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苗儿只得开车,载着张博刘阳令军,一路西奔,在西山陵园公墓山下路上停车。
“姐姐在那里!”张博问苗儿。
“山顶端就是。”苗儿说。她看到张博十分憔悴,仅一刻钟之间便老许多,老的让苗儿心痛。
张博步步登山,步步如平地而行,但,几次差点摔倒,步覆愈走愈蹒跚,当来到苗青墓前,喘着粗气儿,刘阳也喘着粗气儿,惟令军苗儿不喘,但也流泪如雨。
“姐姐,来看你了,你不是爱听我的声音吗!”张博跪下去,手摸着小墓碑上的照片,照片上的苗青精神jue铄,含笑欲言,好象对张博说:弟弟,姐在这里等你呢!
“我今天在西客来,闻听春苗儿说你已去逝的消息,顿时感天昏地暗,汶水断流,西客来摇摇欲塌,我忽然入冥,刚走到黄泉路口,令军刘阳苗儿把我拉了回来,于是,我便来到这里悼念你。”张博泪洒胸前,重重的嗑了三头,然后站起,绕墓而行,苗儿陪着他。
“哥哥,您注意身体,你要节哀。”苗儿俊眼含泪,对着张博说。
“想当年你到卧佛山写生,那时的你很美丽,美丽的就象你笔下的槐花。风吹槐花画儿,槐树叶儿响,佛家含笑看世界,就如给我当面讲经一样。”张博说。他看到烈日下,花圈上的花朵金光儿闪闪,就象画家姐姐含笑的脸,含笑的眼睛。
“天太热,没带伞。”刘阳看着响午的天,分不清脸上流的是泪是汗。
“那时你有二十几岁吧,我也就七八岁的样子,具体多大多数。你也没说过。当时,我爬上卧佛山,你在饮马泉的大石上画画。我走到你身边时,你把那幅画从画架上取下。給我,那画上有一颗顶天立地的槐树,树上开满了槐花,树下一尊安祥的大佛侧卧休息。那副画,从此就成了我永久的珍藏。”张博儿时仍记忆最清楚。
“每个星期天,我都耐心在灶堂上烧红薯,我的专注劲,是妈妈微笑最美的时刻。每到上午。我带着烧好的红薯去找你,让你吃最甜最面最香的红薯,那时,你吃着还脸红。你总是对我笑笑,又有些愁肠。你拿出那时代最好的饼干,和一种叫炒糖的果子给我吃,那种香甜是永久的记忆。”张博用自己最好的声音对姐姐说,看着数不完的墓上纸花。
“我去买两把伞。”令军转身离开向山下走去。他知道张博不会走的。
“你在画上签了你的名,因为你去得好看,因为你画画得好看。所以,我把那画珍藏起来,想你的时候就看看。你给我讲了怎样成佛。是一辈子做着好事才成佛。因为你,才有了我的启蒙思想。”一阵温风吹来,张博身体晃了晃,脑好象晕了晕。
“还是有一个星期天,是我记忆中一生中的第一次哭。还是星期天哟,我带上烧好的红薯,到饮马泉旁去找你,但却没有你。那天从上午哭到了下午,哭到了黄昏。还是我妈妈把我找回了家。从那以后,我每星期天去找你。到那儿去等你,希望你从山下走上来。擦着脸上的香汗,笑着说:弟弟,等我呀!可是,沒有,直到太阳在西边落尽最后一点才回家。”张博一脸的无奈和失神。
“也许,我命中不该有姐姐相伴,我不知道山外还有一座佛城,后来,我来到城里念书,竞不知道你是城里人。那时候你该结婚了吧,应当是那动荡岁月的开始。我念完了高中,动荡的岁月也就结束,那时候是考师范和大学,我什么也没考上,我就拼命的收书藏书,依靠我父亲行医一分一文攒下的钱买书。”张博在诉说。
“有一次进城,在图书馆我遇到一个姑娘,她和我一般大,我们在买书时认识的,因为我给她垫了五分钱,后来她就嫁给了我,那是我才知道,她没有兄弟姐妹,父母是城关中学教师,在动荡岁月中,都入牛棚而亡,她的遭遇也是悲惨的。她嫁那天,我也备了几桌酒席,以谢四邻八乡的彩礼厚爱。可我不知道你在文化馆工作,要是知道的话,一定请你坐主宾席,席上专门炒一道甜甜的红薯丝菜,让你高兴的流泪和脸红。”张博绕墓转了一圈又一圈,路真长,转不完,说不完。
“你也有了丈夫,你也有了儿子,你的儿子开始上学,考上学走了,娶了妻子又回来了,给你生下了孙女,又走了。你的丈夫早在动荡的岁月中武斗死去,你没有去找去寻,而你把儿子养大了。我知道你吃糠咽菜和槐花,因为家里有槐树呀,用粮票领着国家稀罕的粮,把儿子养成了国家干部,又把孙女背到背上,苗儿和你亲啊,和她的爸妈不螎恰,也许是因为没养她。”张博还是在转,转着他那九曲回肠,转他那流泪的心脏。
“大哥,人生不能复生啊!”刘阳劝道,让他理智,节哀,但也只是心泪暗流,搞不清人类的制造,为什么要把感情镶在心脏里。
“苗儿和你亲啊,这是我看出来的,她一提到家,就说是奶奶怎么样,沒有说爸爸妈妈怎么样,是苗儿牵线让我找到了你哟,没想到,你却成了大名鼎鼎的画家,国际知名画家。画了山,画了水,画了地,画了天,还画了天长地久的槐花在人间。”张博放眼西山陵园周围,这不怎么高的山岭,所有的墓都在为自己的姐姐悲鸣,仅是这太阳下的热风就感觉得出。
“嫂子,我去买点水来。”刘阳说。
苗儿点了点头,算作回答,然后陪着心爱的人在转,有时候数墓上花圈多日的花。有几朵,多少朵,什么颜色,是不是心里流的血。
太阳红的象烙铁,很烫的烙铁,烧红的烙铁…。
“姐姐,当我再写书的时候,一定痛痛快快的写,一个慈母一样的画家,将着孙女去上班,背著孙女去上学,把她的小孙女,背成了一个医院的院长。”张博苦笑了,那是难解的一种笑。
此时,令军买来了两把伞,撑开递给苗儿,苗儿接过给张博打上。
“不要为我打伞,我的姐姐还在这里晒着呢!”张博哀怨的说,哀怨谁?
“你的姐姐不会被太阳晒着,她在地下宫殿里涼快着呢!凉快着,摇着金丝耙蕉扇,听你的声音,听你的倾诉。所以,我要给你撑伞。”苗儿用安抚小孩的话安抚张博,人处在感情光晕里的时候,这种方法是有效的。
“哦,原来是这样。”张博说,好象入了冥一样说话。
“画家姐姐,天空的太阳为你落泪,落在弟弟的心上,落在弟弟的眼里…,家里的槐树还散发着幽香呢,没想到你不给见面的机会…。”张博在伞下拧了一把鼻涕,抹了一把泪。
“姐姐,我知道你是爱我的,可能在你死后的一天夜里,我从省城的上空飞过来,飞到别墅的上空,你把你的死讯,用灵魂告诉了我。你死了,我那是一个梦哟,你面对面和我说话,你以为我也死了,你到了阎王爷那里去查了卯谱,说没找到我…,你用你的灵魂撞击了我,使我心绪不宁。也许,你也曾在西客来吃过饭,今天,我一到那里,心慌胸闷,大脑空空。”张博说。他的音质诱人,优美,哀痛之音的美,浑然天成竟其哀,又美的象天籁之音放光华。
刘阳买来一抱农夫山泉水来,放在墓前,拿起一瓶拧开盖,塞给了张博一瓶,又给了苗儿一瓶,苗儿打开盖。
“大哥,喝点水吧!”刘阳心痛,眉间出现了山川,流着水。
“姐姐,你在那边是否也在画画,画卧佛山上的槐花,画一个小男孩在盛开槐花的树下读书,卧一幅不世之作《臥佛图》…,你的墨浓了没有,给你加上点水,稀释一下。”张博边说边将农夫山泉水“扑嘟,扑嘟”的倒在坟墓上。
“你入情魔了,还是醒醒吧,惹奶奶生气。”苗儿气得喝下半瓶水,她感觉:肚子里的孩子要水喝。
“你不喝,你姐姐也会生气,因为她也爱你。”刘阳用方法让张博喝水,兄弟嘛,再说,活人总不能让死人牵着走。
“拿水来,我喝,刚才我那是在润墨。”张博接过刘阳送过来的水,喝了一口。
“姐姐你也喝一口,这是你酿制的槐花酒。″张博以水代酒。浇在坟墓上。
“姐姐,《卧佛图》展示着你的美丽,《卧佛谣》传唱着你的一生,那里面有你的风骨,见你的精神。都说月中是桂树,我说月中是槐树,由姐姐伸手一笔,巧夺天工,让槐树在月宫四季开花,年年芬芳!”都说,男儿有泪不轻弹,只因未到伤心处,这一点不假,重新有了写照。
“哭完了没有,回走吧,改天备了祭品再来!”苗儿拉着张博走,可没拉动,苗儿向刘阳令军一招手,意思是架走。
刘阳令军扔掉瓶子走了过来。
“你们别拉我,我要给姐姐盖亭子,给姐姐姐树碑立传,碑文是:一瘦催冬自身香,梨花雪花齐放光,月中桂树亦含羞,万里白云彩流芳…。”张博还没说完,就被刘阳令军一人架了一只胳膊,朝山下走去。
张博不想走,他被架离了地面,两只鞋子都掉了,苗儿拾起鞋子,心说道:我情痴呀,你也情痴,干吗那么表露,用点方法,树碑立传不就妥了。苗儿忘记了追悼会那天自己的失态。她提着鞋跟在后边走了。
未完待续!(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