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冥诞,皇帝携皇太孙前往太庙为太子祈福。
多年前,太子溘然长逝,作为皇帝与元后唯一的嫡子,他的辞世对皇帝打击不小。
太子之位空悬,成年的皇子已有多位,前朝后宫纷纷盯上了那个位置,皇子们私下斗争极其惨烈。
彼时皇太孙才八岁,太子妃母家单薄,无法在其中提供帮助。
虽有心立孙子为太孙,但他也顾忌几位皇子背后的势力,迟迟无法下旨。
是孟礼在那时站出来,拥护太子一脉,皇帝这才立下太子嫡子为皇太孙。
也正因为孟礼为首的一派支持和拥护,皇太孙在这个位置上才坐得这么牢固。
即便知道孟礼他们私下的事,皇帝也没有动他们。
只是最近太孙的行为让他感到有些失望。
皇帝轻轻擦拭着太子的牌位,“最近东厂事事被寻错处,是你做的。”
不是询问,而是肯定的问着他。
皇太孙垂着头跪在蒲团上,“东厂众人仗着有凌谦在后面,行事越发嚣张跋扈。孙儿见不得他们这般做法,便训斥了几句。”
“训斥几句?”皇帝反问,“什么训斥需要将人拖到午门当着来往百姓行刑?又在他们执行任务的时候故意透露风声?”
皇帝每说一句,太孙的脸就白了一分,只是那挺直的腰杆未曾弯下分寸。
见他这样,皇帝生气却不忍呵责,“你先走吧,朕与你父亲说说话。”
回到东宫,太孙仍旧觉得自己没有任何错,他早看不惯东厂的行事作风,眼下又来个和他们如出一辙的穆安,自然让他不喜。
“殿下这是怎么了?”太子少保见他不高兴的样子问道。
他便将刚才在太庙发生告诉对方,皇祖父虽然没有责罚他,可他看自己的眼神比骂他还难受。
“殿下,您确实操之过急了。”少保说着,太子是他一手教导出来的,其性子他比谁都清楚。
皇太孙疑惑,“老师也觉得孤错了吗?”
“您没错,东厂那群人确实该惩治。只是穆安却不能这样对待,您需要将他拉拢到你的麾下,日后定会是一大助力。”
“孤不想与这样的人为伍。”皇太孙眉间全是抗拒。
“他行事虽然高调,但实打实也是有能力的人,况且陛下如今又极其信任他,你和他对着干不是上策。”
太孙很是信任自己的老师,认真思考着他的话。
“那孤该如何做?”
“殿下可借个由头办场宴会,邀请他出席,届时再向他抛出橄榄枝。”少保确信,只要穆安不是傻子都会出席,毕竟太孙可是陛下钦定的继承人。
皇太孙面露难色,他内心极其不情愿做这样的事。
不过老师总是不会害他的,最后勉为其难的点头,派人送了帖子到穆安的府上。
收到皇太孙帖子的穆安有些意外,他知道太孙一向不喜自己,突然宴请自己就怕别有目的。
“劳烦公公特意跑一趟,这些您留着随意吃些什么。”他将一袋沉甸甸的东西递给传话太监。
传话太监脸都快笑烂了,“穆大人客气了。”
“只是在下这身子才恢复没多久,殿下的席面恐怕去不成了。”他说着还捂嘴咳嗽几声。
传话太监笑僵在嘴角,他不敢相信有人会拒绝皇太孙的宴请。
“咱家怕不是听错了?”他试探问着。
穆安也实诚,又重复了一遍,最后传话太监离开时脸都是黑的。
皇太孙得知这事后虽气便也没法,穆安患病这是所有人都知道的事,若是他强行让人出席倒显得他小气了。
想着日后再宴请就是,谁知道几日后传来消息,穆安出席了宸王的喜宴。
这让太孙及其拥护者很是不满,完全没料到他竟乖张成这样。
上朝时穆安无视那些人恶狠狠的眼神,下朝后也溜得飞快,根本不与他们正面接触。
这日他来到尚宫局同凌萱核对物品。
“你倒是胆大,拒了皇太孙后,转身就去了宸王府。”
穆安随意拨弄着算盘,“倒也不是有意,只是两份帖子一天送上门了。”
凌萱侧头看着他,“那为何选择了宸王?”
宸王行二,仅次于太子,虽母族尊贵但有腿疾,没有继位的可能,否则也不会被允许留在京城。
“也不算选择吧,皇太孙性子太过正直,我若选他日后必定没有什么好日子。”正直的人眼中非黑即白,他这样喜欢在灰色地带蹦跶的人定然得不到重用。
凌萱对他的话不太赞同,“正因为他太过正直,眼中容不下沙子,日后才好掌控。”
于她而言,太孙这样的人可比那些老狐狸好掌握得多,只要顺好他的毛便行,根本不用费尽心思想太多。
“可是正直的人太固执,他们就认一个理,变通性太差。”穆安反驳。
“那你便引着他往你要的那个答案去便是。”凌萱不甘示弱。
两人争执不下,谁也说服不了谁,最后穆安气鼓鼓离开了尚宫局。
晚上的时候父亲找到她。
“这么晚了,爹有什么事吗?”凌萱有些意外。
凌谦坐下后神色有些不自然,“你最近和穆安一直都有往来吗?”
凌萱疑惑看着父亲,不懂他为什么明知故问,穆安这段时间常出入尚宫局,根本没有瞒着任何人,她不信父亲不知道。
“最近宫中要办的宫宴较多,所以他来得勤了些。”
凌谦点头,他看着凌萱欲言又止。
“爹,您要说什么便说吧,你这样倒让我有些犯怵。”
凌谦干笑两声,“萱儿你也是大姑娘了,你和穆安接触得这么频繁,有没有什么别的想法?”
纵使礼部和尚宫局因宫宴往来多了些,可也不需要次次都由他这个礼部尚书来接洽。
凌萱一愣,立马明白父亲指的是什么。
“爹,我与他绝无您说的那种可能。”
听到女儿的回答,凌谦松了口气,“说来你毕竟也老大不小了,京中像你这般大的贵女不是嫁人便是已经议亲,你若有相中的公子,爹去帮你说。”
凌萱只觉头顶飞过数只乌鸦,“爹,女儿暂时没有嫁人的打算,这个世间对女子苛刻,纵然有不输男子的才能,最终也只能困在小小四方天中与其他女子争夺夫君的宠爱,女儿不想沦落到这般境地。”
凌谦惊讶女儿竟有这样的胸怀,顿时感觉自己想法有些狭隘了。
“你去做你想做的,爹无条件支持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