轰!
一道狂暴的元气冲击过后,整个厢房的墙壁都就此支离破碎。
灰尘还未彻底弥漫开来,一道黑色人影便已然冲进了厢房之内。
残忍而嗜杀的狞笑,如一声惊雷,落入了仍旧蜷缩在厢房衣柜内的叶芳耳中,令她目露绝望,眼神中最后的一丝光彩,也在此刻消散。
“就要死了吗?......在死前还没能再看他一眼。
可就算见到,我该说些什么呢?
是惊喜又活了过来,又能继续长久的陪伴?
恨,亦或是喜欢。”
在这一刻,叶芳突然感觉所有的恐惧,如同身躯中的力气一般,渐渐被抽走了。
她甚至不知晓,她这如同奢望般的期盼,到底有何意义。
复杂的心绪,让她有些辨不清,究竟对那人,是抱有着一种怎样的感情。
最初的恨、而后的怜悯同情、又化作了淡淡的喜欢与习惯。
到了现在,是盲目的崇拜,还是因为习惯,因为喜欢,因为恨或者同情,产生了连她自己也分不清的情愫。
手中紧握着的一物,咕噜噜的滚落在了衣柜的木板夹层。
冰冷而毫无生机的甲虫。
铭心蛊。
这本是给毕宇准备的,她一直留着,她很怕这东西有用上的那一天,那一天,她可能做出的是另外一个选择。
那就是死。
哪怕死了之后,她体内的铭心蛊会窜出,会回到它最原先的主人那里,继续寻找下一个主人,继续进行对毕宇的掌控计划。
但至少,她死了,死了也不曾对毕宇用过这铭心蛊。
或许她本就不是一个狠心的人,哪怕是恨一个人,恨到了最后,竟然能够产生出喜欢。
“这东西,再也用不上了,应该没有比我更傻,更不会狠心的女人了。”
这句话,是那天毕宇在跃龙台一战胜利后,她对枯木说的。
在那一天,也是星云阁彻底承认毕宇身份的时候,是毕宇成为星云阁第二天骄的时刻,也是枯木决定,不再动用铭心蛊的时候。
但即使如此,在她的体内,这冰冷的甲虫仍旧盘踞在心窝,如死物,如她自己,命运不受自己的操控,只能唯他命是从。
只是这留给毕宇的一只虫子,她没有还给枯木,她留了下来,就如同妄想着或许是连她自己都疯狂的想法。
她留下这虫子,就如留下了毕宇的心。
冰冷,毫无感情,如死物一般的心。
死亡前的回忆片段,总会显得那般漫长,漫长得如重新回顾了整个人生。
叶芳不知是哪里来得力气,又或者不知是哪里来的勇气,她挣扎着,在厢房的墙壁震动破碎的那一刹,在凶煞冲进房内狞笑的那一刻,她推开了衣柜的门,从里面爬了出来。
她的神色平静,哪怕眼睛已经看到了那个刽子手,鼻子已经闻到了浓郁的血腥气息,神经已经感受到了绝对的死亡威胁。
她平静,一如毕宇常日里那般的平静。
“杀吧。”
她的声音轻柔,不带一丝.情绪的波动,仿佛诉说的是一件极为平淡的生活小事。
没有了恐惧,没有了绝望,甚至她的眼神当中,看向凶煞那狰狞可怖长满脓包的脸庞,没有哪怕一丝一毫的瞳孔收缩。
凶煞愣住了。
这是他自杀进熊家府邸以来,第一次在见到活人后,没有果决的出手,让对方活过了一息,两息,还活着......
这是一名星云阁的弟子,从对方的装束以及腰.际悬挂的腰牌,就可以看出。
按理来说,他应该兴奋,杀死这样的一个人,比杀死任何一名熊家弟子都要给他带来快.感。
但他现在没有了这种杀人的快.感。
他希望别人在看到他的时候,是恐惧的尖叫,是绝望的嘶吼,是歇斯底里的反抗。
哪怕这些都没有,对方也可以故作镇定的装作无视生死。
但他杀人盈野,杀了如此多的人,早就能够锻炼出了一双毒辣的眼睛,对方哪怕是佯装无畏生死,他也能看出端倪,也能感受到别人的情绪波动。
但眼前此人,这个柔弱的女子,先前在他感应当中,恐惧绝望的小羊羔。
现在,竟然没有一丝一毫的惧意,对待死亡,仿佛视死如归,不,就仿佛自己求死一般。
这种感觉,让他很不爽!
他很不爽的时候,就要杀人!
但他觉得,他若杀了眼前这女子,岂不是听从对方的指令一般,对方说:“杀吧。”他就动手去杀,这不是杀人,这是帮助别人。
他凶煞,什么时候杀人还成了帮助别人。
这种经历,他从未遇到过,他有些不知晓,该如何去处理了。
扬起了手,那浓郁恐怖的火红元气,象征着火,将空气都炙烧得沸腾扭曲,荡漾出圈圈紊乱的波纹。
但这一记烈火神刀,他突然感觉好沉重,沉重的就仿佛第一次学习这门刀法之时,不知该如何将这烈火刀气释放出来。
“你......”
他只说出了一个字。
这一个字还未传开,他的神色就突然一变,霍然转身的刹那,手掌狠狠劈出,那燃烧着沸腾的火属性元气,凝聚成一把仿佛实质的火焰大刀,陡然激射而出,向着那已经洞.开的厢房墙壁处横扫而去。
也就在这时,那墙壁洞.开的巨大窟窿外,万千剑气如长河流转,蓦然贯入了房间之内,一道巨大仿若人形的剑气,狠狠地轰击在了那火焰大刀之上。
嘭地一声!
火蛇飞窜四射!
近乎凝实的火焰大刀轰鸣崩溃,(w那人形巨剑只是外围的万千剑气长河稀疏了一些,仍旧去势不减,如恶龙咆哮狂舞一般,张牙舞爪,向着凶煞冲击而去。
叶芳的神色,在此刻,终于难再平静,如同本已死寂的心重新焕发出了生机。
她的双眸瞳孔中,倒映着那绚丽夺目的剑气长河,倒映着那巨剑所化代表的人。
渐渐地,她的双眼恢复了往日的明亮,她的嘴角,慢慢地勾勒出了一丝明媚的微笑。
“师兄......”
那一声师兄,道尽了心声,却道不尽情愫无边,更在剧烈的轰鸣声响下,显得那么微不可闻。
当真是心声,纵使说出了,也唯有她自己一人听到,如心在低喃。<!--flag_hail-->《道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