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死去的憋屈

沈南乔睡着之前没想到过睁眼是这样的场景。

陌生的床，陌生的环境，以及自己对身体掌控权的陌生。

酸疼感从四肢传来，无力地支撑着起来，看着没有拉紧的窗户，外面黄昏面临着降落。

是陌生的环境。

沈南乔上次有意识还是下午在公司，和经纪人一起到地下停车场后，还没有来得及上车，乌苗苗着急的跑过来的神情。

这个女孩，不，准确说是后辈，很讨人喜欢，刻苦努力，愿意从小角色做起，做人还十分有眼力，面对事情从不让自己尴尬。

面对这样进步的后辈，沈南乔很愿意提携一把。

当时使过眼色，自己先一步走到拐角车后面，还没有来得及回头，沈南乔就昏了过去。

再睁眼，就是现在了。

自嘲的笑了一声，以前觉得她单纯，或者说是自己怜悯，不舍得像自己一样的孩子慢慢往上爬。

这才帮衬一把，哪里就想到帮衬到自己身上了，真是可笑。

沈南乔简单检查了自己一下，身上手机也没有了，床头柜上破旧的残碎钟表既表明了时间，又说明了环境。

沈南乔没有足够的力气站起来，看看窗外的景色。

远远观见是低矮的房屋楼层，或许说是老城区，总之不是沈南乔见惯了的高楼大厦。

好家伙，花大手笔了。

根据现在状况来看的话，应该没有过夜，只是几个小时过去了。

沈南乔有所思考是否要立马离开，身体状况也在一直告诉自己说不太ok。

沈南乔便放弃了立马逃跑，静观其变才是上上策。

临近黄昏之后，夜色来的便特别之快。沈南乔几个没注意，黑夜已经侵蚀了黄昏。

沈南乔思绪没有集中，直到门外的响动传来。

是有人来了。

沈南乔直接躺下闭上眼睛，装作从来没有醒来的样子。

这一切都过得非常之快。

耳朵微动，听见门锁生生转了三圈才算打开房门。

带头进来的女声，沈南乔不用睁眼也知道是谁。与和自己见面时微微的谄媚无关，同样的声线，“就在这里，你们进来吧。”

声音跟着脚步越来越近。

沈南乔确定好角度微微眯开双眼，瞧着背对自己的女人，入目第一眼是那双趾高气昂的红色高跟鞋。

自己最喜欢的颜色与款式。

沈南乔早已用时间思索好，内心的气愤没有激怒思绪，理智的思考让自己冷静。

“你们老板什么时候才来，时间可不等人。”边说身子边往后转，准备看看沈南乔的状况。

等不及了，沈南乔铆足劲。

门口站好的人太多，话里话外也明白了即将到来的更多人。

沈南乔只能把注意力放在另外亮光的位置。

窗户上已经有不太好看的生锈，但是胜在位置偏低，无力地状态下不用借助别的力气也应该能轻松的爬上去。

千钧一发之间，避开多人的位置，沈南乔拼足力气，在乌苗苗有机会过来之前，按照预想的经过，单手打开破旧的窗户，一屁股，坐在了窗台上。

唰的动静，让所有人的注意力集中到沈南乔身上。

乌苗苗挑起的眉毛也表达了自己的意外。

“你早就醒了？还是压根......”

乌苗苗不得不怀疑。

沈南乔对着乌苗苗轻蔑的一笑，“说这些都没有意义。”

不愧是当今娱乐圈的顶级容貌。

自然地表情也是美的如画。

“我只是想知道你这么做有什么意义？”

“有什么意义？”乌苗苗像是一瞬间被点燃，“有什么意义？你在开玩笑吗？”

被动无视了沈南乔的举动，一大步上前，情绪激动地表达，“若不是你，我怎么会做到这种地步，若不是每日面对我高高在上，我怎么会走到这种地步，若不是你，若不是你......”

乌苗苗一瞬间语速极快的爆发。

沈南乔扣住窗台的手越发紧凑。

她不得不警惕，乌苗苗准备拉自己下来，还是准备推自己下去。

无意识下乌苗苗已经离她太近。

怨毒的眼神不带掩饰的暴露。

沈南乔自省自己没有招惹什么，她是真心想知道自己行善的职业生涯到底在哪刻招惹了这么个......

“你往后退。”沈南乔食指直指乌苗苗鼻尖，“否则我现在就跳下去！”

身后是褪色的蓝色雨棚，已经有些风化，用眼球想也知道是不结实的。

沈南乔美丽的指甲触碰在上面，一个小洞随之诞生，跟着底下的微风慢慢悠悠的下坠。

六楼。

沈南乔半个身子已然在外。

“你想怎么样？”乌苗苗没有后退，反而是站在原地，脸上没有一丝的紧张。

像是在看好戏，等着下一出继续的人，乌苗苗这时候心里巴不得沈南乔自此消失，最好是从未出现。

沈南乔不慌不忙，“若是我出事了，今天这一出，你所依仗的幕后之人，能放过你？”语气平稳，也不刻意威胁。

沈南乔只是说出了一句自己猜到的事实。

是了，乌苗苗不得不谨慎。

沈南乔是上面那位点名喜欢的人。自己之所以这样做也是为了那个资源。

那个资源。

乌苗苗不得不谨慎。

她低头后退了一步，脸色变得极快，笑意一瞬间转换，“你别这样南乔姐，生命还是很重要的，快下来快下来。”

冲着身后的几个跟班摆手，“快把我们南乔姐给扶下来，这要是掉下去了可是要出人命的。”

红色高跟鞋在潮湿的木地板上哒哒声闷响。

沈南乔不耐烦的摆手。

“要不你放我走，要不我就从这里走。”

这样低级的威胁有没有用，沈南乔不确定，但是混迹娱乐圈这么多年。自己的命，或者说“沈南乔”的命还是值钱的。

那个幕后的老板也应该是想要得到自己，性命，至少在见到之前是不会有事的。

沈南乔身子愈发向后。

她不确定自己的经纪人发现没有，报警没有，一切都是未知数，所以一切在未知情况下，都要靠自己。

沈南乔眼神望着转而站在最后面的乌苗苗。

“我有话想问你。你不用过来。”

沈南乔已经两只手向后摸索，眼睛却紧紧盯着乌苗苗。

“我对你不够好吗？”沈南乔不解。

“够好，真的够好。我其实特别感激你，真的南乔姐。”乌苗苗笑了，“可你为什么听不懂人的暗示呢？”

“暗示？”沈南乔思索乌苗苗之前的出现，有暗示什么内容。

不等思考，乌苗苗手机响起提示，看后哈哈大笑了几声，“你自诩只靠自己，不给那些觊觎你人半个眼神，现如今，不也是最后落到这般田地。”

乌苗苗又再后退两步，紧靠墙壁，“既然你的骄傲马上要被踩到脚底了，那我便全都告诉你吧。”

乌苗苗没有再抬头看沈南乔的状态，自顾自的“诉苦”起来。

“你真神圣，无论是观众眼里，还是同行眼中，甚至在那些玩弄别人为人生乐趣的某些资本家财阀眼中，都是不可多得的宝贝。”

乌苗苗话语之中有些自嘲。

沈南乔目光平稳，不反驳，那些只是别人的看法。

“可是你若真是这样神圣，又怎会见我困顿，不肯帮助。他人欺凌，你是第一次拉我出了泥潭。”乌苗苗的情绪已经不能自已。

“可是呢？可是呢？之后你便弃我于不顾了吗？我那么讨好你，你却没有给我任何方便，哪怕你剧中一个小小的配角，都不肯给我安排？”

眼眶中的眼白不知不觉染上红色，全都是因为对沈南乔的控诉。真虚伪，乌苗苗认定。

“以至于你见过我给你送礼之后，嫌弃低廉，竟然当天指明将我相中的角色送给她演？你明明知道。”

沈南乔知道这件事，角色是没有给乌苗苗，但是自己没有掺和半分，全是公司的手笔。

以及乌苗苗送礼，现如今还好好地在自家书架上珍藏的干净，亚克力盒子中是滴尘不染。

沈南乔无奈，这些话自己从来没听她说过。

但乌苗苗被自己这几句话情绪给带入的深沉。

甚至听不得外界任何的声音。

沈南乔有心解释。

音节还没从口中张开，乌苗苗便冲破那几人的界限，一个箭步，直冲沈南乔，双手握在沈南乔双臂之上，迫切的想要追问一个答案。

“为什么呢？你为什么要这样待我，我是对你不够追随还是不够卑微？”

乌苗苗声泪俱下，想起多少天前面对的那些待遇，无论是谁朝自己唾出的唾沫，乌苗苗一丝不落的盖在了沈南乔的头上。

胸前的紧张让沈南乔无心握住身后短小的把杆。

乌苗苗的脸近在咫尺。

“这不怪我。”沈南乔知道这一切自己都没有做错。因为一切的一切，都是乌苗苗的怨恨蒙蔽住了自己的双眼。

无论是她的哪句控诉，她从来都没有看清自己的真相，一叶便能障目的人，是解释不清楚的。

沈南乔问心无愧。但就是这样的表情，这样的语气，又一次将乌苗苗刺激。

理智不翼而飞，乌苗苗冲着沈南乔就想发泄，抡起的手笔，尖利的指甲，在脸上若是狠狠地来上一下，那便不是十分钟能够消下去的伤口了。

沈南乔身体不自觉的反应。

于是这一该是响亮的巴掌没有落在沈南乔的脸上。

因为，后撤的上身，随着乌苗苗的力道，沈南乔突破遮雨棚，细碎的雨棚碎屑随着沈南乔的身体下坠，这次飘忽的不够厉害。

沈南乔大脑停止了思索，周围的景色闪烁缓慢，这是，我最后的模样吗？

沈南乔不得不承认，大明星沈南乔这样死的有些草率。

哐叽一声，沉闷的像大卡车的轮胎撞到不可移动的厚实墙壁，巨大的声响从被硬化了的水泥地面响起。

令所有听见动静的人，不得不遵循意志，第一时间将脑袋探出窗外，好好的观察一番。

沈南乔看着漫出去的血液，红色，扎眼的，缓慢地阴透了地面，扎根进大地。

这好像是我的血。沈南乔后知后觉的感叹，真红啊。

无数的脚步向自己赶来，沈南乔默默地闭上了眼睛，没有了知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