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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怕,别怕,阿桥。”
柳桥瞪大了眼睛,呼吸,仿佛在这一刻停滞。
声音的主人,仍是那个。
可是……
他叫她什么?
他叫她什么?
“放开她!”这时候,白义撑起了身子,厉喝道,便是对方救了他,可是他也不知道对方是敌是友,而且,眼前这人还如此放肆!“放开东家!”
柳桥试图转过身子,只是,男人的一双铁壁紧紧地抱着她,让她动弹不得,而白义的怒喝,非但没有让他松开,反而加重了力度。
“放开东家!”白义挥出了武器。
那方才击杀海盗的那人当即阻止。
两人大有大打出手的阵势。
而这时候,外面的打斗声传入了柳桥耳中,她抬手,攥住了那人的手臂,咬着牙压下了脑中的混乱,“救李伯!我求你救救他们!”
身后的男人随即应道:“好。”然后,松开了她,站了起来,沉声喝道:“夏深,保护夫人!”便大步往巷口走去。
“是!”那与白义对峙的男人应了一声。
柳桥看着男人,这一次他没有带着斗笠,只是,微弱的月色不足以让她看清楚他的容貌,紧紧只是一个轮廓,而这个轮廓无法印证她心里几乎荒谬的念头。
她坐在地上,浑身都在颤抖,却不再是因为恐惧。
“东家!”白义踉跄地上前,“你没事吧?你有没有受伤?”
柳桥无法回答,甚至没有听到白义的话。
“东家?!”白义着急,叫唤了好几次,才拉回了柳桥的一丝神智。
“我……没事……”柳桥几乎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方才挤出了这三个字。
白义方才安心,“东家,我们先离开这里吧!这里很危险!”
“不……不……”
“夫人!”一旁的男子也开口,“此处危险,请夫人虽小人离开!”
柳桥抬起头看向男子,仍是无法看清楚他的容貌,可是,却听出了他语气中的恭敬,她很想问,他是谁,更想问,刚刚那人是谁,可是……却怎么也问不出口,便像是她的舌头僵硬了一般。
“东家!”而这时候,巷子里冲进了一个人,看不清容貌,但是却可以听出声音,是李伯。
白义见到李伯安然回来,当即道:“李伯!”
“东家你有没有受伤?”李伯冲上前,见柳桥坐在地上,“是不是受伤了?哪里受伤了?”随后,又发现了一旁的男人,“你是谁?!”
“李伯。”白义忙道:“是他们救了我们!”
李伯一愣,“你是官府的人?”
“夫人,先离开这里再说吧,军队已经进城了,正在清剿海盗。”那人没有回答李伯的问题,“待会儿可能会很乱!”随后,又补充道:“夫人不必担心将军,将军不会有事的!”
“东家,我们先走吧!”白义也道。
李伯只当柳桥是受伤了,“东家,得罪了!”随后上前将柳桥抱起,“这位大人,我们现在该去何处?”
方才的话让李伯直接将此人认定为官府的人。
“衙门!”那人回到,随后便在前方带路。
大约两刻多钟后,一行人到了衙门,此时的衙门外面围着一群身穿士兵服饰的人,见了他们一行人,当即便围了上来,“你们是何人?!”
那被唤作夏深的男子从怀中取出了一个什么东西,似乎是令牌,沉声喝道:“让开!”
为首的士兵见了,当即恭敬地让开了一条通道。
一行人顺利进了衙门,很快,在那块令牌的震慑之下,衙门中的人将他们带到了后堂中,李伯将柳桥放下,“东家,你哪里受伤了?”
柳桥攥紧了拳头,“我没事……”随后看向李伯,“李伯,你有没有受伤?”
“只是受了一点轻伤!”李伯回道,“刚刚海盗见有士兵来就散了,不过我不知道安镖头他们如何?”
柳桥点头,看向白义,“李伯,白义的伤有些重,你跟他去疗伤……”说罢,看向那唤夏深的人,此人是一个二十出头的男子,脸色偏黑,相貌也是普通,但是眼神却是极为的锐利,气韵亦然,便是此时恭敬站着,也无法让人忽视。
这绝对不是一个普通人!
“能够请阁下帮忙找一下大夫?或者找些伤药?”
夏深低头,“夫人放心,衙门中有军医。”随后转向李伯两人,“请两位随我来。”
李伯深深地看了一眼夏深,“东家……”
柳桥看着他,“你们先去疗伤吧。”
“阿义去就成了,我留在这里保护东家!”
柳桥摇头,“你也去吧,虽然是轻伤,可也是要处理的,我……我也想静静。”
“东家……”
“两位放心,夫人在这里很安全。”夏深开口道,“这位小兄弟的伤如果不尽快处理的话,可能会有麻烦。”
李伯犹豫了会儿,“好,那我去去就来!”
“东家小心!”白义也道。
柳桥点头。
夏深领着两人出去,关起了门。
柳桥坐在屋里,低着头,双手始终紧紧握着,什么也没想,任由着脑子空白。
大约一刻钟后,有人敲了门,“夫人,是小人。”
是夏深。
柳桥抬起头,便是抹了锅底灰的脸也可以看出苍白之色,“进来。”
门被推开。
除了夏深之外,还有两个丫鬟,一人手中捧着水盆,一手手中捧着衣裳。
“衙门才夺回不久,条件简陋,请夫人暂且委屈简单梳洗。”
柳桥看着他,嘴唇动了动,最终只是应了一声,“无妨。”
“下人在门外,夫人不必担心安全。”夏深说罢,又沉声叮嘱了两个丫鬟,这才转身出去。
柳桥没有动。
“夫人……请梳妆更衣……”两个丫鬟不知道是还没有从之前的恐惧之中缓过来还是因为害怕夏深,都战战兢兢的。
柳桥看了看两人,“你们是衙门的丫鬟?”
“不……不是……奴婢……奴婢是城里王大老爷家的丫鬟……海盗来了之后……我们被海盗抢来……衙门……伺候……”
柳桥没有再问下去,起身,却拒绝了他们的服侍,“我自己来就成了。”
“夫人……”
“别怕,我只是不习惯人伺候。”柳桥微笑道,便是身边一直有白禾照顾,可近身的事情都是自己做的。
两个丫鬟满脸惊恐,不过也不敢违逆柳桥的话。
柳桥转身,洗脸,然后,更衣,最后,拆了头上的男子发髻,却在要绾发之时顿住了手,沉默了下来。
如瀑一般的长发批落,柔软如丝。
手,抚摸着长发,最终,没有动,便这般让它随意批落着。
然后,坐在了屋子里。
没过多久,李伯回来了,见了柳桥已经换了行头,愣了一下,“东家。”
“白义情况如何了?”柳桥问道。
李伯回道:“东家放心,阿义虽然伤的有些重,但是并没有伤到要害,没有性命危险,不过失血有些多,我就让他暂且休息,不过来。”
“嗯。”柳桥点头,“别让他过来了,好好躺着。”
“是。”李伯应道,随后欲言又止。
柳桥笑了笑,“有话就说吧。”
“东家……”李伯转身看了一眼站在门口的夏深,走上前,低声道:“这夏深便是沛州中秋次日东家让我去打听的那人的手下。”之前在外面天黑他没有认出,刚刚在这里他认出来了,只是没有说破,“方才小人跟人打听过了,他手里持着的是水军总兵的令牌。”
“水军总兵?”柳桥呢喃,“你不是说他们是从京城来吗?”
“小人也问过了,不过这里的人并不知道,可他手里的令牌的的确确是总兵的令牌……”李伯继续道,“东家……他们救了我们,是巧合,还是……”
毕竟当日在沛州他们已经相遇过了一次。
柳桥攥紧了拳头,心跳有开始剧烈起来了,快的让她的呼吸都失去了原有的频率,“李伯,这是很快就能知道了。”
“那我们……”
“什么也不要做……”柳桥道,抬头看向他,“安镖头他们有消息吗?”
李伯神色黯然了下来,“目前还没有,不过以安镖头他们的身手,估计也能脱险,东家不必太过担心,而且,这次东家遇险,他们也难辞其咎!”
话到了最后已经成了指责。
柳桥苦笑一声,“谁也没有想到会这样。”说完,合了合眼,“李伯,你也下去休息吧,我在这里很安全。”
“小人没事。”李伯道,“小人守在东家身边!”
柳桥看了看他,最终没有拒绝。
时间,像是被人可以放慢了速度一般,这一夜,很长很长,直到柳桥都要以为这黑暗会一直持续的时候,天边终于破出了一缕晨光。
而随着这缕晨光破出,笼罩这大地的这张黑暗的巨网,被渐渐废碎。
外面,似乎还传来了鸡鸣的声响。
不知又过了多久,之前服侍她梳洗更衣的丫鬟又回来了,这一次是端着早膳来的,一碗小米粥,三个包子,还有两样小菜,不算是丰富的早膳,但是在这样的档口能够弄出这样一份像样的早膳已经极为难得了。
柳桥没有胃口。
“东家,多少吃些吧?”李伯劝道。
柳桥笑了笑,反而劝他,“你吃吧。”
“东家……”
“吃吧。”柳桥道。
李伯自然不会吃,看了看眼前的少女,“东家,你是不是有心事?”从昨夜到现在,她的神色一直不对劲,开始他以为她是被吓坏了,可是越看便越不像。
柳桥垂了垂眼眸,没有回答。
李伯见状,也没有追问,“从出事开始东家就没有好好吃过东西,就多少吃些吧。”
柳桥看了看他,终究还是点头,却只是喝了半碗粥。
李伯心中忧虑,只是却并未再劝,而这时候,外面的喧闹也渐渐大了起来,李伯看了看门口如石雕站着的夏深,又看了看明显沉静在自己思绪中的柳桥,轻步走了出去,低声道:“大人,你家主子可也在?”
夏深抬头看了看他,没有回答,转身走进了屋内,对柳桥躬身道:“夫人稍安,将军定然又是牵绊住了,所以才没有赶来。”
柳桥抬头看着他,“我知道了。”没有多问。
夏深看了看她,眼底似乎闪过了疑惑和不解,似乎还有诧异,不过最后还是低头,“夫人放心,将军一定平安无事的。”
“嗯。”柳桥点头,声音却比方才的沉稳。
夏深又抬头看了她一眼,然后,低头退了出去。
李伯便是再粗心也看出了不对劲,这人似乎对东家恭敬过了头了,便是当日在沛州有过一面之缘,可是能够当上朝廷将军的,必定身份不凡,如何会对他们这些普通老百姓如此的恭敬?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没过多久,白义便跑来了。
李伯见了当即板着脸将他训了一顿,不过却还是无法让他听话回去休息。
便是柳桥开口了也无法让他离开。
两人只好让他留下了。
中午时分,两个丫鬟送来午膳,只是柳桥没有动。
不过这次李伯还没有开口劝,便有人来了,是一个带着斗笠的男子。
夏深上前,“将军。”
男子点了点头,然后,看向了屋内的人,顿了脚步,双手似乎握了一下,才起步走了进来。
白义顿时警觉起来,虽说对方救了他们,可毕竟不是相识的人,哪里知道他们是不是有什么阴谋!
李伯看向来人,又是带着斗笠?
之前在沛州可以说是要隐瞒身份,可是如今……如今还有需要吗?他们来营海恐怕是为了这次的海盗入侵吧?如今事情不是因解决了,他还有必要隐瞒身份?
“这位将军大人……”
“李伯。”柳桥却开口打断了他的话,声音平平淡淡,“你们先出去吧。”
“东家……”
“出去吧。”柳桥看着他,眸色微凉。
李伯心里一惊,看了看带着斗笠的男子,怀着满腹的担心跟疑惑退了出去,白义起先也是不愿意的,不过看着李伯出去,只要也出去。
夏深将门关了起来。
屋里光线黯淡了些,也安静了下来。
柳桥看向眼前的男子,“请坐。”
男子似乎一愣。
“哦。”柳桥笑了笑,“我忘了,在这里你才是主人,不过这般站着也不好说话,如果你不介意我反客为主的话,请坐吧。”
男子沉吟半晌,然后起步,走到了一旁的椅子上坐下,“你……”顿了顿,“午饭不合胃口?”
“听你的手下称呼你为将军。”柳桥没有回答他的问题,淡笑问道,“他手里持着的是水军总兵的令牌,你是总兵大人?”
“不是。”男子道,声音有些低沉,“我借了水军总兵的令牌。”
“海盗如此张狂可是内情?”柳桥继续问道。
男子沉默。
“怎么?不能跟我说?”柳桥笑道,笑容很淡很淡。
男子道:“不是。”
“不过也是我多嘴了。”柳桥继续道,“国家大事,哪里是我这等小妇人……”
“朝廷中有人与海盗勾结。”男子打断了她的话,声音似乎有了一丝的焦急,“营海水军三万,人数虽然不多,但却是朝廷在东南唯一的兵力,一旦水军全军覆没,朝廷必定要往东南增兵,可西北如今初定,北延国一直伺机反扑,朝廷不可能往东南抽调太多的兵力,此外,如今的水军总兵是太子妃的叔叔。”
“也便是说,一旦营海出事,便会牵连到太子身上?”柳桥反问道。
男子点头:“是。”
“是荆皇后跟二皇子的阴谋?”柳桥又问。
男子似乎有些惊讶,话顿了顿,“没有证据。”
“那如今情况如何了?”柳桥继续问道。
男子道:“军中的细作已经揪出,水军军营能够应付目前的局面,昨夜军队入城,城中的大部分海盗已经被剿杀,如今正在城中清扫,另外沿海的海盗也退回了海上。”
“城中损失惨重吗?”
“重。”男子回道。
柳桥又问道:“总兵大人会受到朝廷的责难吗?”
“即使有人与海盗勾结,可水军总兵毕竟失职,皇上降罪是难免的,不过,虽然无法找到指向荆皇后跟二皇子的证据,但是却有确凿的证据可以证明朝中有人与海盗勾结,另外营海县令没有察觉海盗细作在城中活动,也难辞其咎,水军总兵虽然会受责难,但是不会牵连到太子身上。”男子继续道。
柳桥点头,“你们来营海就是为了这件事?”
男子沉默半晌,“不是。”声音有些沙哑,“只是无意中发现了此事。”
“嗯。”柳桥点头,“那么,最后一个问题。”话顿了顿,看着他,“你是易之云吗?”她的话问的很轻很轻,可是却也很清晰,
男人没有回答,那伟岸的身躯似乎不可察觉地颤了一下。
柳桥也没有继续追问,只是静静地看着他,神色亦是平静,仿佛问出来的事情只是一个很寻常的问题。
可若是仔细注意,却还是可以看到收在衣袖下的双手死死地握着。
如果到了现在她还认为眼前这人是君世轩派来的,那她便是真的疯了?!
君世轩有什么本事请的动一个朝廷将军来算计她?
便是易晟,恐怕也没有这个本事!
所以,只是除了一个可能!
男子一直没有回答,屋内的气压便在这般相对沉默之下,一点一点地压低,直到,就要让人无法喘息的时候,男子才抬起了手,慢慢的脱下了头上的斗笠,露出了真容,便是不再青涩不再稚嫩,便是染了岁月的痕迹,便是有了风霜,便是多了沉稳,多了气势,可是,仍是那张熟悉的面容。
是他……
是他!
易之云!
柳桥的脸上没有震惊,也没有欣喜,便是一丝的激动都没有,平静仿佛化成了一个面具死死地粘在了她的脸上。
“阿桥……”易之云站起了身,却不敢走向她。
柳桥静静地看了他许久,然后低下了头,笑了,轻轻地笑了,却不是欣喜的笑,而是带着悲凉。
易之云神色一颤,“阿桥……”
“李伯!”柳桥忽然高声喝道。
很快,门外的李伯跟白义冲了进来。
“东家,什么事?!”白义忙道。
李伯也道:“东家有何吩咐?”
柳桥看向他,“动手。”
李伯一愣。
白义不明所以。
“揍他。”柳桥看向易之云,面无表情,“给我揍他!”
李伯一惊。
易之云苦笑:“阿桥……”
“揍他!”柳桥倏然拿起桌面的饭菜砸向了他,“给我揍他!”
李伯还是愣着。
不过白义却动手了,神色凶狠,只当刚刚两人在屋里,这人欺负了东家!不是欺负吗?东家从来不会没来由让他揍人的!
易之云本能地反抗。
“你还手试试!”柳桥见状倏然起身,面上的平静瞬间打破,扭曲而狰狞,眼底有两把火焚烧着,身子不禁颤抖,“你敢还手试试!易之云!你要是还一下手我现在就写休书休了你!”
李伯震惊。
白义也愣住了,停下了手。
原本想上前护住的夏深也僵住了,不敢置信地看着眼前一脸凶狠的少女。
便是不过一会儿,易之云还是挨了几下,“阿桥……”
“你好本事啊,易之云!”柳桥一字一字地咬牙道,“你真的好本事!?”
“阿桥……”
“继续!”柳桥喝道。
白义却回不过神来。
李伯倒是回过神来了,不敢置信地盯着眼前的男子,易之云?他是东家的丈夫易之云?可是……东家的丈夫不是死了吗?还有……既然他是东家的丈夫,为什么一开始不跟东家相认,反而是故意隐瞒身份?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阿桥,你听我解释……”
柳桥似乎见白义不再继续动手,便自己动手了,大步走到了他的面前,抬手便是一个响亮的耳光。
易之云自然不会还手,“阿桥……”
“谁让你叫我的名字!”柳桥反手又是一个耳光。
“阿桥……”
他每叫一声,她便打一个耳光。
她每打一个耳光,他便叫一声。
直到夏深看不过去了,上前劝说,“夫人,将军并未……”
“谁让你插话!”话还没说完,便被易之云怒声打断了。
夏深看着他明显红肿起来的脸,“将军……”
“出去!”易之云怒道,“都给我出去!”
其他人没有动,柳桥第一个动了,起步往外,只是才走了几步,便被人死死抱住了,“阿桥,别走!别走!”
“放开我!”柳桥喝道,眼眸发红。
易之云怎么能够放手,“不放!阿桥,我知道你生气,我怎么样都可以,就是不能走!”
“放手!”柳桥嘶吼着。
易之云却抱得更紧,“不放!一辈子都不放!”
“是吗?”柳桥抬着头,不让眼眶中的泪水落下,极尽讥讽地道:“又想像当年一样将我关起来?”
“阿桥……”
“易之云!”柳桥用力转过身,看着近在咫尺的男人,看着她本以为已经死了的男人,看着她亲手为他立了衣冠冢的男人,看着她打算倾尽一切为他报仇的男人,“看着我为你伤心,为你发疯发狂,你很得意是不是?”
“我……”
“将军?你当了将军了?终于成功了?”
易之云眼底有着很深的慌张,“阿桥,你别这样……”
“十年。”柳桥却笑了,也无法阻止眼眶泪水的泛滥,“十年易之云,四年的担惊受怕,六年的了无音讯,易之云,你真的好本事!你让我为了你发疯发狂,你真的好本事!”
“阿桥……”
“为什么不给我们音讯?为什么六年来一直没有音讯?”柳桥继续道,“是出事了?是受伤了?是迫不得已?可是易之云,为什么回来了也要这样对我!”
易之云神色一颤。
“喝酒伤身?为什么不能听你一次?是想看着我为你伤心?是想确定一下我是不是真的对你真心的?还是想要查看一下我有没有趁着你不在偷偷的给你戴绿帽子?还是你本事了,飞黄腾达了看不起我这一个村姑!”
“不是……”
“易之云,你说你知道我生气,你错了,我不生气!”柳桥盯着他,一字一字地道:“我恨你!”
易之云脸色大骇,“阿桥——”
柳桥不知道从哪里来的力气,猛然挣脱了他的桎梏,转身,往外跑。
“阿桥!”易之云当即要追,却被李伯猛然攥住。
李伯一般攥着易之云一边对白义喝道:“白义,追上东家!”
白义点头,忙追了出去。
“放手!”易之云吼道,气势瘆人。
李伯心头微颤,却也没松手,“姑爷,小人觉得你现在最好不要再刺激东家。”
“你——”
“将军,小人先去追!”夏深做出了一个明智的决定,“将军放心,小人一定会保护好夫人的!”转身往外。
易之云却仍是不放心,目光冰冷,“松手!”
李伯吸了一口气,“小人不知道姑爷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也不知道姑爷当年的死有什么内情,但是这些年东家为了给姑爷报仇费尽心力,如今,姑爷还活着,本来对东家来说是一件喜事的,可是姑爷一路上却选择隐瞒,我想就算不是东家,便是换做了其他人,也一定不会轻易能够接受的。”
易之云脸色顿时一白。
“姑爷。”李伯松开了手,“东家这些年过的很苦,如今,姑爷这般行为无疑是往她的伤口上撒了一把盐。”
易之云绷紧了脸。
“姑爷若是真的在乎东家,就让东家先冷静冷静。”李伯继续道。
他实在想不通既然还活着,为何不第一时间告诉东家?那夜中秋,如果他说了,对东家来说便是一大喜事,是真正的人月团圆了!东家也无需来营海这一趟,更不需要经历这生死关头,眼前这人真的在乎东家吗?
……
柳桥冲出了衙门。
大街上,一片狼藉,满地都是血战之后的痕迹,甚至角落处还有没有不来得及处理的尸首!
烈日照耀之下,血腥味刺鼻的让人呕吐。
四周,除了官兵,还有一些被征集来清理的百姓之外,便没有其他人,柳桥一个女子披头散发地跑在大街上甚是惹人注目。
甚至还引起了官兵的注意。
她被拦了下来。
官兵见她满脸泪水,披头散发的,只当是被海盗侮辱了的民女,一个年纪较大的上前,轻声道:“姑娘,你家人在哪里,我们送你回去。”
柳桥却凄厉一笑。
家人?
她的家人?
那算什么家人?
算什么?!
这时候她就像是老天跟她开了一个玩笑似的,来这里没有找到想要的,却找到了以为永远失去了的!易之云,为什么要这样对我?为什么?!
如果过去那六年你无法跟我联系!
那为何那日明明就在眼前,却还是选择隐瞒?
为何?
我就这么不堪,不堪到了让你隐藏自己?!
若真的不想要她了,若真的嫌弃了,若真的有了更好的选择,直接说就是!为什么要这样羞辱她?!
报仇?
十年的时间报仇?
不成功便成仁?
笑话!
就是一个天大的笑话!
人家根本就不需要你去为他不惜一切!反而还觉得你碍事,觉得你可笑!
她花了这么多年的时间却造出了一个笑话!
一个天大的笑话!
“呵呵……”柳桥低下头,跌坐在了地上,泣不成声。
眼前的官兵愣住了,“姑娘……”
“东家!”白义追了上前,看着眼前的官兵,忙警惕道:“你们想做什么?!”
官兵愣了,“你们……”
这时候夏深赶了上来,扫视了众人一眼,取出了令牌,官兵们顿时一惊,“参见……参见大人……”
“退下!”夏深道。
众人纷纷退下,连好奇看那哭泣中的女子一眼也不敢。
“东家……”白义有些不知所措,东家在他的眼中便是一个屹立不倒的存在,可如今却哭的像个孩子,他不知道该怎么办。
“夫人……”
“你滚开!”白义抬头,护在了柳桥的面前,“滚开!”
夏深沉下了脸。
“我不管你们是谁,不管你们是什么身份!”白义咬着牙,“东家不想见你们!你们滚!”
夏深选择不理会他,再看向柳桥,“夫人,将军他……”
“滚!”柳桥停下了哭泣,也喝出了这个字。
夏深苦笑,“夫人……”
柳桥站起了身,抹去了脸上的泪水,转身,“滚!给我滚!”
“夫人……”
“我不是你的夫人!”柳桥一字一字地道,“回去告诉易之云,不管他是嫌弃糟糠,还是想要另娶高门贵女,我都成全他!你让他等着,休书我转头就给他送去!”
“夫人!”夏深神色有些着急,“将军没有嫌弃夫人,这些年将军心里最记挂的人就是夫人……”
“阿义,我们走!”柳桥没有理会他,转身便离开。
白义应道:“是!”一边小心翼翼地防着夏深一边护着柳桥离开。
夏深不知道是该追上去还是该回去转告主子这些话,这时候,李伯追了出来,看了一眼夏深,“我家东家恐怕也不会想见到你,大人还是不要跟来的好。”随后,去追前方的两人。
夏深苦笑,转身,便见自家主子也来了,他上前,“将军……”
易之云没有说话,一直盯着前方的主仆三人。
“将军……”
“派人去保护她!”易之云道。
夏深领命,“是。”
“别让她发现!”易之云继续道。
夏深低头无声苦笑,如今能够用的人就是士兵了,这些士兵明道明抢打还有些本事,这要保护又不被发现……“小人会尽力。”
易之云没有回应。
夏深抬头,见主子的目光仍是没有离开前方,犹豫会儿,“将军,夫人似乎误会了,她方才说……转头就给将军送……休书来……”
休书……
有妻子给丈夫的休书吗?
易之云的脸顿时难看之极,随后,转身往衙门走去。
“将军这是要去……”
“找赵硕!”易之云喝道。
夏深跟了上去,“将军,现在局势已经稳定下来了,将军不如好好跟夫人……”
“封锁城门!”易之云顿住脚步,“封锁了城门,她就走不了!”
夏深一愣。
易之云转过身,却已经再也看不到她的身影,随即冲着夏深喝道:“去保护她!”
“……是。”随后转身就要走。
“等等!”易之云喝道。
夏深止步,“将军还有……”
“我自己去!”易之云道,“你去见赵硕!让他封锁城门!”随后,大步往前走去。
……
柳桥主仆三人回了之前租用的宅子,宅子虽然被海盗闯进来过,但是并未造成太大的损害,只是门坏了。
回了宅子,柳桥便回了自己的房间,没过多久,便拿了一份东西出来,交给了李伯,“李伯,去交给他,然后我们回钦州!”
李伯看了一眼,赫然看到休书二字,至于内容,一大片,他没去看,“东家,这……”
“给他送去就成了!”柳桥道,“让他放心,我不是他母亲,不会留着婚书让他麻烦的,回钦州之后我会去衙门撤消了婚书,从此以后男婚女嫁各不相干!”
“东家……”李伯觉得还是该劝劝,“也许真的有什么误会,东家你先冷静些,而且现在动乱才刚刚平息,估计路上还有海盗没有清剿完,还有,安镖头他们也没回来……”
“你将东西给他就成了!”柳桥打断了他的话,转身回了房间。
李伯苦笑,东家,这份东西根本就没有用啊,这丈夫给妻子写休书也尚且需要七出,这哪有妻子给丈夫的休书的?
“李伯,这怎么办?”白义问道。
李伯摇头,“门坏了,我们先将门户弄好,至于回去的事情,先看看安镖头他们现在怎么样了再决定。”
“可是东家……”
“东家在气头上。”李伯叹息道。
白义看了看李伯手里的东西,“那这东西……”
“我给他送去!”李伯道,虽说没用,但是既然东家要送,他自然听从,而且如果那人真的在乎东家的话,这东西便算是一个教训!“也好让他知道我们东家不是非扒着他不可!”
白义一愣,随即咬着牙道:“没错!东家这么好的一个姑娘,就算没了这个也还可以找到更好的!”没了东家,是那人没福气才是!
李伯呵呵笑了,交代了两句便真的去送了,不过也不必要去衙门,就在走出了门口,便见到要见的人了,“易将军。”
易之云见了他的神色,顿时有了不好的预感。
“这是东家让我……”
“休想!”易之云咬着牙,没有让他说完话,更没去接他手上的纸,“她是我的妻子,一辈子都是!她休想!”
李伯笑了笑,“将军错了,小人跟在东家身边的时间虽然不长,但是却是知道东家决定的事情便一定会做到,今日不成,便明日,不管遇到多大的阻碍,东家都不会放弃。”
“你——”易之云恼恨。
李伯仍是微笑:“将军今日不收,那明日下人再送。”随后,将纸张叠好,收入了衣袖中。
易之云神色一愣,似乎明白了什么,缓和了语气:“我并非有意伤她的心!这六年没有给她音讯,我也是迫不得已!”
“那将军归来了,为何也要隐瞒身份?”李伯敛去了笑容,转为了严肃。
易之云苦笑,“我是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了!”
……
宅子很平静,比海盗进城的那两日还要平静,而就在柳桥回到宅子的傍晚,安镖头他们也回来了,身上都带着伤,不过也不是没有伤亡,李力跟阿海没了,阿海是因为受伤而敌不过海盗身亡,至于李力,怎么死的大家都不太清楚,不过估计是被海盗给杀了的。
安镖头归来之后第一时间便是想柳桥请罪。
柳桥摇头,“安镖头,是意外,谁也不想的,你们能够活着就好。”
“柳东家……”
“算了吧。”柳桥打断了他的话,她本就没打算事后追究这件事,“当时如果没有你们,我恐怕早就命丧海盗之手了,你们也尽力弥补了你们的差错,这件事就算了。”
安镖头谢道:“多谢柳东家,不过错就是错,这件事等回到了沛州,我们会禀报总镖头,然后赔偿柳东家的损失!”
柳桥见状,也不再说什么了,点头应了,随后又道:“你们可还能赶路?”
“柳东家要走?”安镖头问道。
柳桥点头,“我想尽快离开!”
安镖头歉然道:“抱歉柳东家,兄弟们都受伤了,虽然没有性命危险,可是赶路却做不到,而且如今海盗虽然被赶出了营海县城,但估计还有残留,兄弟们又有伤在身,若是有危险恐怕无法保护柳东家,最重要的是,如今营海县城被封锁了,任何人都不能出城!”
柳桥眯起了眼睛。