嗓子含了一丝颤音，不确定地小声嘟囔着，“王爷……您……您不会有梦游的毛病吧？”

赵韫嵘死死盯着面前这张巴掌大的小脸，一双大眼睛因为害怕不安地频繁眨动着，突然就和记忆中的几张脸重合在了一起。

醉花楼里女扮男装抢走藏宝图、武功不入流的飞贼；端午佳节将他从清水河边救上来、又亲自给他以口渡气的绝世女子。

他突然又想起来那个曾在醉花楼里小腿被打的血肉模糊的脸带刀疤、却与眼前之人截然不同的小丫鬟；跟在瑛娘身后、自称是其弟弟的小子。

他的思绪有一部分清晰无比，有一部分又混沌模糊的厉害。

赵韫嵘此时的心绪如同一团乱麻，复杂至极，混乱不堪，其中的懊恼不已却是十分清晰地传到他的心脏。

他怎么就没注意到！他怎么就没察觉！

瑛娘赎身后，身旁突然多了一个自称是其弟弟的脸带刀疤的小子，他为什么就没丝毫觉得奇怪呢？！

赵韫嵘懊恼过后，心底又迅速生出一份隐秘的欢喜来：她不是个男子！是个女子！

这个认知让他心跳加速，脑海中不断浮现起与她相处时的点点滴滴。

他又不由自主地想起自她身上飘出的淡淡幽香，纤细的腰肢和那白腻的小脚……

就在小果儿感觉到后背越来越阴森，将男人的衣袍又往身上裹了裹之后，终于听到了男人的回应。

“你说梦话了，喊得声音很大。”

赵韫嵘的声音平静而低沉，仿佛刚才什么都没有发生过。刚在她睁眼的瞬间，他就已经将手中捏着的假刀疤皮攥紧，藏在了手心之中。

尽管此刻他的内心翻江倒海、巨浪滔天，但他还是保持镇定，不让她察觉到异样。

他还没有想好以后该如何面对她，怎样面对这样一个意外的……惊喜。

他需要一个缓冲的时间去思考。

听到自己居然说梦话了，小果儿身子僵了僵，她努力回忆着刚才做了什么梦，但脑海里一片空白，完全想不起来任何细节，只能带着几分不确定，有些不好意思地问眼前的男人，“小民说什么了？”

如果时间回到两天前，小果儿定然不会这么放松警惕，丝毫没有察觉出异样。可这两日，这位她曾经视为极度危险的八王爷，不止一次地救了她的性命。

因此，当他用平静的语气与她交谈时，她自然而然地放松了警惕，根本没想到自己脸上的破绽已经被对方识破了。

“你说的不清楚，本王没听懂。”

赵韫嵘缓缓站起身来，脚步稳健地走向另一侧，然后面不改色心不跳地躺了下来。他的表情没有透露出一丝一毫诓骗人厚的心虚来，仿佛真的没有听懂小果儿在梦中所说的话一般。

反而是小果儿心里升起了心虚，难道是她梦里说了什么他不能理解的现代化词汇？

“那个……小民会尽量控制自己的言行，为避免小民再次扰了王爷的清梦，还请王爷先行入睡。”

小果儿心想，这可真不是她想控制就能控制得了自己说不说梦话的。

可她万万没想到，当她还在纠结自己到底说了什么梦话的时候，这不过是八王爷随口编出来的一个搪塞的谎言。

而她最担心的事情已经发生了，她最大的秘密已经被八王爷知晓。

只不过她预想中被识破后，会被杀人灭口的结局和八王爷的真正的想法却是南辕北辙。

赵韫嵘没有回应小果儿的话，只是闭上了眼睛，安静地躺在枯叶上。

他脑海中不停地涌现出在醉花楼、在清水河边的一幕幕场景，还有小果儿和唐景辰亲密无间的互动，以及她为了唐景辰不远千里、不畏瘟疫赶至淮扬城，在野猪的进攻下不惧生死地挺身而出，为了救唐景辰亲口为他吸蛇毒……

还有她望向唐景辰时闪烁着爱意的晶亮耀眼的双眸，吃到美食时想要与唐景辰分享的期待，嫌他诅咒唐景辰的愤怒……

这些画面不断在他脑海中交织，让他感到无比纠结和痛苦。

赵韫嵘的双手越攥越紧，那假的刀疤贴仿佛瞬间变成了一个燃烧的火种，直烫到他的心里都燃起一股怒火和强烈的不甘心来。

若是他拆穿她的身份，她会怎么样呢？

他又能怎么样呢？

用权势威逼利诱于她？可她会心甘情愿吗？会不会心里仍然装着唐景辰？

他能逼迫她忘记唐景辰，从此只心悦他一人吗？

可若她不从呢？将她关起来？

除了唐景辰，他们之间还横亘着很多问题，比如，谢梦菀……

赵韫嵘躺在枯叶上的身体一动不动，安静的仿佛是一个熟睡中的人，但是内心却仿佛有一艘深海里的船只，在暗潮汹涌、风雨飘摇、波涛澎湃中不知方向地沉沉浮浮。

他就这样心思百转千回，思考了不知道多久，终于再次缓缓睁开了眼睛。

那双狭长幽深的眼睛，犹如夜空中闪烁的星辰，此刻迸发出前所未有的光芒，仿佛燃烧着炽热的火焰，裹挟着强烈炙热的欲望，让人无法直视。

赵韫嵘看向那个蜷缩成一团、重新陷入沉睡的身影，再一次悄无声息地站起身来。

他的动作轻盈而敏捷，如同鬼魅一般，飘忽而至。

赵韫嵘蹲下身，视线再次落在那张肤色暗沉，独独左侧脸颊处有一块异常白皙肌肤，形成鲜明对比的小脸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